陆淮舟注意到北延漓陷入沉思,并没有选择打断对方。他也并不急于这一时,毕竟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

    周围的人并未察觉到什么,但方亦瑶却坐在陆淮舟的身边,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她明显地感觉到,尽管陆淮舟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带着一丝期待的。或许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失望太多,以至于他过于暗示自己不要抱有过高的期望。

    方亦瑶轻柔地抬起手,轻轻地覆盖在陆淮舟紧握得有些僵硬的手背上。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手背,如同一股温暖的涓流,试图给予他一些慰藉。

    陆淮舟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他顺势翻转手掌,将方亦瑶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从她手上的温暖中汲取力量。方亦瑶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后,反而轻轻地回握他的手。

    两人的小举动,其他人并未察觉,但是刚回过神的北延漓,却看了个真切,不禁苦笑暗叹: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北延漓沉默了片刻,随后用深沉的语调缓缓说道:“淮舟兄,既然你想从我这里了解画中人的事情,那么你是否应该付出同等的代价来换取呢?”

    “哼,等同的价值吗?你劫持我的妻子,伤了我的朋友,我没为难与你,你却要跟我谈等同价值?”

    北延漓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心知自己确实在理亏一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然而,他深知陆淮舟并非轻易动手之人,于是他轻松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我自知理亏,但是你难道不是更想知道我所知晓的事情?”

    陆淮舟冷笑道:“看来我过于以礼相待了!”他话一出口,冯杨立即欲抽刀上前。

    北延漓顿时语塞,求饶道:“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顿了片刻方继续道:“其实我并不知晓她的来历,她大概是十年前来到的北延皇宫,侍女都唤她萦夫人,居住在迎纡宫。”

    似是回忆到了什么,他又开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苦笑道:“至于我与她的相识,涉及到我的私事,我想你们也并无兴趣知晓吧!”

    “不会,你继续讲!”

    北延漓闻言一顿,他没想到陆淮舟竟然连这些都想知晓,遂开口戏虐道:“没想到诸位竟然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癖好?”

    陆淮舟一言不发地盯着北延漓,北延漓与其对视片刻瞬间败下阵来:“好吧,只要你们不觉得无聊,我也不介意……”

    经过北延漓的讲述,众人逐渐明白他在北延的生活并不如意。由于生母的身份,他遭受了众人的嫌弃和欺凌,甚至连那些世家子弟都不如。然而,这一切的痛苦与折磨在他母子遇到萦夫人时得到了终结。萦夫人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并开始处处保护他们,为他们提供庇护。

    北延漓也不清楚为何称呼她为萦夫人,而且她并不是以父皇的嫔妃身份居住在宫中。每次父皇去探望萦夫人,总是遭到她的冷眼相待,但他父皇却并不会因此生气,甚至在萦夫人偶尔与他多说几句话时,他都会感到异常开心和满足。也因萦夫人的原因,他也受到了父皇的关注。父皇知晓萦夫人喜欢他,便也允准他每日来寻萦夫人。

    然而,七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这一切。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犯了错,但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她。因此,对于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并没有向陆淮舟透露任何细节。他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亲自去处理,而不会假手于人。

    陆淮舟的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不解和困惑,他实在无法相信方亦瑶所说的那个含义。手中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方亦瑶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紧张与疑惑。

    她明白,这十年里,陆淮舟一直在苦苦寻找那个人的踪迹,而现在,得知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在七年前就已经离世,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沉默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有些事情是早晚都需要面对的,她只是希望陆淮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在这之前没有告诉陆淮舟,便是出于这种担忧和害怕。然而,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她紧紧地回握陆淮舟的手,试图给予他一丝安慰与力量。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坚定,仿佛在告诉陆淮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陆淮舟感受到方亦瑶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即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刚刚说的‘七年前已经去世了’,是什么意思?”

    陆淮舟的话让方亦瑶的心中一阵揪痛。她知道这个消息对陆淮舟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

    “自然是字面意思!我所知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北延漓坦然地回答他。

    “你再说一次?”

    北延漓未曾料到,在得知师父已经离世的消息后,陆淮舟会显得如此无助和迷茫。尽管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眸子里却无法掩饰那份深深的悲伤。这份悲伤,让北延漓深切地感受到师父在陆淮舟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然而,除了没有透露师父的死与他的生母有关的部分,北延漓已经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陆淮舟。遂直面陆淮舟的视线将适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陆淮舟看了北延漓片刻,他无奈地松了方亦瑶的手,起身径直离开堂厅。

    北延漓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陆淮舟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他知道,自己没有告诉陆淮舟全部的真相,是出于对生母的保护,但是他生母的罪责,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份庇护?

    夜色渐深,其他几人也都知晓陆淮舟这么多年的执念是什么。如今,却告诉他这份执念不过是虚妄,他又该如何接受呢?

    恰在此时,温老拦着被自己打的服服贴贴的厌七走进来,看到低头走至门口的陆淮舟,瞧见他脸上流露出的失落,温老一时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叫住他,却发现陆淮舟的眼神中充满了悲愤。而且直接越过他和厌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老一时语塞,疑惑地看着堂厅内的众人,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子怎么了?”

    见众人默不作声,温老心生疑惑,随即松开厌七,转身欲追寻陆淮舟。然而,方亦瑶及时开口,试图劝阻他:“温老,请给他一些独处的时间吧。我想他现在需要静一静。”

    温老走到桌边,看到桌面上放着的两幅画,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低沉地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厌七原本是极不情愿地被温老拉住的,此刻被松开后,他立刻躲到北延漓的身边。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北延漓的衣角,暗示着自己刚刚被虐待的经历。北延漓微微摇头,示意他安静一些,别再添乱。明白主子意思的厌七,气得直哼哼。他愤愤地松开北延漓的衣角,决定自己生一会儿闷气。他瞪了温老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不愿再看他一眼。

    然而,温老并未注意到厌七的情绪变化。他的心思全放在自己那个性格古怪的徒弟身上。看着北延漓现在的样子,温老不禁回想起十年前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换来的是新一轮的沉默,温老厉声开口道:“冯杨,你来说!”

    冯杨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难以逃避。他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番情况,温老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正欲开口评论,却被门外的响动打断了。众人皆朝他身后望去,他好奇地转过身,发现艳娘与星乾一起走来。艳娘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被欺骗的愤怒。

    温老一时间无言以对,内心疑惑了片刻。他原本以为星乾是去取酒,却没想到艳娘竟然也跟着来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淮舟的巧妙安排。陆淮舟不仅让星乾去艳娘那里取酒,还特意嘱咐星乾告诉艳娘,温老与人打架受伤,急需她酿的酒作为药引。若是温老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淮舟搞的鬼,他肯定会找陆淮舟好好理论一番。

    艳娘紧握着酒壶,走到温老面前,一把将酒壶塞到他的怀中。然后转身便欲走。温老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茫然,但他迅速稳稳地接住了酒壶,生怕酒壶掉到地上摔碎。

    艳娘的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的不满情绪更加强烈。她抬起脚步,更加迅速地朝前走去,显然对温老这种以计谋引她过来的做法极为不满。

    温老:“......”随后,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察觉到他们也是一脸茫然,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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