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H城后，袁爸爸变忙了很多，而袁萌不知是因为到了新环境还是因为进入了青春期，突然地就觉得一个人很孤单。新的学校，更重的学习压力，想排解压力也想摆脱孤单，她很努力地融入新环境。
为了解决面临的困境，她剑走偏锋，开始了‘早恋’。
关于早恋，袁爸爸的态度很开明，没有像传统中国家长那样粗暴禁止，反倒是很鼓励。
虽然家长这头没有阻力，但找个合适的对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他们那所著名的重点高中里，乖乖学习的好学生比比皆是，有心思有精力谈恋爱的人却寥寥无几。
袁萌想在这里谈个恋爱的打算想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
曾经有学霸听了她的表白后委婉表示知识的魅力比她大，希望她另寻良配；更有甚者说自己的目标是Q大，如果她能跟他一起考上Q大，就跟她相约在大学恋爱。Q大难度太高，袁萌选择放过自己。
好在青春期的袁萌非常乐观，对待恋爱这件事有超乎同龄人的豁达，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她追求的也许并不是那种令人又甜蜜又苦涩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堪称千古难题的爱情。
因为，她的“早恋”非常‘单纯’，单纯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单纯的陪伴，所以失败了，无所谓，收拾收拾心情继续寻找下一个对象。成功了的，就势‘谈一谈’。其实特殊时期，恋情一般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多时候两人手还没牵上呢，就不堪高压草草散伙了。不过，即便是与早恋对象一拍两散了，袁萌倒也不会消沉，她一般都能帮‘前对象’实现功能转化，变成纯同学。
其实，对此苏娅当年也吐槽过，说她根本不是谈恋爱，就是走马观花地找个陪读、陪玩的伙伴。
直到遇到季温谦，他给了令她难忘的一次经历。
那时候她刚结束一段‘不成熟的’恋情，经过一番‘考察’，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把主意打到了季温谦身上。
当然，之后的结局说明，这实在是个糟糕至极的决定。
上天应该是想告诉她，不要随便去喜欢一个人，尤其在你没有真正了解他之前。
她那时没跟季温谦同过班，也不认识他。仅凭着几次体育课在篮球场看到他打球的样子，就上心了。她想，爱运动，应该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至少会给她一次和课本习题册公平竞争的机会。然后，又一次，她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又正好碰见很少夸人的数学老师向其他老师夸耀他，那种对聪明学生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各种褒奖之词涌入她耳朵，直接感染了作为路人的她。
跟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那时，她莫名有种直觉，她跟他应该会很长久。
通过打听，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正在愁怎么找上他，他们又重新分班了。
她们那一届，学校不知道想培育出多少985人才，格外地折腾。高二开学刚分的班，期中考试后又要重新打乱了再分班，这个班上的同学她还没认识全，又要去到一个新班级。她很不喜欢这种频繁的改变。不过这一次分班，有惊喜，她在新的班级名册中看到了他的名字，真可谓天助她也，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要赶紧把他拿下！
刚看到名册，她就在新的班级教室里看到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来认认新教室的。那时还早，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她突然觉得福至心灵，直觉认为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看到他站在一扇窗户前，往外看着，她抑制住内心忐忑，向他走去。越靠近他，心跳得越快， “砰砰砰”地似要从她身体里跳出来。
大脑里一片空白，顾不上组织语言，她直直地问出口：“卢宇凡，我，我喜欢你，我们可以……”
她的话没有讲完，因为面前的人很快地转身，她看到了一双冷漠又嘲讽的黑眸，在他冰冻得吓人的眼神中，她讲不下去。
至今，她都能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一点没有高兴，只有无尽的冷漠。黑眸深似寒潭，不用他开口，她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只见他皱眉问：“你喜欢是我还是卢宇凡？”
袁萌傻眼，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想说卢宇凡不就是你吗？
