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回到六符树下,季言洲和江凌烟仔细查看着白衣人的伤势,又将他满脸、满身的血迹擦洗干净,针对不同的外伤上药包扎好。等两人做完这些,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

    扶玉一时间几乎是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只见白衣人面容清俊,眉目如画,恍若天人。面色虽然苍白,却难掩其惊世容貌。他眉似刀裁,鼻梁高挺,肌肤细腻无瑕如白瓷,五官完美精致,世间罕见。整个人更是丰神如玉,倜傥出尘,实是举世无双。而更加特别的是,在这样极致的俊美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攻击性与锋利感,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清冷之感,便如青空中飘浮的白云,纯净柔软;又如雪山间流淌的寒溪,清澈晶莹。

    季言洲和江凌烟也是微微愣住,这两年二人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名动天下、容色绝世之人,但比起眼前人来,竟仍是逊色几分。他像是将天地间某种事物的美态展现到了极致,本该是妖异华丽的一张脸,可偏偏眉目清冷,凛然不可侵犯。

    半晌,才听得江凌烟先道:“眼下只等天黑取药,祛除他那时体内的毒素即可。毒素清除后,他体内但要的药效也会逐渐起效,人便无碍了。”

    季言洲闻言点点头,余光却瞥见扶玉愣愣地望着白衣人,不由眉头一扬,打趣道:“玉儿一直盯着他,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扶玉回过神,脸上登时通红,磕磕巴巴地反驳:“师兄你胡说什么……我哪有,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季言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确实好看,你师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好看的人,不过这样好看的人,喜欢他的姑娘一定有许多,倒是不知他是否有喜欢的姑娘。”

    “与,与我有什么干系……”扶玉小声地继续反驳。

    季言洲倒是神色认真:“如今师父不在,我做师兄的,自然要为你打算,你若当真中意他,我定然要为你谋划谋划,让你得偿所愿才是。”

    “师兄!”扶玉不禁羞恼,忙转身到江凌烟身侧,“师姐,你看师兄他……”

    江凌烟安抚地拍拍她,淡淡笑道:“好了言洲,别再逗她了,这样一个品行来历全都不知的人,长得再好看,我可也是不同意的。”

    季言洲哈哈一笑:“这倒也是,衣冠禽兽自然不行。”

    三人笑闹过后,便清理起四周的杂草,又将行囊整理了一番,取出些过夜的用品。

    天色渐晚,夕阳薄暮。三人生起火,围在火堆旁用了些干粮。而白衣人体内毒素未清,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吃过干粮后,季言洲又取过一坛酒,敲开坛口的黄泥,刹那间,酒香四溢,浓郁醇厚,香气扑鼻。

    三人各自倒了一碗,扶玉饮了一口,那酒便顺着喉咙直滚入腹中,口感略微辛辣,更多的却是细腻甘醇,回味悠长。

    扶玉忍不住连饮几口,只觉通体舒畅,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滋润着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美妙舒爽。

    “怎么样?”季言洲笑吟吟地望着扶玉,“此酒如何?”

    “好喝。”扶玉捧着碗,面上微微酡红,她唇角含笑,眼眸盈盈似秋水,直向季言洲点头。

    江凌烟在旁温声提醒扶玉:“这酒口感虽然甘甜,但后劲却是不小,不可贪杯,饮这几杯即可。你师兄初次喝时,一连喝了两坛还不知足,到了第二日走路还是摇摇晃晃,摔进了河沟里呢。”

    扶玉听罢,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言洲正饮着酒,猝不及防听江凌烟提起前事,立刻被呛了一口,他连咳几声,显然是有些尴尬,他无奈地道:“这酒初时喝着就如同甜水一般,我自然没有多想,便多喝了一些,谁知后劲居然这样大。”

    扶玉闻言,和江凌烟又是一阵笑语。

    不知不觉,夜里的山林渐渐漫起薄雾,山风四起,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身前的火光也随着夜风的吹动不时摇摆。

    江凌烟抬头望天,只见灰蒙蒙的天空无一丝光亮,她等了许久,才见微云浮动,有丝丝缕缕的清辉从云后透出。

    “来了。”她道。

    扶玉闻言也抬起头,见夜空中云层飘动,一轮铮亮的悬月从云层后缓慢移出,清澄澄地洒向山林。

    来什么?

