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间烟火里有了一道光,照亮了我简单平淡的小日子。我曾一度以为这简陋的独门小院,根本无法容纳得下他的骄傲与光芒,不想,他却安之若素地在这寒酸之地陪了我整整一天。

    望着站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他,我真真切切地读懂了,什么是蓬荜生辉。

    柜子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它似在告诉我,我既挽留不住的时间,也不得不面对离别……

    “你送我回去吧,我开不了车了。”樊逸突然向我求助。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你等等,我得和我妈说一声。”我窃喜道。

    我跑进厨房,告诉了妈妈,妈妈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怎么开的了车?”

    “我上学的时候学过啊。”两头撒谎,一边和樊逸说,在家乡开过拖拉机,一边又和妈妈说,在学校学习过开车。以后得少让他们两聊天,不然把我的谎言戳穿了可就完蛋了!

    “现在公交车收车早,你回来的时候还有公交吗?”妈妈问道。

    “我把他送回去,我再开回来。”

    “不行!太危险了!你们都回学校吧,明天早上你不用早早回家了,直接去商场门口就可以。待会儿回了学校,用你们宿舍电话给我打个电话!处对象可以,但要把握分寸!听见没?!”妈妈正颜厉色道,我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没处对象呢,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他正追我呢,我还没同意呢!”

    “臭丫头!现在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妈妈说着,就拿擀面杖来打我,我急忙闪开,求饶道:“妈,我错了!”

    “去吧!回了宿舍以后用你们宿舍电话给我打电话!”妈妈再次嘱咐道。

    手动挡?不过,也不是问题!我发动了车,缓慢行驶在宽阔平坦的马路上。樊逸就趴在后排座椅上,他再三叮嘱我,让我别太快!

    “待会儿去我家吧……”

    “不行!我们得回学校。”我非常武断地打断了樊逸,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我们必须得回学校。我要是去你家,我妈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我们家没人!你还住在上次你住的那个房间……”

    “不行,不行!你不了解我妈,我妈看起来脾气好,好说话,可她是有底线的。平日里她脾气有多好,有多和善,一旦你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就会有多狠,多决绝!她要是发起狠来,自己的腿都能打断,更别提我的腿了!”

    “前路艰辛!”樊逸感叹道。

    “你愁什么?我妈又不管你,她管的是我。她肯定不会去打断你的腿!”

    “有区别吗?”

    “怎么没有区别啊?我的腿长在我身上,又没长在你身上。”

    “和你说不明白,我要独自惆怅!”

    “樊逸,我不想听广播,我想听音乐。”

    “按右手边那个按钮。”

    “我开车看路呢,顾不上。”

    樊逸爬过来,帮我换了频道,一首《昨日重现》飘逸而出。

    淡淡的清香,娓娓动听的音乐,相伴身侧的恋人,甜蜜幸福的时光……感觉简直太要好,我不自觉加快了车速。“降3挡!”樊逸一声令下,我只好减速。

    久违的单独相处的时光,我又好像在做梦一般。我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海南之旅,一直萦绕在心际的好奇,催生出了无数的问题。你们的海景房多大平米?你们都住在一起吗?你们怎么过的年,放烟花接神吗?你每天都干什么……

    樊逸娓娓道来,细说种种……我听得出来,他在海南的生活,更多的时候是和姥姥在一起。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过年方式,他讨厌面对父亲的原配和同父异母的姐姐。

    当我问到有没有好玩的事情时,他却道:“好多奇闻逸事,只可惜,我想和你说的时候,你没给我机会,现在你想听也听不到了,我已经忘记了。”

    “那我给你讲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吧……我和妈妈去买早点的时候,遇到潘磊,他的女朋友是一个模特,那么高,比他高。有一天,她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潘磊和他女朋友说,你能不能别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了,接个吻比摘颗星星还难!”

    樊逸笑了,笑声爽朗,他说,身高是潘磊的硬伤,上学那会儿他就立志,以后要娶一个模特当媳妇。

    我们到了学校,和往日完全不同,学校里冷冷清清,没了热闹的烟火气,此时只有一部分考研的同学在校。

    “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哪住?回我家,还是在学校?”

    “反正你们家也没人,一样冷清,还是就住在学校吧。”

    “你们宿舍楼里估计没几个人,你晚上不害怕吗?”

    “我们晚上打电话吧,好不好。”我乞求地望着樊逸,他瞥了我一眼,幽幽道:“我考虑一下是不是让你尝尝电话无人接听的感受。”

    “樊逸,我真的错了!我现在真的很自责、很后悔、很难过、很很很很想杀了自己!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能不能就原谅我这一回!”我说着,紧紧地抱住了他,仰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巴望着他的原谅,“你不是说,要收拾我吗?我心甘情愿任凭处置,怎么收拾我都行!”