可能她的沉默，更增添了他的讨厌，没等她再说话，冷漠的拒绝就兜头盖脸落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女生。”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嫌弃之意，已经溢于言表。说完，他看了眼教室门口，陆陆续续有别的同学来了，不愿被人围观，他快步走了出去。
在季温谦之前，袁萌还没有遇到过如此难堪的场面。都是同学，就算看不上眼，总能为彼此保留一定的体面。
说起来，在季温谦之前，她也“谈过”几个了，但她那些‘前男友’，比他高的没他帅，比他帅的……额，没有比他帅的，可以说他是她自己找的第一个各方面都很满意的对象。可是，她充满期待地去找他表白，结果却是她完全意想不到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一个男生如此嫌弃，纵使她向来乐观心大，也不免觉得倍受打击。
少女珍贵的一颗爱慕之心被人不屑一顾地丢到垃圾堆，当下的她只觉得双颊发烫、脑袋发蒙，有点错愕，又有点委屈，像是眨眼间失去思考与言语能力，像一只被走丢迷路的小鹿。
她记得当时她没有去反驳季温谦，也记得她强行忍住的鼻腔里的酸意，还有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但她不记得后来是怎样从那个万分丢人的场合逃离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表白失败对她产生了不可消除的影响。她后来曾反复回想季温谦的那句话，认真反问自己是不是个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她自觉不是，却再无任何心思谈恋爱。
他们短暂的交集，他像一个冷酷地镖手，他的话像把锋利的飞镖，深深地扎到了她心里，她带着心伤仓促落荒而逃，从此对他避之如蝎。
后来的袁萌才知道，原来是她搞了个大乌龙。直到新的班级聚集，新任班主任点名，让同学们自我介绍，她才知道，原来卢宇凡另有其人。
而她表白的对象，她喜欢的那个人，叫季温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后来的后来，她一直努力忘记这件事，也以为真的忘掉了，但现在发现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这段记忆没有被时间的灰尘深埋。
桌面上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姜雨霏安静了一会，不见袁萌继续说，于是问她：“就这样？”
“就这样。”
“没有然后了吗？”
“没有了。”袁萌垂眸摇头，自觉酸涩的往事好像讲出来也没什么。
姜雨霏张了几次口，都觉得不能表达她的意思，最后她简单直接地说：“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你搞错了名字。”
袁萌心下一片狼藉，名字不是重点。
姜雨霏又说：“唉，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不是你问题。要我说，这个叫季温谦的确实过分。不过，”她话头一转，又安慰道，“这年代谁还记得年轻不懂事时的一次表白被拒？”
苏娅心想这真得看人，她拍拍低头装鹌鹑的某人：“喏。”
姜雨霏看看袁萌，又看看苏娅，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啊？”
“受打击了。”
“十年前表白被拒，到现在还恢复不过来？你不像这么心理脆弱的人啊。”
“你不懂。”那种被人嫌弃的感受，好像被她喜欢是一件令人生厌的事情，到现在只要稍微回想起，心还是像被冰水泡了一样冷冷的，皱皱地发酸。
“那你说。”
“……”袁萌默。
沉默了一会，姜雨霏好奇地问：“你那时为什么喜欢他？”
袁萌想了想，简短地说：“长得好，学习好。”
苏娅插声道问：“你那时候喜欢的男生都是这样的。跟搞批发的一样。”
姜雨霏重点抓得很准，她惊讶：“都？意思是不止一个？”
袁萌揉揉额头，不知该如何为年少时的“滥情”辩解，最后只得挫败道：“嗯。”
这真的刷新了姜雨霏的认知：“高中的你是这样的？那我认识的袁萌是真正的你吗？”
袁萌无语地看着她。
然而，姜雨霏还没消停：“别的呢，我也想听。”
袁萌没听懂：“别的什么？”
“别的男朋友啊。”
袁萌：“……”
姜雨霏理直气壮：“刚不是说你那时候喜欢的男生跟批发的一样嘛？”
苏娅笑喷。
袁萌又气又窘：“没有了！”
可是姜雨霏却没这么好打发：“肯定有。”
袁萌不理她，她一直缠着问。袁萌躲不过，蒙混道：“过去那么久了，真的不记得了。而且那时候说得好听是早恋，又没干什么，其实我们顶多就牵牵手，我真的记得不清了。”
说起来也是真想不起来那些谈过的“男朋友”了，那些人的面目好像都模糊了。
姜雨霏又一次精准抓住重点：“但是你却记得季温谦！”
苏娅在旁边内心在给她鼓掌。
袁萌暴汗，她提醒姜雨霏：“不是，我住他家啊！”怎么会不记得？
姜雨霏是不接受这个解释的，她显然有自己的逻辑：“对他这么特别，那我还有个问题，这个季温谦长得有多帅？有没有照片？”
袁萌：“……没有。”
苏娅淡定拿手拈新上的吃食。
“你说说呢？”姜雨霏偏头问苏娅。
苏娅想了想：“高中的时候就非常帅气了，周围男生没一个能打，他一人之姿碾压全校。现在么，我没见过，隔了这么久，一直呆在美国吃汉堡喝可乐，不知道有没有长废。”说到这，她本能地好奇，也问袁萌，“你昨天见过了，你来说。”
