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清晨的鸟啼一声比一声清脆,阳光投进里屋的时候已经是知秋第二次来看少女了。

    知秋无奈,说好今日要出宫去郊游,亦昭阁也派人来问候了几次,现下,大家都收拾好了,只是在等十九殿这边。

    宗瑾元轻轻揉眼,想起昨日的约定,她慢慢清醒了些,“什么时辰了?”她问知秋,声音有些嘶哑。

    “回公主,已是巳时了,早些时候齐康王派人来问过公主,奴婢也不敢惊扰,只好等着公主醒来。”知秋汇报着早上的情况,手里也不忘了给少女搭配衣裙。

    “齐康王?”宗瑾元喃喃念着,“他倒是迫不及待,亦昭公主呢?她没来催?”

    “这……”知秋有些为难,公主是怎么知道的?“亦昭公主也派人来过,不过……”

    “不过什么?”宗瑾元疑惑的看向她。

    “不过来报信的是春熙,许是亦昭阁的花枝碰巧遇到她了吧。”知秋猜测道,她也疑心春熙的目的,向来这些事都该是贴身婢女的,春熙一个外院婢女哪来的资格进寝殿,何况花枝也不直接来寻她和阿满,竟是告知一个外院婢女?她得在公主怀疑她的身份之前先把春熙推出去。

    春熙?宗瑾元没说话,春熙行事这般大胆了么,竟让知秋都开始怀疑。

    “皇后知道吗?”

    “啊?”

    突然听得这一句,知秋一顿,手里拿的衣裙也惊得掉到地上,皇后?皇后知道什么?公主这是何意?

    知秋面上不自然,有些心虚的问:“公主是指何事,皇后娘娘知晓公主出宫的事?”她准备将春熙推出去的时候公主突然提及皇后,这让她怀疑公主是否知道了什么。

    “本宫昨日才得知要出宫郊游的消息,也未去拜访母后,不知母后是否知晓,不然,也是当儿臣的不是了。”宗瑾元声音有些淡,像是圆话,也像是解释。

    原来是这样,知秋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去成元宫通信的行径引起了公主的怀疑,“公主大可放心,昨日陛下的口谕已晓谕后宫,想必皇后娘娘早已知晓,公主也莫忧心,许是娘娘不得空来为公主送行吧。”

    知秋急着为皇后辩解,自然也忽视了宗瑾元提及皇后时语气中的冷漠。

    “我与母后分别数日,这几年未曾留在母后身边已是遗憾,如今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忽略,你作为我的贴身婢女,也该随时提醒,更要对皇后尊敬有加。”宗瑾元看着知秋的脸,细细说道。

    “公主言重了,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奴婢等自然是尊之敬之,不敢有一丝不敬之心,公主让奴婢来提醒您,真是折煞奴婢,娘娘如此爱护您,也不会计较公主的不合宜,公主且放宽心吧。”

    知秋低着头回复,话里挑不出毛病,也不知私下练习了多少遍,只是她说话的神态,比起别的宫女奴婢多了一丝骄傲,她是不屑?

    宗瑾元收回打探的目光,愈发觉得知秋和皇后的关系不一般,难不成知秋不知道她和皇后的关系?也是,这等秘闻,皇后也没胆子宣之于众吧,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这种欺君之罪,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任凭家世如何显赫,诛九族也没法求饶吧,这种把柄握在手里,也许能掣肘皇后。

    “罢了,先为我更衣吧。”宗瑾元语气淡然。

    宫门前,几辆马车早已候在那里,禁卫军和侍卫在路旁站了几排,一众宫女太监也候在一旁。

    宗澜问了身后的小厮,得知自己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他愈发焦躁起来,容遇白是羌古皇子,少不得要给他几分薄面,凭她宗慕倾和宗瑾元是谁?不过是几个丫头片子,命好才是公主,早晚得嫁出去,到时候这南楚不是他说了算?竟要让他在这冷风中苦等,难不成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成。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烦躁得在轿前来回踱步,“昨日便说好了今早出发,这几人怎的都还不来,是真的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么,等着有朝一日,那老皇帝卸位,本王荣登宝座,定会……”

    “容殿下到!”

