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的婚期定在八月,姜素素差人送了幅她亲自绣的鸳鸯交颈刺绣过去,当做祝她新婚的贺礼。

    隔天,赵玥便来梁府,说是要与她讨教针法。

    姜素素笑着打趣她,“讨教什么针法啊,莫不是将来也想绣给你耀哥哥?”

    赵玥的脸霎时通红,“姜姐姐,你怎的这样?”

    见她这般害羞,姜素素扯开话题,“不是说来向我讨教针法的吗?来我教你。”

    赵玥啊了声,有些懊恼,“好不容易借了你的名字,逃过嬷嬷的训导。姜姐姐,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

    姜素素铁面无私道:“不能。”

    赵玥欲哭无泪。

    八月中旬,正是十五那日。梁深与姜素素去了赵府参加宴席。

    那时林府的迎亲队伍还没到,她问赵玥:“紧张吗?”

    “自然是紧张的。”赵玥伸出手来让她握,“你快看看我手心的汗。我本是不易发汗体质,可你看看我如今出了多少。”

    姜素素摸上去,湿漉漉的,可见是很紧张的。

    没一会,便听喜娘喊道:“林府的喜轿到了!”

    “啊!姜姐姐,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妆可还有不妥之处?”

    姜素素看着铜镜中赵玥娇俏的脸道:“没有,今日你是最美的。”

    见她如此说,赵玥便放下心,乖乖任丫鬟盖上盖头。

    赵玥临走前,忽地问:“姜姐姐,你随我一道去林府吗?”

    姜素素顿了顿道:“我不去了,我就在赵府看着你出嫁!”

    赵玥虽不解可还是噢了声。

    其实林府有发喜帖来,只是姜素素不想过去。

    赵国舅嫁女,这件喜事轰动了整个京城。赵府门前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赵府来者不拒,一概都发了喜糖还洒了些铜钱!

    百姓们连连贺喜,整个氛围喜气洋洋的。

    梁深被赵玖抓去在门口帮忙拦新郎。隔着人群,他冲姜素素无奈笑了笑。

    而姜素素不喜人多,便去了假山后的凉亭,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定没有人跑到那边去。

    只是她的愿望终还是落空了。

    时隔几个月见到竹郅,他似瘦了些,颧骨都凹陷几分。

    竹郅已然看到了她,姜素素不能转身就走,只得上前行礼。

    竹郅定定看着她道:“起来吧。”

    姜素素仍低着头道:“素素,不敢打扰殿下雅兴,这便就离开。”

    竹郅不发一言,姜素素只当他同意了。

    转过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他微哑的声音,“一定得是他?”

    姜素素身形微顿,便听声音又暗沉几分,“旁人皆不可吗?”

    她眉心微蹙,却是没转身。

    淡然却沉稳的声音落在亭中,也停在竹郅的心上。

    “我此心唯有他,旁人自是不可。”

    说完她便离开,竹郅亦没有挽留,只是给自己又续上一杯酒。

    当晚,林安再度上门。

    梁深与姜素素坐在同样的位置接待。

    这回,是姜素素先开口:“你若是来认亲的,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我是不会认你的。”

    林安神色黯淡,姜素素态度坚决。

    在场之中,唯有梁深不明所以。

    他看向姜素素无声询问,可各种缘由姜素素实在难以启齿。

    最终还是林安开口道:“素素其实是我的女儿。”

    姜素素指尖颤了颤,她抬起头,看向林安,继而否认:“谁是你女儿?林相莫要胡乱攀咬。”

    林安知道她怨恨自己。也罢,他自己酿的苦果就该由自己受着。

    他沉着嗓子道:“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父亲。”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可我是有苦衷的!我……”

    姜素素直接打断他道:“你既娶了妻,却还来招惹我的母亲,这便是你的苦衷?你诓骗我母亲,也是因为你的苦衷?当然了,你一去不复返更是你的苦衷!”