袁萌想了想，坦诚地说了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哦！”苏娅挑眉赞叹。
相比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就是现在的老公的姜雨霏，以及这么多年一直单着的袁萌，苏娅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姜雨霏相信她的评价应该靠谱。
这么帅的一个人？她摸摸下巴心里冒出个想法，问袁萌：“你是不是一直还喜欢他？”
“当然不是！”袁萌否认，“我又不是受虐狂。” 不假思索，不带一丝犹豫。
这么斩钉截铁，姜雨霏倒是诧异：“你这么急做什么？”不过什么也没八卦到，她有点没劲。她托腮看着面前脸庞红红的小女人，顶着精致的五官，神色平常地吃着东西，她又捋了一捋，“你刚刚说昨天喝酒是为了庆祝？”
袁萌抬头看面前的女人，不疑有他：“嗯。”
姜雨霏盯住她慢慢地说：“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你从不喝酒。毕业散伙饭大家喝得烂醉你都没喝酒；我结婚你也没喝！？”
袁萌噎住，多年好友，姜雨霏应该不至于多想，但她语气很不自然了：“是啊！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行。”
姜雨霏没有多想别的，她只关注一点：“但是你昨天为了这个季温谦喝酒了。”
“呃……”袁萌解释，“我不是为他喝酒，我……我那是……”她急得满脸通红。
她也说不出来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好像不受控制地就接受了梅阿姨的提议。也许，究其根本，本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决定，因为她找不到别的途径来面对他吧。
旁边两个家伙却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姜雨霏笑得促狭：“萌萌，有句话怎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哈。”
被两人联手取笑，袁萌发窘，又毫无办法，只能任她们去。
她借着吃东西，平复心绪。
虽然这段糗事时隔多年又被挖出，但不知是她终于成熟了，还是时间终于带走了那些年少酸涩，感觉，她好像终于可以带点释然地面对它了。
当然，如果她也能这样坦然面对事情的另一方，会更好。一想到之后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再次面对季温谦，仅是想想，她就觉得焦虑。
那两人良心还在，取笑一会，发觉正主正心不在焉，就停了下来，两人相互对视，均在彼此眼中看到担忧。
苏娅清清喉咙，问好友：“怎么了？生气啦？”
袁萌摇头：“不是。”
姜雨霏皱眉想了想，凑近袁萌，低声说：“要不这样，你把他追到手，再甩了他，也算报了当年之仇。” 见袁萌瞪眼看她，她也睁大眼睛，强调道，“那么帅，你不吃亏！”
什么馊主意，袁萌完全不想理她，而且：“哪里有仇？”
“嘶——”姜雨霏抽气，“我帮你呢，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袁萌郁闷：“你那哪是帮我？”
“当然是帮你啊。你问问苏娅。”
苏娅接收到两人猛然转过来的目光，直觉不想回答，但是逃避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啊，雨霏说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无视袁萌越发“凶狠”的目光，她手往外比划着说，“萌萌你得move on了。”
袁萌不服：“我往前走了啊。”
苏娅无奈：“你怎么走的，你自己知道。我就说一句，’ 解铃还须系铃人’未必没有道理。”
袁萌没有答话，苏娅看过去，只看她眉眼低垂、眼睫轻颤。
罢了，感情之事，从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桌面一时没有人再说话，眼见着气氛走向消沉，姜雨霏连忙出声，她啊了一声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到我们今天的正题呢。”
正题？另外两位股东满眼疑惑。
姜雨霏也不卖关子：“业绩汇报！业绩汇报啦！”
苏娅好笑：“你是大股东还是我们是大股东？”
“好，业绩披露，可以了吗？”
“嗯。你说。”两人洗耳恭听。
“我们店呢，这几个月营收持续向好……”
袁萌露出兴致，与苏娅对视，惊讶地露出期待：“开始赚钱了？”
姜雨霏白了一眼她们，对她们过高的期待相当不满：“那倒没有……”
“……”期待消失。
看两人兴致缺缺，姜雨霏不得不强调：“但是我们的亏损越来越少了，目测再过几个月就能盈利了！”
苏娅声音低低：“哦，很棒！给你点赞。”
袁萌无精打采：“盈利了再告诉我，现在有点早。”
反馈跟意料中的相去甚远，姜雨霏着急：“喂，你们两个，这个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苏娅跟袁萌相视一看，两人都没憋住，笑了。