    樊逸抬起手,却轻抚了我的脸颊,声音平和说道:“生活已经替我收拾你了,我就放过你吧,不再收拾你了!”他说着,就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股和煦春风,暖我心头。

    樊逸把我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侯,楼管阿姨正要锁门,我急忙跑了进去。当我推开宿舍门的一霎那,人去屋空的冷清孤寂感袭上心头,突然特别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和他回家。

    我先打电话给妈妈备了案,然后就给樊逸拨去了电话,彩铃声还未唱起,他就接了起来。

    “你到宿舍了吗?”我问道。

    “没有,哪有那么快!我现在不能迈大步,疼。”

    “你晚上记得再涂药啊!”

    “知道了!”

    “我发现了你一个弱点!”

    “什么?”

    “怕疼!”我笑道。

    “我不是怕疼,是真的很疼!”

    “你以后生生世世都转男的吧!要不然好受罪啊!你知道吗?我上初中来例假的时候,每次肚子疼得走也走不了。要是换作你,估计直接晕过去了!”

    “那么严重吗?现在呢,还疼吗?”

    “现在没那么疼了!”我话音一落,突然意识到,自己脑子犯病了,怎么谈论起了这个话题,随急忙岔开话题道:“我们宿舍好冷!我准备和衣而卧了!”

    “我怀里不冷!你要不要来?”樊逸笑道。

    天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暧昧不清了呢!“不要!我终于可以一个人占一个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想干什么?”樊逸笑问。

    “我就是感觉特别自在,其实,也没什么可干的。”

    “她们在的时候,你觉得不自在吗?”

    “也不是,就是有时候偷偷干坏事的时候,总被发现。比如,以前给你抄写笔记的时候,还有,偷偷看你给我的那本毛邓书的时候,生怕被大家发现,还有还有,每天偷偷给你编辑搞笑短信的时候……”

    “为什么你偷偷摸摸干的事情都与我有关。”

    “谁叫我暗恋你呢!”

    樊逸笑了,“那现在还用偷偷摸摸吗?”

    “现在也得偷偷摸摸,要不然,她们都说我是故意炫耀,群起吐我。”

    “不是吧,你是炫耀得过分了吧?!”

    “校草男朋友,那肯定得炫耀啊!我这都算是很低调了!”

    “你不会只看上我英俊潇洒的外表了吧?”

    “这只是一方面,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我们一家都是花痴!我妈之所以嫁给我爸,是因为我爸长得英俊漂亮,所以呢,我妈对你的第一印象也是不错的。”我笑道。

    “那我太伤心了!虽然才华横溢,却被外表所误。”

    “你这不显山不露水就把自己里里外外都夸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啊!”

    ……

    我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感觉一个晚上把我一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夜深人静,虽独处一室,但他的声音徐徐缓缓在我耳边响起,我不再感到孤独,也不再害怕。

    天呐!已经凌晨十二点三刻了,这得浪费多少电话费啊,看来,必须办一个亲情卡了!我匆匆和樊逸道了声晚安,就睡觉了。虽然妈妈让我直接去出摊地点,但我还是想先回家帮她准备早餐车。

    闹铃响起的时候,我从睡梦中惊醒,总觉得自己才睡着,就被铃声吵醒。凌晨五点,我起床匆匆洗漱,宿舍楼的走廊里一片幽暗寂静,惊悚无比。我收拾妥当,急忙跑下了楼。

    楼管阿姨被我叫醒,给我开了门,我一脚迈进凛凛冬晨。我走到大路上,两束耀眼的灯光在暗幕中散发着绚丽的色彩,我定睛看去,是樊逸的车停在那里。

    我急忙上了车,一脚迈进了温暖的港湾……

    “你的……屁股,好了吗?”

    “好多了!起码可以忍受了!”

    “我不是说,今天早晨我自己开车回家吗?”

    “我不放心你。”

    “樊逸,你怎么这么好!我决定了,一定要做一件令你感激涕零的事情!”

    “不敢奢望!只要你不要折磨我,我就感激涕零了!”

    “我哪有折磨你啊?我是折磨我自己而已!”

    “那就拜托,你以后不要折磨你自己了,免得我跟着遭殃……还得一会儿到,你睡一会儿吧。”

    “我不睡,我陪着你。”

    “你快睡!我需要的是无声的陪伴!”樊逸催促道。

    我闭上了眼睛,混沌不清的脑袋真的休眠了……沉沉的夜,静谧安详……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如一缕青烟,不停地上升,上升……融合在星辰之中,而又沉沉下降……

    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像是从空谷而来,越来越近……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樊逸那双深沉的双眸,还有那张俊美的脸庞……

    “梦到什么了?还笑出声了……”樊逸问道。

    “真的吗?我好像并没有做梦。”我沉思片刻道:“我明明没有梦到你,可是,在梦里,我又觉得到处都是你,你是夜,是星辰,是大地……到处都有你,什么都是你……”

    樊逸笑了,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希望我时时处处都在你身边,是不是?”

    “不!你时时刻刻都在我心里……”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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