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下午,关月尧带领着士兵们正在卖力地操练,不成想,竟遇见了两个颇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去病……那个陈什么……陈直,你们怎么在这里?!”关月尧睁大了眼睛,看着两名少年,分明站在一处,却都偏过头,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愿给对方。

    “陛下命我们来北军历练。”又是两声异口同声地回答。

    “哦……”关月尧看着两人如此情状,心中暗自好笑。她与陈直本无交集,实是因霍去病方与其交恶。

    而如今,见他竟要与自己一同训练,难免也觉得十分别扭。何况,去病也在呢。

    “你们先归队吧。”关月尧想了想,到底在军营中,不该以一己好恶来行事。

    “凭什么你来指挥我啊?我可是堂邑侯的嫡孙,你算老几?!”

    谁知她的话音才落,陈直便已经出言不逊地顶撞了回来。

    关月尧的性子并没有因为在军营的这些时日而变得软和,相反,她的脾气称得上越发火爆了。

    “你他妈说……”她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正要挥拳走向这个脸和脾气一样臭的公子王孙,却忽见好友挡在了自己面前。

    “你爱去不去,阿尧,走吧我们训练去。”比起好友的怒火中烧,霍去病的表现称得上沉稳。

    他死死地钳住了关月尧正要挥在陈直脸上的拳头,半拖半拽地揪着他,离开了陈直的身边。

    “你拦着我做什么,入了军中还给我耍少爷脾气,看我不两巴掌抡死他!”离得老远,关月尧地怒喝之声仍能隐约听见。

    “你别理他就是了,陈家刚失了后位,让陈直入北军,也是陛下的意思。让陈家可以安心一些,别私下里又弄出什么小动作来。”霍去病凑到了关月尧地身边,小声解释道。

    “啊?什么意思?”关月尧却不明就里,疑惑地转头看向好友。

    为什么皇帝废了后,就要让废后家的子弟入军中?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陈家自堂邑侯陈午以降,子弟之中再没有出过什么肱骨之才,大抵也是思来想去,才推出了陈直。希望他能在军中捞些军功,以保陈家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

    霍去病地目光说到此处,不由看向了远方。说到底,陈直与自己和舅舅皆是一样的处境,必须建功立业,以此来保障家族地未来。

    后宫,朝堂,从来都是息息相关地两极。互相成就,也互相牵制,皆是陛下手中的筹码,是他完成自己宏图霸业的棋子罢了。

    但是,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做他人的棋子又如何呢?霍去病想着,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难堪的事情,反而因为即将到来的军营生活,而雀跃不已。

    “阿尧,今日训练什么?”他岔开了话题,期待地看向好友。

    “还是些日常训练,卫大人说了,身为骑兵要与匈奴人作战,第一要务便是马上功夫。耐力,与坐骑的配合程度,能够熟练地在马上使用武器都很重要。

    所以下午除了跑马练习外,还要两人一组的用苗刀在马上对练。”

    这些时日以来,这些每日里不断重复地练习早就已经在关月尧地心中熟稔,不必回忆,她便脱口而出,向好友解释道。

    “好啊!等会我和你一组训练!”霍去病蓦地目光一亮,眼睛不由看向被自己配在腰间的裂地。

    虽然名字差强人意,但却端的是一口难得地好刀。

    如今卫青帐下这四百名士兵,在长安武库加班加点的努力下,已经尽数配上了苗刀。

    正在每日认真地练习着刀法,尽可能地将刀法融会贯通,以求最终可以在马背上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与威力。

    “走走走,奔霄呢?快去牵来,马上要开始训练了。”一想到马上便能与好友一起训练,关月尧也觉得颇是开心。

    陈直是否跟了上来这件事被她彻底抛在了九霄云外,拉着霍去病的地胳膊,迫不及待地跑向了马棚。

    *

    北军下午的训练正式开始了,在跑了两圈操场作为热身后,骑兵们骑上了自己的爱马,按照事先划分好的队列排开,开始了一天的马术训练。

    陈直站在操场地边缘,皱着眉头抿着嘴,看着操场上因为马群蹦跑而扬起地尘烟,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初时,士兵们跑马时路过他的身边,还会好奇地瞧上两眼。渐渐地,大家似乎也都习惯了操场的边缘杵着这么个仿佛木桩似的少年,再也没人将目光投降他。

    “怎么没人来拉我入列!”陈直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可是要他主动走过去向那个少年要求入列,他也委实舍不下自己的那张脸。

    何况,那个少年还是霍去病的朋友!