她们这个店开了也有两年多了，一直亏着，她们两个操心少的向来也心宽，一点不着急，投入钱和精力最多的姜雨霏却有压力，总是为业务焦虑，时不时就要来次“业绩披露”，不知道是要稳住两位小股东，还是稳住她自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姜雨霏就要来披露下经营情况，苏娅和袁萌总要配合演戏一番。其实她们不怎么在乎店赚不赚钱，反而很习惯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可以供她们时不时小聚一番。
眼见着姜老板要着急，苏娅安慰她：“我们知道。所以夸你了啊！”
袁萌举手提议：“那中午去吃点好的吧，庆祝一下？”引来另外两人注目，她收回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问，“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
只是刚刚谁还在消沉，转眼就好像无事人一样。
说是去好吃一顿，但三人都不想走远，最后就在咖啡馆隔壁熟悉的餐厅解决了午餐。
午饭后，三人依旧回了店里消磨时间，刷手机的刷手机，看书的看书，做账的做账。没过多久，姜雨霏被忙完事情的奚先生过来接走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
剩下苏娅和袁萌，两人一人占着一张沙发，互不打扰。
午后的阳光投过玻璃照了进来，晒得身上暖洋洋的，苏娅安静地玩着手机，袁萌晒了会太阳有了睡意，就把杂志合上放一边，趴到桌上。
她看苏娅手指翻飞地按着手机，出声：“娅娅，困不困？”
苏娅没抬头：“不困。”
“那我睡一会哦。”
“嗯。”
舒适的店里，轻缓的音乐静静地流淌，混着店内客人的轻声慢语，袁萌很快睡着。
等袁萌一觉醒来，阳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晒了，热度笼着身上很是舒服。刚睡醒，她还有点迷蒙，伏在胳膊上看了会窗外景色，又转过来看苏娅，头依然枕着胳膊。
等恢复精神，她注意到苏娅还是在啪啪打字，面色不虞。
“有什么事情吗？”她忍不住问。
苏娅瞥她一眼，语气淡然：“唔，没什么事。就，聊天。”
她没再问，坐起来拿过手机来看。梅阿姨有给她发信息，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如果是平常，袁萌肯定就应了。但现在去梅阿姨那里吃饭，有个风险，大概率会遇上季温谦。她想要拒绝，回复的话输入好，手指却在发送键上犹豫。
暗叹一声，她揉揉额头，抬头发现对面苏娅正好扔下手机，正一脸烦闷。
两人相视皆觉得对方神情好笑，双双破功，笑了下烦闷好像消去大半。
苏娅问她：“你怎么了？”
袁萌嘟嘴：“不想回去。”
苏娅想了想，了然。
“你呢？”袁萌抬起下巴点点她手机，意思很明显。
苏娅头痛：“有个不好解决的事情。”
“工作？”
“不是。”
袁萌试探着问：“男人？”
苏娅：“嗯。”
袁萌好奇了：“咋了？”
苏娅烦躁：“有点烦人。”
袁萌安静一会，感觉苏娅没有倾诉的欲望，她没有再问。
后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再出去，在店里占舒服的角落，各自干着自己的事，间歇聊聊天，时间也很快。
晚上九点，店里客人都没剩几个，苏娅合上电脑，对袁萌说：“我要回去了，要送你回去吗？”
袁萌摇摇头，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苏娅放缓收拾电脑，迟疑道：“你想干嘛？”
袁萌凑近，面露讨好：“娅娅，我可以在你家住几天吗？”
“几天，具体是多长时间？”
袁萌被问住：“呃，不确定，但应该不会很久。”
苏娅了然，“你不会想住到季温谦回去吧？”
“……”心思被点破，袁萌羞惭。
苏娅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认真看着袁萌：“baby，你当然可以在我那住几天。但是，”她顿了一下，“我觉得你不能一直躲。”
“……”袁萌欲言又止。
收拾好东西，跟店员打了声招呼，她俩就回去了。
苏娅工作后就没有跟父母住一起，一开始跟个朋友合租了这个两居室，后来朋友搬走，她在这个房子住习惯了倒懒得再找室友，就自己独自租下了。
其实当初也怂恿过袁萌，搬过来一起住，袁萌是心动了。她跟梅阿姨商量，说想搬出来跟朋友一起住，没想到遭遇到梅阿姨的坚决反对。梅芳怎么都不同意她搬出去，理由是担心她搬出家在外无人照顾。
以前袁军说是拜托他们夫妻俩帮忙照顾袁萌，那时袁萌已经开始读大学了，其实也不需要很细致的照顾。但梅阿姨他们做的远比她爸爸拜托的多，真心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苏娅一边找出干净的睡衣和毛巾，一边对袁萌说：“我这两天想清净清净，你的出现正好给了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袁萌的发散思维被打断，接过她递过来的衣物，反应了半天恍然道：“你想分手了？”
苏娅停下动作，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嗯。”
“为什么？你们好像在一起也没多久。”说起来苏娅目前的这个男朋友她还没见过。
苏娅想了想说：“不知道，就是没什么感觉了。觉得烦。”
袁萌若有所思：“烦什么？”
苏娅推她去卫生间：“烦很多。你快去洗澡。等会再说。”
