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白一脸从容,抬眸看向高台上自信的女子,他浅笑,这碧水卷宗岂是一般人便解得了的?若是她知难而退,他也不会为难,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他来了兴致。

    南楚比不得羌古,他可不需要顾虑这些皇家颜面,也不需要南楚来增他的颜面。若非大皇兄提早收下了朝中的几名大将,又娶了将军之女,宫里宫外都多了支持的势力,对他的地位多有威胁,他也不会只身来到南楚寻求外力支持。他来南楚也不过是想拉拢势力,若不成对他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若成,南楚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收回心思,笑着朝宗瑾元举杯,如今是骑虎难下,他倒是想看看她该如何解得。

    沈焕言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致的看向高台上的那个女子。

    待吴永将卷轴呈上,众官皆是惊讶,这究竟是何物,就连锦盒也是精致无双。

    宗瑾元倒是更镇定些,在楚皇的示意下她接过吴永递过来的东西。

    只见她慢慢打开锦盒,里边的卷轴却用丝绸缠着,她用手指轻轻将绸线拉开,生怕损坏了这宝物,缓着动作将卷轴翻开来。血红色的两副卷轴让人醒目,腥味极浓,背面用鲜血涂抹,皮质软和,想必不久前才细心护理过。她不解,用鲜血是何意,用以保存?打开卷轴里边却是皮质卷宗,质地似牛羊皮质,有些蜡黄,看来年代有些久远。

    宗瑾元忍住惊讶,皮卷上写的是看不懂的文字,画的却是未曾见过的动物,像是远古时期的手绘图像,羌古竟连这东西都有,果然是大国。第二幅卷轴则是连文字也没有,只有几个符号还有图像,背景更深沉些,这是要表达什么?隐隐觉得图像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实在看不懂。

    看向台下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宗瑾元才觉得骑虎难下,她有些心虚,这卷轴她也不懂,不过既然众人都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上,现在也不能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上。罢了,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来反驳,如果有,那解密之人可就换主角了,想到这儿,顿时心生一计。

    “此卷轴是八卦推理图,第一卷说明我南楚会有大故,不过不会生灵涂炭,最终走向和睦昌顺。”她看了一眼送卷轴来的人,见对方没有情绪起伏,她继续说道:“这第二卷嘛,只看这卷轴推理的八卦图,则预示着我南楚遇难也能化险为夷,走上新的高处,百姓安居乐业,朝臣一心为国,将士誓死捍卫,南楚则丰谷盛平永世长存,容殿下,你说是不是此意?”

    她郑重其事地解释,让众人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

    宗瑾元长叹口气,既然不知何意,那也不需要知道是何意了,她说什么自然也没人可以质疑,或许容遇白知道,可他能反驳吗,虽来者是客,可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当众打脸的事也是有失风度。

    “楚昭公主果然乃人中之凤,才一眼便能道破天机,想我族中老者也要看上许久才可解惑,楚昭公主实在让本宫大开眼界,不想南楚竟果真是卧虎藏龙,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容遇白一脸堆笑,真是个狡黠机灵的女子,有气量也有计谋,定是个有趣的人。他拱了拱手,敬佩她的临场反应。

    丝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台下一片寂静,见羌古皇子如此礼节,让人惊觉莫非楚昭公主真能看懂?

    不过羌古皇子都这般说,想必是没有可争议的了,众人顿时对楚昭公主的看法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好!好!好!楚昭公主实乃我南楚之大幸,如此学识让朕惊喜交集,赏!”楚皇连用三个好字,可见他对楚昭公主是如何满意。

    竟连南楚大幸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比起太子,这位公主的荣宠可是独一份啊。

    皇后等众妃嫔也一脸惊讶,惊讶的是宗瑾元为何能看懂卷轴,更惊讶于楚皇说出的话。

    皇后微微皱眉,只觉得宗瑾元好像越来越麻烦,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万一皇上真想让位于她……

    今日的宴席让人垂涎欲滴,美味佳肴就在面前,可她竟是愈发没有胃口,就连喝到口中的酒也只剩苦涩,见众臣都是满意的表情,她端起酒杯祝贺,连带看宗瑾元都是欣赏的表情。

    宗慕倾低着头,眼神里都是不甘与嫉妒,心里实在懊恼,她竟是低估宗瑾元了,让她如此大出风头。

    眼看舞女一茬接着一茬,舞曲毕新曲始,让人眼花缭乱好不快活。

    觥筹交错间又有谁不是心生百肠呢,弯弯绕绕都在玩笑和试探的边缘脱口欲出。

    宗瑾元有些乏闷,许是喝了点果酒的缘故,此刻她的脸有些泛红,像是熟透的樱桃,眼神略带飘忽,举止投足间都有些妩媚。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红袖中。她举起酒盏,又轻抿两口果酒,许是有些发热,她轻轻挽起衣袖,露出似白莲藕般的细臂。看了一眼高台之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她轻轻抬头打量台下的众人,见众人都自顾自的饮酒取乐,放声笑谈,她收回目光,眼神放松警惕,默默放下刚挽起的衣袖,遮住了那一段玉色。

