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找我可是有何事?”

    老爷叫崔氏的时候,崔氏已经洗漱了,对于老爷找她,她是意外的,一般这个时候,他们老爷都在那些狐媚子的身边,哪儿想得到她啊,今日居然反了天了,叫上了她,事情很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也不愿多想,一想到能够见到老爷,她便欢喜地重新上妆。

    可当看到了儿子与那庶女,涟漪瞬间都没了,她进门前多瞧了几眼儿子,可儿子站在前头并未所动,像是不知道她来了。

    遭了,崔氏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最新发生的事情,可是儿子是温善之人,老爷回来之前应下了自己,这事情不会让老爷知道,那儿子绝对不会说,那么只有这里的第三人告诉了老爷,她咬紧后槽牙,愤恨地盯着尚霜。

    “母亲。”尚初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意气风发都隐匿在风中,眨眼间又变回了那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母亲,五妹也是担忧你再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担忧至极,她才想到了父亲这。”

    他应下了母亲这件事情不会告诉父亲,母亲也应下了不会再带张七小姐,这本来是完美的解决了,可是他的五妹啊,终是看不得他受气,将这事情告诉了父亲,也罢,也该让母亲长长记性了,母亲总是这样,终有一天会惹了祸事。

    崔氏脸色逐渐暗沉下去,为什么儿子每次都为别人说话?反倒是她亲生母亲做什么都是错了,真是小白眼狼,白白生了这么个儿子,这儿子也不是不知道她与那贱人与贱种的恩怨,这一刻她不仅仅恨贱人与贱种,也怨儿子。

    “母亲,儿子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她刚说两句就对上了老爷的眼睛,瞬间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尚老爷冷眼相待,嘴角还掀起了冷笑,“你这是断他前途,和瑞的前途啊。”

    “不...不...”崔氏神色慌乱,“我怎么可能害了和瑞,我还指望和瑞给我争风头。”

    和瑞是她的希望,她怎么可能害了和瑞,这都是胡说,张家虽然是小官,可也是有实用的,未来还能够助老爷,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尚老爷神色更加的冷淡了,“给你争风头?我看你愚蠢至极,你说这门亲事清清白白的来了,倒也无碍,不过是娶了一门小门小户,人家除了说两句,还能有什么,可是要是用了不干净的手段,这就不好说了,除非和瑞一辈子不树敌,要么做底下的官员,一辈子就那样,不然总有一天会被扒出来的,一个这么容易受人蛊惑,躲不开他人计谋的官员,怎么样都不会让人信任。”

    尚老爷声音淡然从容,可这话的内容却深深敲打崔氏,她根本没有往这里想,只觉得这门是好亲事,未来她也能够抱上孙子孙女,这是福气,而且她也挺喜欢那张小姐的,张小姐的性子好,不像儿子一样总是站在小贱种那头,她的念想这孩子总能够相通,时常她都在想,这孩子要是她女儿多好,就算做不了女儿做儿媳也不错,根本没有想到这层事情上。

    她虽然脑子糊涂,但想清事情后,也知孰轻孰重,可迫于尚霜在这里,自然做不出摆低身份的模样,可到底还是放下了身段,语气中的强硬全都退下了。

    “三哥儿,是我一时不察,让他人蛊惑了心,你也莫怪母亲,母亲一个人实在是在孤单了,有了一个讨喜的姑娘,才生了给你定亲的心思,母亲...”

    崔氏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尚初给打断了,“母亲,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家将我当了一块肉,通过你的手得到这块肉是最简单的,母亲以后做事还是多思虑。”

    既然打算说清楚了,尚初自然也不会掖着藏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数清楚就行了,只不过这话多少会烧到母亲便是了,可是很多事情没有教训,只怕是不长记性。

    崔氏松开了尚初的手,眼底的神情尽是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刺她,明里暗里说她愚昧,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她,她不要脸面吗?怎么样她也是母亲啊,她是有心思教育,可是那儿子身边站着的人,她得罪不起,身旁站着一个看热闹的,他们丢得起脸,她丢不起。

    “父亲,母亲知道错了,父亲就不要计较了,儿子到底没有怎么样。”尚初端正地行礼,“母亲虽然行事糊涂,可出发点是好心,她也是为了儿子。”