袁萌原地赖着不想走：“这个人我还没见过。”
苏娅瞪眼：“见什么见？都要结束了，还有必要吗？”
为了解决面临的困境，她剑走偏锋，开始了‘早恋’。
关于早恋，袁爸爸的态度很开明，没有像传统中国家长那样粗暴禁止，反倒是很鼓励。
虽然家长这头没有阻力，但找个合适的对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他们那所著名的重点高中里，乖乖学习的好学生比比皆是，有心思有精力谈恋爱的人却寥寥无几。
袁萌想在这里谈个恋爱的打算想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
曾经有学霸听了她的表白后委婉表示知识的魅力比她大，希望她另寻良配；更有甚者说自己的目标是Q大，如果她能跟他一起考上Q大，就跟她相约在大学恋爱。Q大难度太高，袁萌选择放过自己。
好在青春期的袁萌非常乐观，对待恋爱这件事有超乎同龄人的豁达，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她追求的也许并不是那种令人又甜蜜又苦涩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堪称千古难题的爱情。
因为，她的“早恋”非常‘单纯’，单纯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单纯的陪伴，所以失败了，无所谓，收拾收拾心情继续寻找下一个对象。成功了的，就势‘谈一谈’。其实特殊时期，恋情一般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多时候两人手还没牵上呢，就不堪高压草草散伙了。不过，即便是与早恋对象一拍两散了，袁萌倒也不会消沉，她一般都能帮‘前对象’实现功能转化，变成纯同学。
其实，对此苏娅当年也吐槽过，说她根本不是谈恋爱，就是走马观花地找个陪读、陪玩的伙伴。
直到遇到季温谦，他给了令她难忘的一次经历。
那时候她刚结束一段‘不成熟的’恋情，经过一番‘考察’，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把主意打到了季温谦身上。
当然，之后的结局说明，这实在是个糟糕至极的决定。
上天应该是想告诉她，不要随便去喜欢一个人，尤其在你没有真正了解他之前。
她那时没跟季温谦同过班，也不认识他。仅凭着几次体育课在篮球场看到他打球的样子，就上心了。她想，爱运动，应该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至少会给她一次和课本习题册公平竞争的机会。然后，又一次，她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又正好碰见很少夸人的数学老师向其他老师夸耀他，那种对聪明学生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各种褒奖之词涌入她耳朵，直接感染了作为路人的她。
跟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那时，她莫名有种直觉，她跟他应该会很长久。
通过打听，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正在愁怎么找上他，他们又重新分班了。
她们那一届，学校不知道想培育出多少985人才，格外地折腾。高二开学刚分的班，期中考试后又要重新打乱了再分班，这个班上的同学她还没认识全，又要去到一个新班级。她很不喜欢这种频繁的改变。不过这一次分班，有惊喜，她在新的班级名册中看到了他的名字，真可谓天助她也，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要赶紧把他拿下！
刚看到名册，她就在新的班级教室里看到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来认认新教室的。那时还早，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她突然觉得福至心灵，直觉认为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看到他站在一扇窗户前，往外看着，她抑制住内心忐忑，向他走去。越靠近他，心跳得越快， “砰砰砰”地似要从她身体里跳出来。
大脑里一片空白，顾不上组织语言，她直直地问出口：“卢宇凡，我，我喜欢你，我们可以……”
她的话没有讲完，因为面前的人很快地转身，她看到了一双冷漠又嘲讽的黑眸，在他冰冻得吓人的眼神中，她讲不下去。
至今，她都能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一点没有高兴，只有无尽的冷漠。黑眸深似寒潭，不用他开口，她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只见他皱眉问：“你喜欢是我还是卢宇凡？”
袁萌傻眼，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想说卢宇凡不就是你吗？
