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瑾元有些疑惑,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独兽山什么都有,老虎又算什么,这些年在独兽山都是和谐共处,很少会听到这样愤怒的虎啸。这种大型动物都是昼伏夜出,白日休憩夜晚觅食,虽然白日也可能撞见,但这吼声刚劲渗人,看来是今日人比较多才惊扰了它。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现在得快点离开这儿,听声音应该在他们来的方向,掉头回去恐怕会遇上。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好,这些动物都是没有人性的,一口能咬断人的脖子,现在发怒只怕更难制止。”宗瑾元有些焦急,也不管沈焕言什么反应,说罢便领着沈焕言继续往杂草深处走去,身后两个小厮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哆嗦着驾马都不利索。

    走过很长一段路程终于来到杂草较少的地方,沈焕言一路斩着杂草,看到这场景也明白,看来离猎场不远了。

    回过头看向宗瑾元,宗瑾元抬头,正好对上沈焕言的目光,就像中秋夜在游船上一般,他的目光热烈而滚烫,眼里盛着光,整片湖游船上的灯笼都不及他的眼睛明亮,她好像在一点点陷进去,就像现在,有个人在前方披荆斩棘,她一抬头就撞进了那一片涟漪。

    她急忙收回目光,径直朝前方走去,空气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发酵着,她掩饰的动作太明显,让人嗤笑。沈焕言未表露任何,只能任由眼下的小女儿姿态,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着,慢慢地,让他即使察觉也不能阻止。

    后方的小厮在经历记取猎物的精疲力尽之后还要承受猛兽袭击的风险,两人相视一眼竟苦笑起来,无奈的继续跟在他们身后,在如此环境下,自然更是无法去探触前方主子的眼波流转。

    已至中午,除了随身带的干粮,他们没再进食过别的东西,此时日头正盛,必须得寻个阴凉地稍做休息,想到可能会有猛虎袭击,便只能去空旷之地待人来,猎场就是最好去处,想到这儿,几人又继续骑马前行。

    终于,已经见不到杂草,看着前方空旷的场地,四周用铁栅栏围起,场地内铺了很厚的石块,干净又平整,想必这就是大家清点猎物的猎场吧,此时猎场空无一人,地上也毫无痕迹,他们竟是第一波到达猎场的人。

    沈焕言看了看周边环境,确定安全无虞便越身下马。

    宗瑾元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不曾想打猎竟是如此费心费神的事。

    沈焕言将马匹牵至栅栏处系好绳子准备扶身后的人下马,身后的小厮也将猎物悉数卸下清点。正欲稍做休息,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沈焕言停止了动作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宗瑾元也坐在马上等着一探究竟。

    只见后方他们的来路上宗慕倾和宗澜正驾马飞奔,几人到了猎场之后也终于停了下来。

    两拨人还没来得及说会儿话,林中随即响起一声虎啸来,吼声震破了山林,在场的人无不战栗,听声音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几个小厮已经吓得腿脚发颤,这老虎看来已经在附近了。

    宗瑾元眉头紧锁,这怪物想必是已被激怒了,这才跟在他们身后,随即朝着来路的方向缓缓举起手里的追月弓。

    沈焕言见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宗澜和宗慕倾一脸焦急,豆大的汗水布满额头,身后的小厮早已呆住,忘了要如何动作。

    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一头黑黄条纹相间的庞然大物从小道窜出,一个头顶人类三个大,怒目凶神,血口大开,獠牙似刀,强劲有力的四肢踏过地上都留下深深的爪印,利爪能直接穿破人的心脏。

    这样的怪物,他们何时见过,甚至闻所未闻,只是民间偶有传说,几个小厮吓得不敢动弹,不由得失禁,就连马也被惊吓得不敢动弹,汗液早已将长长的鬓毛打湿。就像书里描述的罗刹怪物,张开血口要吃人,比阎罗鬼怪还要可怕。

    只见这怪物直直朝着亦昭公主跑去,甚是怪异,宗慕倾被吓破了胆,若是老虎直接袭向她,她今日可能偷鸡不成还会命丧黄泉,想到这儿她急忙往宗瑾元方向跑去,都说这类吃人的畜生是记仇的,比起她,宗瑾元应该更危险才是。

