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霍去病的身量不及关月尧,三个醒来的匈奴人中有两人口中大喊着一些关月尧听不懂的话语便朝她扑了过来。

    而此时关月尧手中地苗刀还插在那具冰冷的尸体中,想要拔出来似乎需要颇费些气力。

    霍去病见好友此时情状,丢下了那名已经死去的匈奴男人的尸体,冲向了距离关月尧最近的那名匈奴人。

    那男人此时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关月尧身上,对于忽然从暗处蹿出来的霍去病没有一点防备,被他用刀一震,终于退到了远离关月尧的地方。

    两人就地,打作了一团。

    *

    而此时的关月尧,正看着眼前渐渐僵硬的尸体,还有不远处朝自己奔来的敌人,刚刚自心中升起的那一丝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很快就被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所冲淡。

    关月尧把心一横牙一咬,一脚踏在了尸体上,双手一用劲,快速从尸体之中拔出了自己的裂天。

    尚未凝固的鲜血从尸体的伤口处潺潺流了出来,刺激着人的感观。

    关月尧转头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人,提着尚且还向下淌着血的刀,再次迎了上去。

    关月尧独身迎战两人,虽然在武器上占了优,可仍是吃力。

    两个匈奴人看起来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在短暂地打斗后,便察觉出了眼前这个汉人少年在武器与招式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始分散了开来,打算以两头夹击之势,来取眼前之人的性命。

    关月尧将刀横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态,之前本还距离颇近的两人身形一晃飞快散了开来,她也领会到了对方的意图。

    她一边横刀后退,努力调整着自己与两人之间的位置,一边思考着对策。

    既然如此,不如先行出击,若能一击夺去其中一人的行动能力,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趁着两个匈奴人还在寻找好的攻击角度时,挥舞着长刃,便朝着自己面前的那名匈奴人冲了过去。

    此时她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心中似乎只有着与对手的搏斗。

    杀人的恐惧,对未知前途的担忧,都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那名匈奴人见关月尧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后,忽然挥舞着手中弯刀,也朝着关月尧扑了过来。

    可他的模样却并不像是要来取她性命的,只是一边攻击一边躲闪,招数并不致命。

    见此异状,关月尧心中升起了警觉,她可从未忘记,还有一名匈奴人正在自己的身侧不远处伺机而动。

    果不其然,在与面前的匈奴人缠斗了片刻后,一道劲风已逼至关月尧的身后。好在她早有防备,闻声侧身一躲,同时握刀的手向后一收,便听一阵利刃割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关月尧定睛一看,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遗憾。

    可惜,那初春天凉,几个匈奴人都穿着厚厚地,由皮革制成的翻毛衣服,那伤口虽割破了肉,看起来却并不深。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两个匈奴人的后招不过旋踵而至,关月尧再也分不出旁的心思来,只能专注于面前的战斗。

    “阿尧!我来助你!”正这时,霍去病终于重伤了那名袭击他的匈奴人,不敢多做停留,便朝着好友的方向奔了过来。

    二对一变成了二对二,关月尧心下一轻,朝着好友露出一个微笑,两人背靠着背,再次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

    却说霍去病与关月尧两人正在这厢与匈奴人酣战,陈直却也没闲着,见那头闹出了大动静,他紧赶慢赶着冲到了几个汉人处,想要为几人松绑。

    他本就留心着一旁的战局,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心中紧张,磨蹭了半天,也没能解开那些人的绳结。

    他心中烦乱异常,有心想要提刀上前帮忙,可又觉得若能多几个壮丁相助,想必三人的胜算还能更大一些。

    “军爷,军爷,用刀啊!用刀把绳子隔开!”身旁被缚住了手脚的青年瞧着他这副魂不守舍地模样,也不由心急的催促道。

    “啊对,刀,刀……”陈直得了提醒喃喃自语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揪起一团绳结便割了起来。

    很快几名壮年的汉人便在陈直的帮助下,得以恢复了自由。剩下两名妇孺,陈直暂时无暇顾及她们。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冲向了霍去病与关月尧。

    其实陈直来时,霍去病与关月尧已经渐渐占据了上峰,两名匈奴人皆已负伤在身,眼见得便要不敌。

    此时见竟然又有援军前来,再不跑便是生还无望了。二人对视一眼,卖了个假动作,转身便要往他们栓着马匹的方向跑去。

    “果然就如镇守边关的将军们说的那般,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霍去病想着,提刀向前追赶了两步,正欲刺向跑在稍后的那人。