可能她的沉默，更增添了他的讨厌，没等她再说话，冷漠的拒绝就兜头盖脸落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女生。”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嫌弃之意，已经溢于言表。说完，他看了眼教室门口，陆陆续续有别的同学来了，不愿被人围观，他快步走了出去。
在季温谦之前，袁萌还没有遇到过如此难堪的场面。都是同学，就算看不上眼，总能为彼此保留一定的体面。
说起来，在季温谦之前，她也“谈过”几个了，但她那些‘前男友’，比他高的没他帅，比他帅的……额，没有比他帅的，可以说他是她自己找的第一个各方面都很满意的对象。可是，她充满期待地去找他表白，结果却是她完全意想不到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一个男生如此嫌弃，纵使她向来乐观心大，也不免觉得倍受打击。
少女珍贵的一颗爱慕之心被人不屑一顾地丢到垃圾堆，当下的她只觉得双颊发烫、脑袋发蒙，有点错愕，又有点委屈，像是眨眼间失去思考与言语能力，像一只被走丢迷路的小鹿。
她记得当时她没有去反驳季温谦，也记得她强行忍住的鼻腔里的酸意，还有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但她不记得后来是怎样从那个万分丢人的场合逃离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表白失败对她产生了不可消除的影响。她后来曾反复回想季温谦的那句话，认真反问自己是不是个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她自觉不是，却再无任何心思谈恋爱。
他们短暂的交集，他像一个冷酷地镖手，他的话像把锋利的飞镖，深深地扎到了她心里，她带着心伤仓促落荒而逃，从此对他避之如蝎。
后来的袁萌才知道，原来是她搞了个大乌龙。直到新的班级聚集，新任班主任点名，让同学们自我介绍，她才知道，原来卢宇凡另有其人。
而她表白的对象，她喜欢的那个人，叫季温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后来的后来，她一直努力忘记这件事，也以为真的忘掉了，但现在发现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这段记忆没有被时间的灰尘深埋。
桌面上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姜雨霏安静了一会，不见袁萌继续说，于是问她：“就这样？”
“就这样。”
“没有然后了吗？”
“没有了。”袁萌垂眸摇头，自觉酸涩的往事好像讲出来也没什么。
姜雨霏张了几次口，都觉得不能表达她的意思，最后她简单直接地说：“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你搞错了名字。”
袁萌心下一片狼藉，名字不是重点。
姜雨霏又说：“唉，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不是你问题。要我说，这个叫季温谦的确实过分。不过，”她话头一转，又安慰道，“这年代谁还记得年轻不懂事时的一次表白被拒？”
苏娅心想这真得看人，她拍拍低头装鹌鹑的某人：“喏。”
姜雨霏看看袁萌，又看看苏娅，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啊？”
“受打击了。”
“十年前表白被拒，到现在还恢复不过来？你不像这么心理脆弱的人啊。”
“你不懂。”那种被人嫌弃的感受，好像被她喜欢是一件令人生厌的事情，到现在只要稍微回想起，心还是像被冰水泡了一样冷冷的，皱皱地发酸。
“那你说。”
“……”袁萌默。
沉默了一会，姜雨霏好奇地问：“你那时为什么喜欢他？”
袁萌想了想，简短地说：“长得好，学习好。”
苏娅插声道问：“你那时候喜欢的男生都是这样的。跟搞批发的一样。”
姜雨霏重点抓得很准，她惊讶：“都？意思是不止一个？”
袁萌揉揉额头，不知该如何为年少时的“滥情”辩解，最后只得挫败道：“嗯。”
这真的刷新了姜雨霏的认知：“高中的你是这样的？那我认识的袁萌是真正的你吗？”
袁萌无语地看着她。
然而，姜雨霏还没消停：“别的呢，我也想听。”
袁萌没听懂：“别的什么？”
“别的男朋友啊。”
袁萌：“……”
姜雨霏理直气壮：“刚不是说你那时候喜欢的男生跟批发的一样嘛？”
苏娅笑喷。
袁萌又气又窘：“没有了！”
可是姜雨霏却没这么好打发：“肯定有。”
袁萌不理她，她一直缠着问。袁萌躲不过，蒙混道：“过去那么久了，真的不记得了。而且那时候说得好听是早恋，又没干什么，其实我们顶多就牵牵手，我真的记得不清了。”
说起来也是真想不起来那些谈过的“男朋友”了，那些人的面目好像都模糊了。
姜雨霏又一次精准抓住重点：“但是你却记得季温谦！”
苏娅在旁边内心在给她鼓掌。
袁萌暴汗，她提醒姜雨霏：“不是，我住他家啊！”怎么会不记得？
姜雨霏是不接受这个解释的，她显然有自己的逻辑：“对他这么特别，那我还有个问题，这个季温谦长得有多帅？有没有照片？”
袁萌：“……没有。”
苏娅淡定拿手拈新上的吃食。
“你说说呢？”姜雨霏偏头问苏娅。
苏娅想了想：“高中的时候就非常帅气了，周围男生没一个能打，他一人之姿碾压全校。现在么，我没见过，隔了这么久，一直呆在美国吃汉堡喝可乐，不知道有没有长废。”说到这，她本能地好奇，也问袁萌，“你昨天见过了，你来说。”
袁萌想了想，坦诚地说了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哦！”苏娅挑眉赞叹。