    随行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宗澜的狠毒的诅咒,宗澜回头,一扫脸上阴霾,满脸堆笑,急忙移步上前拱手行礼,“殿下准时,本王最敬佩守时之人。”

    准时?宗澜这话说得可真委婉,容遇白回礼,他确实是有意晚来,他羌古强大,自然是不需要对别国尊而敬之,南楚虽弱于羌古,到底也是一方霸主,南楚皇嗣凋零,可堪重任的储君不过三两个,他倒要看看这个未来的国君人选是何度量。

    “齐康王这般阵仗,想必已侯多时,论守时,本王自然比不上齐康王。”容遇白轻轻挑眉,面前的人早早便来候着,恐怕不是让人夸他守时这么简单。

    “殿下谬赞了,殿下能答应一同外出郊游已是赏脸了,况且容殿下是南楚贵客,也不必早来候着,南楚是东道主,本王又身为父皇的长子,自然该勤勉一些为父皇分忧。”

    东道主?为楚皇分忧?可真是会为自己安名头,长子又如何,宫里可还有太子呢,再不济也有皇后垂帘听政,这宗澜的野心着实不小啊。容遇白轻轻拱手,没再说话,眼里的柔和也随之消失。

    他走到小厮身旁,细细观察着这几辆外观上相似的马车,他轻轻拍了拍窗框,不错,是上好的楠木,倒是结实。

    宗澜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他神色焦急,急忙走到容遇白身旁,“殿下这是?”

    “南楚财大气粗,就连马车轿辇都用上好的楠木。”容遇白轻笑。

    宗澜面带笑意,一脸骄傲,“容殿下是贵客,我南楚自当礼待。”

    容遇白收回手,面上已是淡然,南楚现下还不能与羌古为敌,料宗澜也不敢算计造次。

    见容遇白离开马车,宗澜脸上的紧张也彻底消失,他伸手示意容遇白走到众侍卫面前,让他站在众人面前以示尊贵。

    此时的阳光变得温热,勿为也觉得温度灼人,便走到容遇白身后,试图帮他挡挡太阳。容遇白神情坦然,只微微一眼,勿为会意,便退到了他身旁。

    “亦昭公主到!”

    通传声音再次响起,容遇白和宗澜转身朝后方看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身淡蓝色襦裙,淡紫色的褶裙和蓝色相得益彰,金色的腰带缠在腰间,衬得小腰不盈一握,腰间点缀的玛瑙配饰让人显出一丝灵透感,清新的配色让人感觉清丽明亮,款款走来时灵动明媚,容颜更是南楚数一数二的靓丽,任谁都想拜访一下石榴裙的风光。

    见来人走近,容遇白收回目光,轻轻拱手以示礼节,勿为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他一个小厮,何德何能敢光明正大看主子,他觉得,南楚绝色美人这样多,当真是个好地方,主子来南楚,若是能娶到亦昭公主,那也是美事啊。

    宗澜直盯着她,面色潮红,眼里的欲望毫不掩饰,宗慕倾强忍着恶心,待走近后才轻笑着行礼,“又见面了,容殿下安好。”

    容遇白笑道:“公主不必如此多礼,在宫中逗留多日,是本王叨扰了。”

    听到声音宗澜收回目光,他哑着声音道:“皇妹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明艳动人,皇兄不在宫里这些年,皇妹竟出落得这般绝美,皇妹可……”

    “皇兄!”宗慕倾急忙打断他的话,“皇兄何时学得这般油腔滑调,竟调侃起皇妹来了,想必是淮安城境况舒适,生活优渥,才养得皇兄这般性子,臣妹也得去禀明了父皇,去淮安城好好瞧瞧才是。”

    宗澜抬头,看着宗慕倾的眼睛,他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齐康王这个头衔,不过是个闲职而已,虽是封地,但淮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再也不想回去了,老皇帝给他封地,让他称王,让他年纪轻轻就去管理封地,此去数千里的淮安城,不过是将他赶出皇宫的借口罢了,太子缠绵病榻,凭什么和他斗?宫里只有几个公主而已,他还不放在心上,老皇帝厌烦他,若是宗慕倾再去参上一本,恐怕他会被调去边疆,他只有宗慕倾一个筹码,现下还不能扯破脸皮。

    “皇妹说的是,是皇兄口无遮拦,皇兄在这儿给皇妹赔不是了。”宗澜立马拱手笑着赔礼。

    宗慕倾神色淡淡,没有回礼,没说话,也不再看他。

    气氛变得微妙,倒是一旁的容遇白来了兴致,他细细的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这两兄妹间好像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什么呢?宗澜眼里的欲望不加收敛,宗慕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应承,当日秋狝他俩配合得好,如今却是相看两厌了,但愿他俩的关系不是他想的那样,不然,可真有好戏看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这个宗慕倾也并非庸俗之辈,嗯,这趟南楚之行变得有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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