    “呵!”尚老爷自是明白那女人的心思不坏,可有时候行事糊涂也是能够害人不浅,“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是完全不信崔氏所说的借口,什么喜欢这个姑娘,真可笑,他就没有见过她真心喜欢过哪个姑娘的,原先是很喜欢院子里的四姑娘六姑娘,虽然物质上给了足够的,可是那代价是任人辱骂,这事情他也懒得说,左右都是姑娘家,倒也无伤大雅,只要不动和瑞和吉就好,这两个人孩子一个可以走官,一个走商,是家中最出息的两个孩子,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只要这两个孩子不被崔氏作践了,他是不在乎对方在家中怎么折腾。

    崔氏当然老爷的底线,所以也很少折腾这两个孩子,可当她听到老爷的财产大部分交给和吉的谣言后,崔氏就再也忍不住了,想着法子的折腾和吉与她的姨娘,到最后和吉的姨娘受不住请求老爷的庇护,这才消了这事情,尚老爷也因此对这些事情有了阴影,他对崔氏的看法不善。

    崔氏显然也没有想到老爷这么不信任她,当下是真的难过了,她要是不爱老爷,倒是没什么的,可她爱老爷啊,那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还要伤人的?

    “老爷如此不信我?”

    “来人,将夫人身边的人都拉下去。”崔氏当家主母的面子还是要的,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下了对方的面子,那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好生伺候着。”

    崔氏一愣,“老爷,你...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她连忙护着身后的嬷嬷,“这些人都是跟我好多年,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

    尚老爷不为所动,只是冷声道,“只要你愿意说出实情,她们我可以不动。”

    崔氏看了一眼老爷,又望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儿子,最后还是放弃了,“老爷,我嫂嫂原本有结亲的意愿,可是你们说这门亲事不宜结,我推脱了,嫂嫂她说...除了他们的心怡,还有哪个官宦人家会瞧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尤其是没有功名的时候。”

    商贾,终究是一道门槛,一道很难越的门槛,不少人听到商贾就宁可不选择,穷苦人家的书生但凡有些志气,也不愿意娶这样的门户,那日她娘家嫂嫂可是用刀子扎她心,让她生出了害怕,虽说儿子能够中进士,也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她怕到最后得了最没用的官做,到时候没有人家看上他们家,因此真捞不到什么好的妻族,这是一个母亲的担忧。

    而那张家也算有一个有的当官的,张夫人也说来年她儿子就会高中成了进士,这才让她生了结亲之意,刚好两家门户都差不多,成了一家子,谁也别嫌谁差,她自认为是一门好亲事,可是家长没有人信,如今连儿子都要站在敌对的一方来讨伐她,这她怎能不伤心。

    “笑话!为了和你家嫂嫂赌气?你便将和瑞的路给堵死了?这可是你亲儿子啊!”

    崔氏这才真心实意地认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的真实感,“我...我没有想这么多。”可当看到一旁的尚霜,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我当时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嫂嫂见到我就说那些刺人的话,张家母女也确实可恨,一直在蛊惑我。”

    她强行镇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到了崔夫人与张家的身上,这台阶尚初要下去,可是尚老爷不愿意,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妻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要是这次饶了过去,下一次为了面子与逞强,还会再犯,所以在尚初要出言时及时压住了尚初。

    “错了便要认错。”尚老爷也没有想特别去惩罚,毕竟这是当家主母,所以惩罚还是放在下人,这些下人看到主子做了错事,居然也不劝诫着,还与主子瞎搅合,“既然如此,那该要罚的就得要罚,来人,将夫人身边的人都拉下去打十大板。”

    十大板对于年纪轻的人来说,不过是躺个半个月一个月的问题,可崔氏身边都是老嬷嬷,她们从小跟着她,如今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挨打,指不定要躺多久,甚至身子会有什么毛病,到时候下半生也就蹉跎了。

    崔氏一听就不干了,她挡在嬷嬷身前,“老爷,这些人都是跟了我很多年,要是这么打了,他们身子受不住的,这些都是跟着我从娘家来的,很忠心不二,我一个主子发话,他们要是不从,还是忤逆了,也少不了一顿挨罚,他们都是听从我的话,老爷这样还不如罚了我。”

    尚老爷对于崔氏的话反驳无动于衷,反而很冷静地看着她,良久才言一句,“你的罚,少不了。”他一挥手,“中馈之事让潘姨娘来接手,这些人被打后,定然是没办法照顾你的起居,不妨让...和瑞来安排人手,就这样吧。”

    走了两步,又道,“和瑞留下来吧。”

    “是,父亲。”