相比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就是现在的老公的姜雨霏，以及这么多年一直单着的袁萌，苏娅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姜雨霏相信她的评价应该靠谱。
这么帅的一个人？她摸摸下巴心里冒出个想法，问袁萌：“你是不是一直还喜欢他？”
“当然不是！”袁萌否认，“我又不是受虐狂。” 不假思索，不带一丝犹豫。
这么斩钉截铁，姜雨霏倒是诧异：“你这么急做什么？”不过什么也没八卦到，她有点没劲。她托腮看着面前脸庞红红的小女人，顶着精致的五官，神色平常地吃着东西，她又捋了一捋，“你刚刚说昨天喝酒是为了庆祝？”
袁萌抬头看面前的女人，不疑有他：“嗯。”
姜雨霏盯住她慢慢地说：“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你从不喝酒。毕业散伙饭大家喝得烂醉你都没喝酒；我结婚你也没喝！？”
袁萌噎住，多年好友，姜雨霏应该不至于多想，但她语气很不自然了：“是啊！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行。”
姜雨霏没有多想别的，她只关注一点：“但是你昨天为了这个季温谦喝酒了。”
“呃……”袁萌解释，“我不是为他喝酒，我……我那是……”她急得满脸通红。
她也说不出来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好像不受控制地就接受了梅阿姨的提议。也许，究其根本，本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决定，因为她找不到别的途径来面对他吧。
旁边两个家伙却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姜雨霏笑得促狭：“萌萌，有句话怎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哈。”
被两人联手取笑，袁萌发窘，又毫无办法，只能任她们去。
她借着吃东西，平复心绪。
虽然这段糗事时隔多年又被挖出，但不知是她终于成熟了，还是时间终于带走了那些年少酸涩，感觉，她好像终于可以带点释然地面对它了。
当然，如果她也能这样坦然面对事情的另一方，会更好。一想到之后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再次面对季温谦，仅是想想，她就觉得焦虑。
那两人良心还在，取笑一会，发觉正主正心不在焉，就停了下来，两人相互对视，均在彼此眼中看到担忧。
苏娅清清喉咙，问好友：“怎么了？生气啦？”
袁萌摇头：“不是。”
姜雨霏皱眉想了想，凑近袁萌，低声说：“要不这样，你把他追到手，再甩了他，也算报了当年之仇。” 见袁萌瞪眼看她，她也睁大眼睛，强调道，“那么帅，你不吃亏！”
什么馊主意，袁萌完全不想理她，而且：“哪里有仇？”
“嘶——”姜雨霏抽气，“我帮你呢，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袁萌郁闷：“你那哪是帮我？”
“当然是帮你啊。你问问苏娅。”
苏娅接收到两人猛然转过来的目光，直觉不想回答，但是逃避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啊，雨霏说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无视袁萌越发“凶狠”的目光，她手往外比划着说，“萌萌你得move on了。”
袁萌不服：“我往前走了啊。”
苏娅无奈：“你怎么走的，你自己知道。我就说一句，’ 解铃还须系铃人’未必没有道理。”
袁萌没有答话，苏娅看过去，只看她眉眼低垂、眼睫轻颤。
罢了，感情之事，从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桌面一时没有人再说话，眼见着气氛走向消沉，姜雨霏连忙出声，她啊了一声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到我们今天的正题呢。”
正题？另外两位股东满眼疑惑。
姜雨霏也不卖关子：“业绩汇报！业绩汇报啦！”
苏娅好笑：“你是大股东还是我们是大股东？”
“好，业绩披露，可以了吗？”
“嗯。你说。”两人洗耳恭听。
“我们店呢，这几个月营收持续向好……”
袁萌露出兴致，与苏娅对视，惊讶地露出期待：“开始赚钱了？”
姜雨霏白了一眼她们，对她们过高的期待相当不满：“那倒没有……”
“……”期待消失。
看两人兴致缺缺，姜雨霏不得不强调：“但是我们的亏损越来越少了，目测再过几个月就能盈利了！”
苏娅声音低低：“哦，很棒！给你点赞。”
袁萌无精打采：“盈利了再告诉我，现在有点早。”
反馈跟意料中的相去甚远，姜雨霏着急：“喂，你们两个，这个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苏娅跟袁萌相视一看，两人都没憋住，笑了。