    果然那头奔向宗慕倾的虎似被什么东西晃了眼睛,便看向宗瑾元手里的追月弓,片刻之间怒气更甚,一声怒吼响彻猎场,在场的马儿四肢僵软,再没有力气站起,只见那虎即使瞎掉一只眼睛也还是冲向宗瑾元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两支利箭飞出,几十米的距离,行进中的老虎不过前肢中了一箭,不过这更激起它的怒火。宗瑾元继续射箭,可能这畜生是冲她来的,意识到这个,手里的力道愈加稳重,这一箭射中了它的后肢。

    沈焕言放下弓弩,拔出腰间的剑,直接飞奔向老虎,只要刺瞎它另一只眼睛就好了,怕伤着人,宗瑾元连续几箭都落空,箭囊里已经无箭可用了,眼看老虎离她愈来愈近,她突然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忽地,空气中传来箭离弦的声音,接着传来箭矢相撞的声音,宗瑾元看向左前方,原来容遇白他们也赶过来了,身后的小厮人数不少,目光在空气中相汇,容遇白朝她轻轻点头。

    这虎见人越来越多,气势也弱了些微。

    大家都未曾反应过来,忽地一箭射出,直直朝着宗瑾元的方向,沈焕言见状直接飞奔过来用剑挡住了箭矢,那猛虎也找准时机扑向宗瑾元,沈焕言回头,反应迅速一剑刺进了那虎的右眼,猛虎也倒在地上,呜呜哽咽着,身上伤痕也多,剑已刺穿脑袋,想来威胁已经不大,可猛虎的爪子来不及躲避,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

    宗瑾元愣了片刻,急忙扶起面前的人,见沈焕言胸前的伤口不断渗出血,她瘫坐在地上,突然害怕起来。

    她用手死死按住沈焕言的胸口,可那血还是透过衣衫汩汩流出,透过她指尖的缝隙流过她的手腕,她瞪大了眼睛有些失神,眼前的人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血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袖口,生命中,第一次有人为她拼命,甚至为了她,不要自己的命。她失神的望着这一幕,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在慢慢的融化,流到她的眼睛里。她将面前的人慢慢放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按住他的伤口,一只手解开袖口的带子,目前最主要是止血,用解下来的带子紧紧堵住伤口。

    宗慕倾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他没想过沈焕言会去挡下射向宗瑾元的箭,更没想到他会为了她挡住猛虎的袭击,看到躺在地上的沈焕言,她不知为何会这样,也不知自己此时该做什么,只是觉得脑袋空白了一般。

    容遇白想起猛虎袭击的那一幕,看向箭射过来的方向,只见宗澜正慢慢收起手里的弓弩,方才他及时赶到拦下了一箭,却不想这人竟还敢放出第二箭,看来柔和外表下的太平总是藏着一些血腥算计,皇室纷争他见得多了,就连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只是下意识就想去截住那一箭。

    看着血水还是往外冒,宗瑾元有些担忧,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她的手止不住颤抖,止血草,这附近有没有止血草?她急忙喊着,“止血草,你们谁知道哪儿有止血草?”周围的人像是都被吓傻了般,没人开口说话。

    沈焕言捂住伤口,脸色煞白,他勉强扯出个笑,声音有些虚弱,对着宗瑾元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说过会护住你的。”

    宗瑾元急得不知所措,她想让沈焕言少说些话,却无法制止,只能帮着止住伤口让血少流些,

    远处马蹄声响起,只见楚皇正带着军队赶来,见此场景大叫一声不妙,急忙下马去看宗瑾元的情况。

    “瑾元,父皇来迟了,你没事吧。”楚皇拉着宗瑾元看了看她的身上,见她未有伤势便看向地上的沈焕言,既无奈又痛心,“沈爱卿救公主有功,朕定会好好嘉奖你。”

    沈焕言看向楚皇,面色虽虚弱却依旧挺直身板,虽未开口,目光对视也让楚皇惊心,好似在等着他的嘉奖。

    随行的太医也赶紧拿出药箱为沈焕言简单止血,宗瑾元自觉往后挪位,终于没忍住流下了眼泪,沈焕言脸色苍白,看到她流泪心里竟然比虎爪刺心还要难受,看到有御医过来她退至后方,他才缓缓闭上眼睛。

    回去的路上宗瑾元盯着地面失神,手上的血迹身上的血腥味都是沈焕言的,这突然让她有些难过,沈焕言不顾一切奔向她的那个场景像是被钉在了脑海,忘不了他伤口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也忘不了他苍白的脸。

    马车里没有声音,气氛太过寂静,阿满掀开轿帘,少女顺势抬眼看向窗外,又面无表情回过头来,整个人都没了生气,阿满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知秋,摇了摇头又默默放下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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