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瑾元仔细观察着红珠粉末的变化,庆幸自己未长期佩戴,她轻轻摇头,奇药论里,不知道有多少如此丧心病狂的制毒方法流传了出去。但愿流传出去的只是别人的口头阐述,那其中的严谨性就无从考证。为医者,好善乐施,若心偏了,便只会留下害人的法子祸害世间,好在下毒之人制作此毒也不知此中真意,大概是将毒草一锅乱炖,导致毒性大打折扣。

    她也算是福大命大,如今只不过是初期状态,好在发现及时。不过看她现在的症状,再加上对珠子味道的敏感,目前这只是猜测毒性,若要证实,明日便将此珠用松树油脂和百合花水分别煮一遍去味,若是没了这两种味道便可证实。这毒虽然霸道,但是若是无药剂催化恐怕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也就是说有人在身边继续下毒。

    是谁?是谁要害她?

    红珠是宗慕倾所赠,她是当真不知其中秘密吗,还是幕后推手?宗瑾元皱眉,只觉得宫里真是个是非之地,她回宫一个月不到,这些人就这般迫不及待?

    宗瑾元觉得可怕,可今日也是知秋来调包,知秋莫不是宗慕倾的人?从来到她身边就是带着目的?那阿满呢,是不是也如知秋一般,她轻轻叹气,不知要如何处理,是告诉父皇还是告诉两位嬷嬷,让她们出主意?

    收拾好桌上的银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身边到底有几人可以信任,是否父皇安排的人也有问题?

    再次端起清水碗,碗底的粉末有些晕不开,可能也是染毒太深的缘故,只是这样的颜色,至少也得在毒液汁水中浸泡几月,算起来她回宫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这红珠到底是给谁准备的,还是说真是预料到她回宫的时间吗。

    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宗瑾元皱眉,这毒,属实有些难解。

    古人云,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凡世间剧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奇药论》中记载也是如此,每一种毒药分别对应一种解药,解药与制毒于她来说并不难,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谁在背后下黑手。她突然觉得无助,找不到人倾诉,也不知该如何动作,要是嬷嬷在就好了,也许她们能出出主意,但是如今她们去了内务府,她的事也只会让她们担忧,罢了,不连累她们也好。

    黑暗笼罩了整个皇宫,灯火也只不过是片刻辉煌,看来她在这宫里的处境,是真的很难。

    抬眼看了一眼外间,好在隔着屏风,外间的人并不知晓她的动作。她静下心来,收起药箱,将珠子放到床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天亮,等明日清晨的风。

    自十九殿换人后,便好几日没听到宗瑾元的消息,连侍卫都留在十九殿门口,恐怕外面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宗慕倾有些恼怒,父皇的偏心可真明显啊。

    艳阳高照,今日天气还算不错,亦昭阁里,收到消息的春熙也算来得及时。

    宗慕倾看着台下低头跪着的婢女,她冷着脸问:“宗瑾元是将十九殿封了么,为何一连几日都不过来复命?你可别忘了,你的命在谁手里!”

    “实在是楚昭公主身边的侍女盯得太紧,皇上又格外注重十九殿的安全,奴婢无法抽出身来,求公主恕罪啊。”春熙一脸委屈,哑着声音哭诉。

    宗慕倾面色不悦,这副讨好求饶的样子实在让她反感,这些婢女奴才都一个样,怕死得很。她眯着眼,自母妃去求父皇旨意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就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这种境地,不管如何,沈焕言只能是她的。

    宫里传言,宗瑾元病得严重,想来和红珠脱不了干系,假以时日,自然能除去宗瑾元这颗眼中钉。宗慕倾一脸得意,将一荷包扔给春熙,命令道:“这里边的粉末,你每日只需取一指甲盖加入她的膳食,此药无色无味,就连太医也区分不出来,你不必担忧。上次的药效果不好,直到今日本宫都没等到好消息,父皇已经换了十九殿一大批人,你最好手脚麻利点,别被抓住把柄,不然本宫可保不了你。”

    “回公主,十九殿的人早已换得干净,虽然楚昭公主的两位嬷嬷已经离开,可皇上是下了旨意要悉心照料的,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位贴身婢女,若是此时下手恐怕有些不易,奴婢要是被怀疑恐怕便会暴露,上次给的不过才用几天而已,十九殿那位主子便厌食昏睡,整日精神溃散,这一包都用完,那楚昭公主会不会…”跪着的婢女有些心虚。