她们这个店开了也有两年多了，一直亏着，她们两个操心少的向来也心宽，一点不着急，投入钱和精力最多的姜雨霏却有压力，总是为业务焦虑，时不时就要来次“业绩披露”，不知道是要稳住两位小股东，还是稳住她自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姜雨霏就要来披露下经营情况，苏娅和袁萌总要配合演戏一番。其实她们不怎么在乎店赚不赚钱，反而很习惯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可以供她们时不时小聚一番。
眼见着姜老板要着急，苏娅安慰她：“我们知道。所以夸你了啊！”
袁萌举手提议：“那中午去吃点好的吧，庆祝一下？”引来另外两人注目，她收回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问，“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
只是刚刚谁还在消沉，转眼就好像无事人一样。
说是去好吃一顿，但三人都不想走远，最后就在咖啡馆隔壁熟悉的餐厅解决了午餐。
午饭后，三人依旧回了店里消磨时间，刷手机的刷手机，看书的看书，做账的做账。没过多久，姜雨霏被忙完事情的奚先生过来接走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
剩下苏娅和袁萌，两人一人占着一张沙发，互不打扰。
午后的阳光投过玻璃照了进来，晒得身上暖洋洋的，苏娅安静地玩着手机，袁萌晒了会太阳有了睡意，就把杂志合上放一边，趴到桌上。
她看苏娅手指翻飞地按着手机，出声：“娅娅，困不困？”
苏娅没抬头：“不困。”
“那我睡一会哦。”
“嗯。”
舒适的店里，轻缓的音乐静静地流淌，混着店内客人的轻声慢语，袁萌很快睡着。
等袁萌一觉醒来，阳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晒了，热度笼着身上很是舒服。刚睡醒，她还有点迷蒙，伏在胳膊上看了会窗外景色，又转过来看苏娅，头依然枕着胳膊。
等恢复精神，她注意到苏娅还是在啪啪打字，面色不虞。
“有什么事情吗？”她忍不住问。
苏娅瞥她一眼，语气淡然：“唔，没什么事。就，聊天。”
她没再问，坐起来拿过手机来看。梅阿姨有给她发信息，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如果是平常，袁萌肯定就应了。但现在去梅阿姨那里吃饭，有个风险，大概率会遇上季温谦。她想要拒绝，回复的话输入好，手指却在发送键上犹豫。
暗叹一声，她揉揉额头，抬头发现对面苏娅正好扔下手机，正一脸烦闷。
两人相视皆觉得对方神情好笑，双双破功，笑了下烦闷好像消去大半。
苏娅问她：“你怎么了？”
袁萌嘟嘴：“不想回去。”
苏娅想了想，了然。
“你呢？”袁萌抬起下巴点点她手机，意思很明显。
苏娅头痛：“有个不好解决的事情。”
“工作？”
“不是。”
袁萌试探着问：“男人？”
苏娅：“嗯。”
袁萌好奇了：“咋了？”
苏娅烦躁：“有点烦人。”
袁萌安静一会，感觉苏娅没有倾诉的欲望，她没有再问。
后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再出去，在店里占舒服的角落，各自干着自己的事，间歇聊聊天，时间也很快。
晚上九点，店里客人都没剩几个，苏娅合上电脑，对袁萌说：“我要回去了，要送你回去吗？”
袁萌摇摇头，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苏娅放缓收拾电脑，迟疑道：“你想干嘛？”
袁萌凑近，面露讨好：“娅娅，我可以在你家住几天吗？”
“几天，具体是多长时间？”
袁萌被问住：“呃，不确定，但应该不会很久。”
苏娅了然，“你不会想住到季温谦回去吧？”
“……”心思被点破，袁萌羞惭。
苏娅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认真看着袁萌：“baby，你当然可以在我那住几天。但是，”她顿了一下，“我觉得你不能一直躲。”
“……”袁萌欲言又止。
收拾好东西，跟店员打了声招呼，她俩就回去了。
苏娅工作后就没有跟父母住一起，一开始跟个朋友合租了这个两居室，后来朋友搬走，她在这个房子住习惯了倒懒得再找室友，就自己独自租下了。
其实当初也怂恿过袁萌，搬过来一起住，袁萌是心动了。她跟梅阿姨商量，说想搬出来跟朋友一起住，没想到遭遇到梅阿姨的坚决反对。梅芳怎么都不同意她搬出去，理由是担心她搬出家在外无人照顾。
以前袁军说是拜托他们夫妻俩帮忙照顾袁萌，那时袁萌已经开始读大学了，其实也不需要很细致的照顾。但梅阿姨他们做的远比她爸爸拜托的多，真心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苏娅一边找出干净的睡衣和毛巾，一边对袁萌说：“我这两天想清净清净，你的出现正好给了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袁萌的发散思维被打断，接过她递过来的衣物，反应了半天恍然道：“你想分手了？”
苏娅停下动作，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嗯。”
“为什么？你们好像在一起也没多久。”说起来苏娅目前的这个男朋友她还没见过。
苏娅想了想说：“不知道，就是没什么感觉了。觉得烦。”
袁萌若有所思：“烦什么？”
苏娅推她去卫生间：“烦很多。你快去洗澡。等会再说。”
袁萌原地赖着不想走：“这个人我还没见过。”
苏娅瞪眼：“见什么见？都要结束了，还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