    “卫青呢?要是他在,一定会给自己台阶下吧。”这个念头不合时宜地闪过他的脑子,又被他很快地摒弃。

    他怎么可能会想卫家人示弱,这次姑姑失去后位指不定背后就是诡计多端地卫家人在背后从中作梗呢!

    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自己投入卫青的麾下!而祖母竟然,竟然答应了?!

    想到这里,陈直越发地郁闷了起来。他双手抱胸,赌气不再去看操场上热火朝天地训练场景。

    也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比起先前自己在期门军中,与同样出身世家的少年们,每日里斗鸡走狗的消磨时间看起来要有意思得多。

    “陈公子,您如何在场边站着,不入列训练呢?”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困惑地温和声音。

    陈直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卫青。

    “我……我就喜欢在这里晒太阳,不行吗?”陈直梗着脖子,有些恶狠狠地回答道。

    卫青头疼地微微闭上眼睛,陛下可真是能折腾,仿佛要把全军上下所有的刺头儿全都塞进了自己麾下似的。

    “仲卿,这些日子可要麻烦你了。但是如今北军上下唯有你的营中在尝试新的战术,老战术早晚有一天要被淘汰。

    这些新人,日后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我希望他们能够早些接触到新的战术,新的思想,不为那些古旧的思想所扰。”

    来军营前,陛下说的话言犹在耳。卫青只觉得肩上的胆子一沉。可既然这个战术是自己提出来,也就该由自己执行到底。

    迎难而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卫青想着,拍了拍陈直的肩膀。

    “去吧,同去病他们一起训练去。你不是总对去病颇不服气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如此,你便努力习武战胜他,证明你自己。”

    “哼,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对于卫青地激励,陈直并不领情。又或者说,他装作不领情地样子,冷哼一声,从身后的仆从手中一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汇入了训练的队伍中。

    *

    “嘿,去病,你看,那个陈直,他怎么自己又跑来了。”很快,关月尧便注意到了陈直的身影,出现在了训练地队列中。

    她的态度略有些调侃,看架势,似乎是想趁着一会儿休息的功夫去嘲讽上对方两句。

    “不必理他,只当作没看见就是了。”谁知霍去病却再次劝住了他。

    “他之前那样对你,你都不生气吗?哼,你认识我之前,没少被那群人以多欺少吧。”关月尧闻言却眉头一竖,十分地不认同。“你几时这样好性了?”

    可谁知霍去病却摇了摇头,即便听了关月尧的话,仍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都入了军中,便是战友。

    在战场上,若是因私人恩怨而起内讧,最会给对手可趁之机,那并不是可以随意儿戏之事。”

    霍去病说得郑重,关月尧自觉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那随你,反正先前与他有矛盾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话说道此次,便带上了些赌气地意味。霍去病听在耳中,忍不住微微一笑。

    “阿尧,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可如今你我是军人,是军人就要守住军人的底线。你忘了吗,我还要当将军呢!做将军的人,岂能只有这点小肚量?”

    霍去病说得在理,关月尧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驳斥他。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作弄他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正是这个理,我们不理他就是了。”霍去病点了点头,旋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也不对,还是要严厉督促他,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拖累了舅舅军营的战斗力。”

    陈直此时跟着士兵们卖力跑着马,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将要迎来怎样的磋磨。

    他看着周围士兵,有些已经渐渐露出了疲态,心中中兀自得意。他虽在家中被宠得无法无天了些,可因为生性便喜欢骑马,在马术上却要胜过此时的大部分士兵。

    堂邑侯府如今虽日渐没落,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想要为他置备几匹好马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不及皇帝御赐的奔霄与驰昼,但也要比军中普通士兵之马好上许多。

    很快,他便仗着自己的骑术与胯下骏马,跑到了队伍地最前方。转头挑衅般地朝着领队地关月尧和霍去病吹了声口哨后,扬长而去。

    “无组织无纪律的,等会就罚他跑十圈操场!”

    看着陈直过于嚣张地背影,关月尧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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