    关月尧却比他步伐更快,抢前两步,举刀向前一伸,将裂天送入了对方的心脏处。

    同伴死前的哀嚎刺激了跑在前头的最后那名匈奴人,虽然腿部受了伤脚步有些踉跄,可生死关头这些都不是他企图逃生的阻碍。

    那个男人加快了脚步,向前边不远处地灌木丛奔了过去。

    “不行!不能让他跑了,快追!”陈直才跑到霍去病的身边,便听他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灵感,陈直听罢,忽地单手举起了手中长刀,将刀尖对准了逃跑的匈奴人便投了过去。

    “啊!”只听黑夜之中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重物扑倒在地的闷响,跑在最前头的关月尧两步凑到近前察看,最后的那名匈奴人,也死了。

    直到此时,关月尧才发觉冷汗早已打湿了浸透的内里穿着的衣服,夜风一吹,便泛起阵阵的凉意。

    眼角扫过身旁地尸体,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杀人了……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她只觉得浑身瘫软,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阿尧,阿尧,你没事吧!”霍去病在这时跑了过来,看着满脸血污地好友,担忧地上下摸索了一遍,还好虽然有些小擦伤,但这些血看起来,都是匈奴人的。

    阿尧带来的这苗刀可真是好用!霍去病看了一眼手中的爱刀,忍不住赞道。

    直到关月尧冰凉的双手颤抖着握住了他的胳膊,霍去病这才察觉到了好友的异状,他不由望了过去,却见关月尧的眼眶微红,也正看着自己。

    “去病,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就如同他的声音一般在不住地颤抖,听在耳中,竟然觉得十分地可怜。

    “若是我们不杀了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你别多想。”霍去病揽住了好友的肩膀,沉声安慰道。

    “嚯,这人真是我杀的!”此时陈直也已经跑了过来,拿脚踢了踢身边那具渐渐僵硬地身体,语气里透着兴奋。

    “多谢几位军爷,多谢几位军爷,救了几位小人的性命!”就连那几名获了救的汉人也都冲了过来,朝着三人不住地磕着头,语气里十分地感激。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对于几个匈奴人的死亡,似乎除了关月尧之外,谁也没有觉得不适。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关月尧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作为一名军人,想必这几人,不会是她手上的最后几条人命吧。

    想到这里,心上似乎又释怀了些许,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从地上站了起来。

    几个汉人这时才注意到三人的年纪,这样的面孔即便是在大汉的军队中显然也是过于稚嫩了。

    “想不到几位军爷竟是如此年轻,真是……真是后生可畏啊!”其中的一名长者忍不住发出了喟叹。

    若汉军之中俱是这般的少年英雄,匈奴人再也不敢进犯大汉边界的日子,说不定真的就要到来了!

    *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被匈奴人掠至此处?”

    打扫完了战场,重新生起了方才因为打斗而被踢灭的火堆,众人围坐在火堆边,霍去病看向几人,询问道。

    “回禀军爷,草民几人本事居住在上谷郡边境一处村落的农民,昨日忽有小股匈奴人来村中,烧杀抢掠了一番,我们便是被他们在那时掠走的。”仍是那名长者,说话时,面上已经露出了戚容。

    “为何只掠了你们几人?”陈直看着缩在一处地几名汉人,好奇道。

    “因为……因为村中百十来口人,大抵就剩我们几个人了!”话到此处,大抵是太过悲愤,那名中年人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很快,哭声便响作了一片,就连关月尧与霍去病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天杀的匈奴人,就这样一刀捅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陈直盯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恨声说道。

    看模样,似乎恨不得现在便单枪匹马地冲进匈奴人的据点中,好好地杀个痛快一般。

    若说先前从军,有一多半的原因是为了与霍去病争口气,还有一些是来自于应付祖母的期望。

    那么此时,陈直的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只属于他自己的,从军的理由。

    “老人家,你可识得回上谷郡的路?”

    总算霍去病不似陈直与关月尧,被同族的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始终记得几人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找到返回居庸关的路。

    “识得识得,从这里再往西走上几十里的路,便到居庸关了,若是几位军爷不弃,请允许草民为你们带路。”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霍去病的心中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初春的草原,之于汉人实在太过危险,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早回返关内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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