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府在东林学宫长廊尽头,厚重的雕花门窗已掩盖不住学府内的喧闹。

    苏筱筱迎着喧闹声走近,发现徐正也站在门口,他看到苏筱筱,略显惊讶地走上前,问道:“陈风?你怎么来了?”

    “林祭酒让我来上课。”苏筱筱看到徐正,紧绷的心态有一丝放松,淡淡回答。

    听到苏筱筱的回答,徐正常年一本正经的脸也罕见地显出一丝怀疑。

    他没听错?他单手捂住了嘴。

    这两人,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接。

    徐正想了想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如星,又看着眼前一脸呆萌但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书童。

    莫名觉得两人还挺有默契。

    徐正片刻犹豫后,迅速冷静,拉过苏筱筱的衣袖到一旁,低声道:“里面坐着的,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是比荣闫更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手段阴狠,得罪他们的下场会很惨。”

    “今日林如星让我来当助教,我会尽力帮你,你一定要再三忍让,不要得罪他们,让他们安心离开,知道了吗?”

    苏筱筱无声扯了扯嘴角,顶着一张一宿没怎么睡好的脸,湿润的眼睛从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打转,更是写满了破碎感。她的视线从落到窗柩,抬手推开了大门。

    大门猛然被推开,撞到墙壁砰然巨响。

    熙熙攘攘声在开门的一瞬间消散,散坐在书案旁的子弟们顺着声响转头,视线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一个小书童,看上去瘦瘦小小,在门前背光立着,略不合身的粗布青衣松垮地挂在身上,面孔稚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生涩地打量着学堂内,像是一头误打误撞闯入兽群的小鹿。

    苏筱筱按在门框上的手指紧了紧,故作镇定,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往讲桌上走去。

    昨夜光线模糊,今日他们纷纷睁大双眼,饶有兴趣地打探着立在门前的人。

    众人纷纷不可置信,桌子正中坐着的靛衣锦袍男子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捂住了嘴,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书童,正是他们的老师?

    一瞬的静止后,学堂内的喧哗声如肉板上的苍蝇喧腾而起,大家看着苏筱筱窃窃私语。

    “昨晚那个让林祭酒下不来台的人就是他?”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林如星可是对他大为赞赏,该不会是骗我们吧?”

    大家眼中的好奇心更甚,不加掩饰地打量苏筱筱,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

    *

    “我是你们的试课老师,陈风。”

    语毕,苏筱筱神色自若地坐下,未发一言,双手在袖内悄然握紧,观察着眼下的学生。

    8人皆衣着不菲,4人一排分为两排前后而坐,正当中坐着的是一朱衣长袍男子,面容倨傲自负,面孔带着常年浸泡在纸醉金迷里的餍足和慵懒,右手握着纸扇半遮盖面孔与其他学生低语,视线不时透过纸扇直射到苏筱筱身上。

    未等苏筱筱发言,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拿着纸扇敲着书案,懒洋洋开口:“你看着就是个书童,竟然是东林学宫的老师?”

    他看着苏筱筱稚嫩的面孔,齿尖发出一声嗤笑:“林如星黔驴技穷了吗?竟然叫这种货色来给我们上课?”

    徐正在一旁铁青着脸,他抿嘴看着苏筱筱的侧影,阳光从窗台斜斜洒进打在苏筱筱瘦小的身体,衬出她柔和但不失线条的轮廓。

    她的眉眼柔和,看起来柔顺乖巧,在一众纨绔面前,柔弱得像一团雾气,仿佛他们再刁难下去,她就要散了。

    纨绔们的喧闹未引起她任何波动,她偏头用稍显稚嫩的声线回答:“嗯?我来给你们上课,有什么问题?”

    若不是她摆着一张无辜好奇的脸,这话换个人讲就是在挑衅。

    徐正看朱衣男子嘴角抽搐,面色已染上一丝怒意,低头小步走到苏筱筱面前,低声道:“陈风,他是当朝太傅的独子,王子义。林祭酒也要敬他三分。”

    随后,他开始安抚学生,企图缓解矛盾,“我是陈风的助教,你们今日想听什么内容,不妨先道出来。”

    王子义一肚子怒火无处安放,碰上徐正撞上枪口,口吐不逊,“呵,徐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只会死读书而已,搬不上台面的玩意儿!”

    他觉得不解气,双脚抬上桌面交叉,极为嚣张道:“读书能让你每次打牌都赢钱吗?”

    学府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筱筱睫毛动了动,打牌?

    她抬眼看着王子义,清澈的双眼闪过一丝亮光,开口:“当然可以。”

    徐正本抿嘴忍耐王子义的刁难,听到苏筱筱的回答,扭头脱口而出:“什么?”