    她手指颤抖得厉害,“我的父亲只有姜致远一个,林相还是死心吧!”说着便独自跑远,生怕晚一会,眼角的泪便不受控流下来。

    她一走,独剩下梁深与林安两个人面面相觑。梁深旁听两人交谈,从只言片语中,已弄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率先起身,“林相还是请先回吧。”

    林安没多话,只在走到梁深身边时道:“有空帮我多劝劝她。”

    梁深不卑不亢拒绝:“怕是要辜负林相所托,令她不喜的事我不会做。”

    “那她知晓你现在做的事吗?”林安抬眸看向梁深,他的眼底是山雨欲来的暗色。

    林安点到为止,“今日我能察觉到,明日别人亦能发现,也不会像我这般好心。”

    姜素素其实并未走远,她走到与正厅相连的廊庑背面,背过身,偷偷擦掉眼泪。他们看不见她,可她能听见里面说话声音。

    等到林安走后,她出来,一步一步向着灯火而来,渐渐走到梁深面前。

    她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

    正当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时,梁深却陡然开口:“哭过了?”

    姜素素噎住,哽着脖子不承认,“才没有。”

    “那看着我。”他嗓音微沉,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姜素素抬眸,眸光有些闪躲,“并非是我有意瞒你,我只是……只是不愿相信。”

    “嗯,我知道的。”梁深点了点头。

    姜素素瞳孔微睁,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果然,下一秒便听他道:“你说女子成家便要守着丈夫,困于一宅府苑,于是你选择退婚,可是你可有真正问过我的想法?我用计成全赵玥和林耀,你当即便反推出我与昶王关系匪浅,甚至可以以此推测出幕后主使。”

    “姜素素,你究竟是不愿相信林安是你亲生父亲,还是……”梁深看着她,眸光陡然凌厉又瞬间变得苦涩,“只是不愿相信我?”

    “我……”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发现此刻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她竖起全身的刺用来抵抗敌人。她不信别人,只信自己。可现在面对梁深的质问,她突然很心慌。

    她像被封锁在密牢中,挣不开走不出。直到冷寂的气息包裹住她全身,她贪婪地依赖着,心慢慢平静下来。

    梁深紧紧抱着她,头蹭了蹭她颈边的肌肤,“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

    相信他是真的可以为了她,杀尽一切魑魅妖鬼,只为达成她心中所愿。

    竹煊派人来请,说是有事相商。

    梁深趁着夜色潜进王府,书房里,幽暗的灯火灼灼燃烧着,生生不息的,衬得竹煊的眉头愈发紧缩。

    “本王埋在那位身边的暗线已尽数按计划行事,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到成效。”

    “那王爷为何还愁眉不展?”

    竹煊默了一瞬,道:“你可知宫里出了件大事!林清禾死了。”

    梁深面露狐疑,死了?她才进宫多久啊!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相知道吗?”

    竹煊道:“这会约莫知道了。”

    梁深:“可知道死因?”

    竹煊嘲讽笑了笑,“还会是什么?”

    他这位皇叔折磨人的手段向来是花样百出的,不过对外自然会说林家女儿是病死的。

    梁深此刻也想到了曾看到过的尸首。

    竹煊接着道:“嫔妾死去,按道理要葬入皇陵。我准备让林相亲自见一见尸首。”

    他不信若是林相亲眼瞧过,还会这般无动于衷,甘心侍奉这样一个恶魔。

    梁深道:“此事是否太过冒险?”

    他知道竹煊此番的用意,只是能接触到皇陵的人实在有限,梁深担心万一出了意外,会让竹煊陷入危难境地。

    竹煊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然走到这步,我便不能再退!”

    再退即是死,为了活下去,他也要一直向前。

    此事趁早不宜迟。

    竹煊亲自打点好一切,选了个夜深人静时,带林相潜入皇陵,亲自见了尸首。

    在看过林清禾惨不忍睹的尸身后,林安不禁老泪纵横。

    竹煊看着林安仍泪流不止,不免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林相,本王一向敬重你,自然也不希望你受奸人所害,蒙蔽了双眼。林清……林美人落得如此境地,还不够让你警醒的吗?”

    林安只是流泪,不发一言。

    竹煊继续劝说道:“他如此待你的女儿,你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林相,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不该执迷的是你才对。”林安呵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今我女儿……先走一步,是我对不起她。看在我另一个女儿素素的面上,我可以替王爷保守秘密,只是……”

    “等会。”竹煊很是吃惊,不免伸手打断了林安,他匪思难解,“姜素素竟是你的女儿?”

    林安不欲多说,他目光深沉看向竹煊,“我为官几十载,今日斗胆奉劝王爷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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