    “后头的事你不必操心,本宫自会安排,你既然如此在意宗瑾元,那便想想你是保自己的命还是她的命?”堂上女子语气有些不悦。

    听到这威胁的话,台下的婢女紧闭双眼,似是做了某种决定,她捡起地上的荷包,犹豫片刻便要告退。

    “春熙,你等一下!”花枝见她便要退下,急忙开口叫住了她。

    春熙微微皱眉,眼神里投射出一丝惊恐,不知道楚昭公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她没敢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花枝拿着早备好的东西缓步走到春熙身边,笑着看向她,拉住她的手将一只玉镯放到她手中,轻声道:“公主殿下的性子你也知道,现下是需要你来联络,若是你诚心跟着我们,亦昭阁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春熙握紧了手中的玉镯,这玉镯质地不凡,看样子不便宜,她很是满足,似下定了决心:“花枝姐姐放心,奴婢不敢有任何私心,只要是亦昭公主的吩咐,奴婢当尽心去做,定为亦昭公主肝脑涂地!”她满脸笑意,说罢便欢喜退下。

    宗慕倾看了一眼,心里的鄙夷藏不住,她沉声道:“我殿中要是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本宫定会将她剁碎了喂狗,保不得她能全尸。”

    虽然需要春熙那样的耳目,但是背弃主子来换取前途,她断然是留不得这样的人,春熙的命她不在意,只盼着春熙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好。

    花枝低着头,不敢看向她的眼睛,殿中众人自是知晓她的毒辣,便异口同声道誓死忠心于她。

    宗慕倾很满意他们的服从,她靠在贵妃椅上,随即拿起桌上的书翻着,轻声说道:“明日便是中秋,臣国朝拜本是传统,听父皇的意思今年羌古国也会来人。”

    花枝惊讶,也忍不住好奇,“公主是说羌古国也会来人?可是那历史最久且最强大的羌古国吗?”

    宗慕倾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料到,一个小宫婢也知道羌古国?

    “传闻羌古国是氏族大国,国力雄厚,乃水上国家,此国国民皆生活在水中陆地,善水力习水性,物资富饶,战力更是小国不可匹敌的。要是哪个国家想去攻打,也是不自量力,而南楚从来也不会主动攻打这样的大国,毕竟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可估量的,只是……”她突然顿住,有些疑惑。

    花枝不解的看向她,只是什么?她没敢开口问。

    “只是羌古国向来不参与他国外交,就连皇后也从来都是文氏一族嫡系,可见宫规之森严,如今却来我南楚共度中秋国宴,是为何故?罢了,虽不知何意,显而易见父皇定是极满意羌古国的到来。”宗慕倾浅笑,羌古能来,自然是带着目的来,只要父皇满意,她也好求旨。

    花枝点头,这羌古国究竟是何意图,她一个小婢女自然不关心。她不惊讶于主子为何知晓这些,令她叹服的是主子知晓的东西从来都是她未曾听过见过的,若不是一心追随沈将军,想必以主子的才智计谋能让皇上偏爱她胜过楚昭公主也不在话下,除一个沈将军能让她失了神,世间又有何物能让她乱了心智呢。

    “十九殿的那个,想必此时也还在昏睡中吧,心思单纯似小孩儿,待文嫔的七公主长大恐怕也能治理她一番,常年伴在身侧的嬷嬷走了,现下还有谁能护她?”宗慕倾将手中的书放下,不屑道:“这其中花样能看出点皮毛也算不错了,如今的她可真是薄弱啊,她的婢女给她下毒,听来真是可笑,再如此愚笨下去,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就是她回宫的代价,更是抢走沈焕言的代价。”她终于面目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凌厉。

    既然沈焕言要求旨,那便让他瞧瞧,宗瑾元是多么不堪一击,哪怕她贵为嫡出的楚昭公主,又深得父皇宠爱,也保不得她的命,而她宗慕倾,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那楚昭公主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这样的心性留在后宫,想来也不会长久,山野长大的丫头,又有多少本事呢,公主也是高看她了,公主的智谋定是胜过她百倍。”花枝笑着奉承。

    这样顺心的话向来是最管用的,果然宗慕倾得意的表情更甚,她嘴角上挑,笑道:“那便看她能风光几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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