    高台之上她媚眼如丝摄人心魄,群臣蒲座他饮酒自乐余光迷离。

    天色已晚,宫里一片通明,热闹非凡,想必人间快活大概就是此意吧。不知宫外如何,她忽然想起来沈焕言的话,她可没答应他同游京都。

    她看向台下,目光不断探索,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宗瑾元像是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几秒,急忙收回目光,面上有些不自然。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恐怕得回宫歇下了。”她起身行礼,打算离开。

    楚皇见她一脸绯红很是担忧,“朕宣太医瞧瞧吧。”

    “不用,儿臣回宫歇息就好了,还有阿满她们照顾儿臣呢。”宗瑾元没看他的眼睛,低头说道。

    楚皇心疼不已,没再问其他,便准了她离席。

    曲风转换,两席中央的舞池也换为异域舞女,热情摇曳,节奏欢快,众人目光都投向场中舞姿热辣的女子,这样的风情他们羌古可真是未曾见过,容遇白不禁赞叹。

    两名北疆使臣也觉得甚是稀奇,他们北疆向来民风豪放,不似南楚这般温柔含蓄,也不似这般妖娆妩媚,只觉这舞勾人得很。

    高台上的那个女子已经离席,再看眼前的歌舞已经没有味道。正欲举杯邀请身旁的人,却不知这位将军早已离席,容遇白微微挑眉,他竟毫无察觉,看来沈焕言功力不在他之下,且离去竟不用请旨,可见宫中地位颇高。

    月色美好,看来不止一人想赏月吧,忽然想到少女的突然离席,容遇白冷笑一声,独自将杯中的酒饮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南楚宫中甚是奇妙,有意思。

    宗慕倾继续为自己斟酒,她喝的可不是果酒,果酒不够烈,不够辣,她得大醉一场才行。无论何时宗瑾元在她眼中都是刺眼的,可是她怎么也拔不掉这颗毒刺,看到她终于离席,心情才好些,又急急饮了两杯烈酒。

    胡贵妃见状也制止不了,只好任由她继续喝着。

    “沈将军呢?”

    宗慕倾抬眼,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席,她开始变得焦急,宗瑾元走了,沈焕言也走了,宗瑾元是不是离席去找他了?她更加焦虑,沈焕言说过要求娶她的,不,不行!她神志昏沉,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

    胡贵妃拉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她有些微醺,脸色泛红,醉意明显。

    “沈将军呢?”宗慕倾嘟囔着问向身旁的人,“沈将军去哪儿了?莫不是和宗瑾元去幽会了?回来!不许去!”她声音越发大,声线却有些模糊,稍微远些便听不太真切。

    胡贵妃生怕她再惹得圣上恼怒,便急忙和花枝扶住她,向楚皇请示让她回寝殿。

    楚皇心里方才虽有一丝气恼,不过此刻都已忘却,同是他的女儿,他又怎可能降罪与她,他点点头,便派人送她回去。

    月色皎洁,明亮美好。

    阿满陪着宗瑾元来到百花城,今日宫宴,百花城人也比较少,除了秋虫的声响,倒是少有的清静。

    “公主为何不回十九殿呢,这么晚了来十九殿作甚,奴婢担心……”

    “方才人多,宫里太过闷热,我只是来这里解解闷。”宗瑾元接过阿满的话,把她的担忧也一同噎回。

    她也不知是何原因,下意识就走到了百花城,像是有个声音在指引着她,让她这么做,她耳边又出现那句话‘公主若不来,臣便一直等!’

    “夜深了,公主何不明日再来?”阿满继续追问,“若公主真想来百花城,也该告诉奴婢一声,奴婢遣人去拿件披风来,风大,公主身子才恢复一些,小心感染了风寒。”

    “没事。”宗瑾元看着阿满的眼睛,柔声道,或许阿满是真的关心她。

    还没到百花城,只见前方隐隐有个身影,宗瑾元心下一愣,这是沈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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