    扶玉正欲询问,蓦地见前方草丛中亮起一片莹莹光芒,明明烁烁地闪着辉光,仿佛是与月光交相辉映一般,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扶玉微微惊讶,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根根通体晶莹的白草,隐藏在草丛之中,散发着蒙蒙光辉,舒展着柔软的身姿。而随着夜风地吹拂,草丛起伏不定,翻涌成浪,汇成一片耀眼的光海。那些白草的晶光也随之一明一暗,仿佛呼吸一般,奇幻又美丽。

    季言洲见状,在行囊中取出一个狭长的冰匣,抬步上前,在草丛中拔下许多白草放入冰匣。

    而江凌烟则取出一方半尺宽的药鼎,在鼎中兑了水,拔下几棵离得稍近的白草放入鼎中。

    扶玉在一旁好奇道:“师姐,这便是你要采的药草吗?这是什么药草?”

    江凌烟一面催动药鼎,一面解释:“此草名为月净草,白日里灰扑扑的,有如杂草,丝毫不显眼,只到了夜里,经由月光一照,才会显出本来的模样来,此时也是月净草药效发挥之时。此草药性寒凉,清热祛毒,药效极佳,十分难得,此时用来解他的毒再合适不过。这草还是从前我和言洲来这里取酒时发现,这两年来,我和言洲也只在这里见过,所以特地前来再取用一些。”

    扶玉了然地点点头,见药鼎中的月净草已被煮化,晶莹剔透,稀薄一片。

    此时季言洲已采好月净草,抱着冰匣走了回来。他将冰匣放进包裹,便坐在江凌烟身侧与她一同催动药鼎。

    过程中江凌烟往其中又加了几味药材,兑水继续熬煮。约莫半刻钟,才听得江凌烟道:“好了,喂他喝下吧。”

    扶玉闻言,忙在行囊中取出一只碗来,盛住药鼎中淡绿色的液体,转身慢慢地倒入白衣人的口中。随后她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药效发作。

    火光一窜一跳地跃动着,浅浅描摹着眼前人清润的眉目,扶玉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起来。即便她看过他的面容已不下数遍,却还是会忍不住暗暗惊叹他绝世的相貌。

    眼前之人约莫十八九岁,清瘦颀长的少年姿态。少年脸色苍白,呼吸仍然微弱,眉宇紧锁,隐含痛苦,似乎在与什么做着极大的抗争。

    见他此种神色,扶玉竟忍不住担忧:到底是何人将他打伤?他又何时会醒?

    扶玉思绪纷飞,脑中转过无数念头,面上的忧心几乎要溢了出来。

    季言洲望着扶玉的神色,心下暗叹口气,宽慰她道:“凌烟的药差不多开始起效用,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位少侠便能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便见白衣少年的眼睑微动,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少年已缓缓睁开了眼。

    扶玉见他醒转,神色一喜,立即开口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少年在看清扶玉的脸时不知为何微微一愣,似是意想不到,而也是在看清她的脸后,他眼中的警惕和冷意才稍稍退去。

    他哑声开口道谢:“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季言洲笑笑道:“少侠不必客气,救人本就是修士分内之事,倒是少侠感觉如何?”

    少年平静道:“外伤已无大碍,毒素清除还需些时候。”

    季言洲轻轻点头:“药效彻底发挥确实还需要些时间,不过少侠醒得倒是比我预料得早,想必是少侠修为深厚的缘故。”

    未等少年开口,季言洲已继续追问:“不过,在下倒是好奇,究竟是谁将少侠伤得这样重?竟会下这样狠的毒手?他就在这六符山中吗?”

    少年颔首:“他名为孟璋,不知是何来历,手段残忍阴狠,已残害了无数人,我一路追他来此,却始终未能将其正法。”

    扶玉一听此名,立即想到在薛家村遇到的那人。还未等她开口确认,少年已望着她道:“前几日,这位姑娘也曾与他交手,目睹他残害村人的惨状。”

    扶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整个人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她的心中翻涌着掀天的欢喜。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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