    尚霜喏喏地看了一眼尚初,眼神中太过于不舍与留恋,可是尚初并没有开口,她只能讪讪地跟在崔氏身后走,与崔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崔氏进来时跟着一位嬷嬷,出去时孤身一人,走路颤颤巍巍,好几次差点被东西绊倒,她算是明白了,老爷这次就是联合三哥儿来将她架空的,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那个潘姨娘,这潘姨娘前段时间生了一个庶子后船高水涨,这刚出了月子就要接手中馈,也不怕烫手!老爷倒是宠爱她,怀孕的事情硬生生瞒了四个月才爆出来。

    崔氏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尚霜,却是越看越气,最后干脆不走了,转身抬手,尚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迎了一巴掌,脸都被打侧过去,火辣辣地灼烧感侵袭脸部,她后知后觉地泪珠子往下来,转身就往院子跑。

    崔氏还没解气,跟着本能追了上去,但此刻她也没有往别处想,只想要将这贱种好好打一顿解解气。

    “三哥,父亲。”

    尚霜年纪小,伸手敏捷,当崔氏打过来,她三蹦两跳就躲开了,迈开腿往里去,她的叫声大,没一会就引得了里面的两人出来。

    “母亲这是这什么?”尚初连忙拦住,让崔氏的那一掌落在了他身上,“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崔氏脑子清醒了几分,只是看着儿子的神色,又见儿子这么护着贱种,她心中的气更加重了,所有的愤恨都从心中迸发,她将‘众叛亲离’的原因都给归到了贱种身上。

    “你对得起我吗?老爷。”崔氏恶狠狠地看着尚霜,“贱种果然很像那贱人,这些年老爷可是一分都没有忘记那贱人,找的莺莺燕燕都像那贱人,老爷倒是情深意切,可惜那贱人就是个早死鬼了,老爷除非是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个贱人。”

    她怎么不知道,老爷就是念着那贱人,所以找的人都是长得像那贱人,“老爷...你你真好笑,找得女人再怎么像那个贱人,都不是那个贱人,可偏偏这么像那贱人的贱种,你却不敢见。”

    她边说边扭动着身躯,下人没留神,她就挣脱了下人的束缚,下人们还没有回味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时,她就抬脚要往尚霜身上踢了去,尚初心一惊,下意识伸手拦住了一下,而身子不自觉地挡了,不过他身上也多了一层脚印。

    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是尚老爷的叱喝声,“夫人疯了,赶紧拉下去,拉下去别让他乱跑。”

    一群人上来将挣脱了的崔氏给拉回来,这一次他们将人给拉得远些,生怕如同刚刚那般,让公子小姐或者老爷身上再出现脚印,他们对夫人的认知也刷新了,于此同时生了一丝怨怼,夫人是胡闹了一通,心情是不是舒爽他们不知道,可他们知道的是受苦的是他们这些做小的,他们得要收拾烂局,因为他们看管不利,让公子挨了几脚,说不定还得要被罚月钱。

    他们都是老爷亲近之人,忠心不二,今日夫人说的话只当是说胡话,不会往外传,谁传了谁就要负起责任,这是老爷的规定。

    没一会崔氏就被拉下去了,而尚霜如同是胆小的兔子一般,红着眼睛瑟瑟地看着离去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离开,身子也不断地往尚初身后缩。

    “如此胆小...”尚老爷不满地撇了一眼尚霜。

    “父亲,儿子明白,父亲莫要担忧,什么事情儿子心里都清楚。”尚初轻轻地拍了一下尚霜的手臂安慰。

    尚老爷多看了一眼躲在尚初身后的尚霜,最后谈了一口气,“你明白就好,男儿志在远方,可别被妇人之仁扰了前程。”

    等尚老爷进去后,尚霜才瑟瑟地从尚初身后出来,胆怯地看了一眼关上的门,缩了缩脑袋,才开口道,“三哥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尚初比尚霜高了一个脑袋,他抬手就很自然的落在了尚霜的肩膀上,“没有,你这是担忧我。”

    尚霜的的胆怯终于退了些,只是这事情还是她的过错,她害的崔氏落得如此下场,要是在去三哥面前嘻嘻哈哈,只怕三哥看她不快,如此还不如先不说话。

    她安安静静地跟在尚初身后,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尚初的背影,这样的状况直到分岔路。

    “霜儿,人活着自在点才好,别怕这个怕那个,也别装太多事情在心中。”

    “好的三哥,我知道的。”尚霜点了点头,“三哥我先走了,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三哥是府中对她最好的人,那句道歉也是应该的,至于三哥接不接受,这是后话,她的启发点也是为对方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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