    王子义摇晃着扇子的手腕顿了顿,他放下双腿,手里的扇子更不耐烦地挥舞起来,连带着他的语气都略发凶狠和质疑。

    “陈风,我就陪你玩儿一次。”王子义啪地一声收起纸扇,他懒洋洋站起,朱色长袍贴着他佝偻瘦削的身体,看起来像个久不见光的病人。

    他走上讲台,从怀里掏出一套叶子戏,啪地一声丢在桌上。

    苏筱筱一脸好奇地拿过纸牌,像是第一次见,把每张牌都翻开来凑到眼前,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左右翻看。

    王子义看着她稚嫩的脸讥笑道:“玩一局叶子戏,我若输了,我认你为老师;我若赢了,你把这把扇子给老子吃下去。”

    徐正感觉事态已经难以控制,打算去找林如星来救场,屁股刚离开凳子,被苏筱筱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苏筱筱抬眼看着王子义,阳光照着她的五官都失去了轮廓,只留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不带情绪。

    她神色自若地开口:“叶子戏?没问题。”

    “但是,在玩儿之前,还要请王公子介绍下游戏规则。”

    徐正在一旁不禁瞳孔地震,表情仿佛在说,你这分明是第一次玩啊,真的没问题吗!

    *

    苏筱筱看着王子义娴熟的发牌动作,目光盯着他骨节嶙峋的手指还有牌面。

    脑子里则飞速回忆方才叶子戏的牌面还有游戏规则,叶子戏虽是古代牌类游戏,但与扑克牌极为相似。

    一共三局,她与王子义两人打牌,每人各分8张牌,场上翻开10张牌,王子义作为庄家先出牌,场上翻开的牌和自己手中的牌同类,这两张牌收为自己得分,选择高分在先;没有一致的,先出一张自己手中的牌,再翻开一张扣着的牌,两张对上的也收为自己得分,对不上的,留在场上。依次进行,直至全部翻完。得分多者胜利。

    她的记忆力和运算能力向来不错,她把每一张出过的牌都记得清清楚楚,但第一局,还是输了。

    总分落后一个点。

    “干得漂亮!”其他7个学生都围到王子义身旁,纷纷起哄。

    苏筱筱神色未变,手指捏着牌,在脑海里把方才的牌局再次复盘,她对自己的推演能力相当自信,复盘也没问题。

    她轻微蹙眉,视线落在王子义手上,他手指干瘦,指甲平整,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像是刻意留下一个豁口,微微凸起,显得并不和谐。

    王子义未察觉到苏筱筱的注视,只觉得面前的人反应迟钝,输了一局就呆坐着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看起来是又呆又蠢,他没好气地说:“愣着干嘛?洗牌啊!”

    “王兄,别气,你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怎么可能会赢,今天哥几个有好戏看咯!”

    “还得是王兄!”

    苏筱筱眨了眨眼,收起王子义刚打出的叶子牌收起,点数大的花牌右侧边缘,有一道刻过的痕迹。

    她脑中一闪而过王子义拇指指甲上的豁口,仅停顿了半秒,继续不着痕迹地洗牌。

    第二局,苏筱筱依旧落后一个点。

    王子义,把扇子往桌上一扔,讥笑道:“落后两个点,你输了。”

    “吃扇子!吃扇子!”一群纨绔率先吼叫起来,

    苏筱筱慢腾腾收牌,将叶子牌一张张码放整齐,看着叶子牌回答:“目前只是落后两个点而已,不到最后,胜负都不是定数。”

    “赢?呵呵,怎么赢,除非最后一把你能拿到唯一一张万万贯!才能反超我,可能吗!”王子义口吐不屑问道。

    “怎么不可能?”苏筱筱抬头,眼眸带着一丝锐利,直直刺向他,王子义一个激灵顿住,片刻后,他重重将桌子一拍。

    “行,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第三局开始,王子义自信满满看着苏筱筱发牌,嘴角轻蔑勾起。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输。

    因为,每张点数大的花牌,他都用指甲悄悄做过记号,就连唯一一张万万贯,也是不例外。

    想到这里,他拿起作过记号的牌,连花色都未看,直接甩到桌上。

    他盯着苏筱筱,口中不忘讥讽:“看到了?”

    苏筱筱未应答,反手亮出自己的底牌,万万贯。

    王子义看着本该是自己的牌,出现在苏筱筱手里,面容一怔,随后看了自己打的牌,竟是十万贯?

    为何十万贯的牌,也被刻了记号?

    王子义感觉太阳穴突突跳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筱筱。

    一旁的纨绔也是噤了声,大眼瞪小眼。

    “你...你...!”

    他无法说出作弊两字,因为一旦说出,也证明了自己在牌上做了手脚的事实。

    她居然发现了自己在牌上做了手脚,并且用相同的方法,在小牌上刻上印记。

    混淆牌面,一举逆转了局势!

    “王公子,不到最后,胜负都不是定数。现在你输了,按照约定,得认我为老师。”

    苏筱筱眉目舒展,怡然自得地将叶子戏收起,看着一脸惊讶的王子义,淡淡笑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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