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艳阳正倾洒于黛色的屋顶,庭中的桂花已破碎得七零八落,独留几支出奇的倔强枝丫,还擎着一抹不甘下坠的鹅黄,似乎庭中的北风呼啸而过,也不得将它剪碎成初冬好戏开幕前的锦绡。

    “啊啾!”秋生裹了裹敞开的襟怀,又抿了一把刚刚喷薄而出的清涕,愤懑地将碾为旖旎的桂花用竹扫帚聚成一堆,满腹怨怼道:“天怎么越来越冷了,又要做几件冬衣了。”

    “是啊是啊,我刚找阿红让她帮我做了两件棉衣,回头分你一件啊。”文才垂下头,谨慎又细致地将树下被泥尘半掩的桂花埋进大地,心满意足道:“熬过这一冬等到明年,这桂花就开的更美了。”

    “傻文才,帮倒忙,插起桂花不认娘!”秋生骤然将手中的扫帚扭转了一个方向,手腕一抖,刚刚被他笼在一起的落花堆,连杂着地上的浮尘,便被扫帚掀起的气流倏而泼向文才。

    文才不防,冷不防被袭,也顿时有些发恼,顾不得其他便将残余的桂花一股脑卷像秋生,最终还不闲地骂道:“你才帮倒忙,你才不认娘!”

    “咻”的一声,一枚姜黄的纸符镖破空而来,连带着割碎几缕仍还青嫩的扫帚竹枝,“铮”地扎在二人身后的树干处。

    未等二人回过神来,那符镖便无火自燃,化作一抹飞灰。

    “你们两个,吵死了!”范八一手将窗子掀开,一手擎着一本不知所云的薄本,弯眉紧拧,似有满心的不忿。

    “又来!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同门,你还下毒手!”秋生望着被符镖扎出的窟痕,暗自寒噤了一番,嘴上却依旧不曾饶人:“我告诉师傅去!”

    “同门?我的同门早就死在南洋了,做什么不好偏要咒自己。”范八虽嘴上说着,一双眼却还是盯着手中的书卷上,片刻也不曾离。

    秋生同文才对视了一眼,突然快步上前,一把从范八的手中略过书籍,煞有介事地翻弄了一番,只觉莫名其妙:“我以为你只会看那些天书呢,这里还有我认识的字。”

    “我看看,我看看。”文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头歪向了秋生那侧,发出了一连珠的疑惑:“这叫什么啊?少爷……什么?”

    “我看看。”秋生将书翻至扉页,一字一句道:“霸道少爷爱上我?”

    “啊?为什么叫霸道少爷啊?是谁家的少爷啊。”文才挠挠头,疑惑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啊?”

    秋生一本正经地搓搓下巴,分析道:“一定是有公子哥强抢民女,那个姑娘写的状告信!”

    “是话本子啦!”范八伸手抢过话本子,翻至刚刚读至的一面,眼也不眨道:“昨天邻街有个姑娘招上脏东西了,我碰见了,顺手帮了她一下。她说这是自己写的话本子,就当是酬金了。”

    “话本子?有点意思,我也要看。”秋生顿时来了兴趣,将下巴拄在窗檐的手肘处,又觉过于僵硬,便索性侧过身来,身子微屈枕在了范八向外搭处的肘臂之处。

    许是话本子的内容过于纷呈,以至于秋生瞥向那一眼,便再也没有收回。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文才见秋生如此,也是心痒难耐,便绕至范八右手边,紧随着范八阅读的节奏顺势而下。

    岑寂荒辽的边城庭院中的桂树,再次悠然坠下几片花瓣,于初冬格外吝啬的暖阳之中,燃起一抹昏黄却温暖的光。

    未及花意彻底枯萎,九叔便推开庭院的大门,急匆匆地踏步而来,又从卧室内翻出一切做法事需要的法器,叮叮咣咣地收入囊中,火急火燎道:“你们两个,快起来,又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秋生一跃而起,转了转略显僵硬的眼珠,疑惑道:“哪户人家啊?”

    “是崔老爷家,好多家丁说在院子里看见过女鬼,好像和前几天刚刚娶的媳妇有关。”

    九叔披上法袍,雷厉风行地装扮好一切法器,拱拳向范八道:“若是积怨气而生的厉鬼,你那边,就请你多多打听一下了。”

    范八垂首,应道:“九叔自去,我会打点好一切。”

    目送九叔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后,范八暗自叹了口气,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符,在口中吟了几句法歌,那纸符便焚作法纹便黏附在指尖处,层层叠叠在空中交杂缠绕,只是手腕滑动片刻,就结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阈外空间。

    幽蓝的空间似有嘶吼与烈火烹骨之音传来,只肖一会,一抹苍白却瘦长的鬼影从空间中踏出,立在范八身前,不言不语。

    “这片的人都是归在你的范围内的,你失职了。”范八眉眼间满是不悦,冷然道:“为什么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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