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我是迫不得已。”

    我没想到,他对我的感情还没放下,竟开口和我解释他成亲的事情,我抬头看着他气宇轩昂绝世夺目的容颜,那里掺杂着苦楚和身不由己,叹了口气无奈的对他说,“王莽,我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你能说的清楚,我说不清楚!”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意气用事的他,从小到大,他给我的印象都是稳妥冷静,从容不迫。这般冲动盲目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身上的戾气蔓延到我的四周,我不由得挪开视线,眼神躲闪,试图挣脱他的桎梏,“王莽,你不要这样,你已被赐婚,马上要成亲了。如今的你挂念的该是你的新娘子。而我,只不过是你人生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他用力揽住我的腰不肯罢手,俯身低头靠近,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和他对视。我心烦意乱,眼神飘忽不定,他却忽然对我说,“别在拿这些个道理搪塞我,我不想听。燕赤凤,你说实话,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对你来说,我的出现就是噩梦吗?”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唇边,低垂的眸全神贯注的凝视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偏过头躲闪掉他炙热的呼吸,“我没有不愿意见到你。你博学多才,有勇有谋,你是个很好的男子。”

    他眼神里头的期待更甚,听了我的话,抓住我的手松了几分,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

    我顺势推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说,“因为你我都是男子。”

    他原本明亮眼眸倏地暗了下来,嘴角紧抿,俊美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一种决绝,轻笑道,“男子?只因为我是男子?那你为何就可以和冯无方在一起了?我是男子,难道他不是吗?”

    王莽竟然知道了我与冯先生……

    我惊愕的抬头望着他,内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尽是悲凉,“我如何知道的是吗?你以为你瞒得过阳阿,也瞒得过我吗?你不是不喜欢男子,你是不喜欢我!”

    我如鲠在喉,再无借口。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无话可说。”

    我转过头,只想快速离开这里,他却一把拉过我的手腕,满眼的怒火中烧,再无隐忍,“你信不信,我杀了冯无方?”

    我的心突然被他的一句话快速提起,久久不能放下。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的眼底通红,血气方刚的钳住我的手腕。

    或许是我听见他的话后立即展现出的担忧让他悲伤的神色更浓,他哑然失笑,“怎么?担心了?怕你的心上人出事?”

    那双犹如深潭的大眼里是我的模样,我笃定的说,“你不会的!”

    他听了我的话突然笑了,笑容凄凉。不过很快万念俱灰的看着我说,“我为什么不会?杀了他,你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了别人,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也不会让你爱别人。”

    我拉过他的手臂,深知他的为人,“别这样说,王莽。你这是何苦?”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竟不忍甩开我的手,“你这是为了他求我吗?你为了一个连自己的命都没有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求我?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却把心给了他?”

    我仰头看他,“你不是也如此吗?”

    他被我说的身子一僵,自嘲一声,“是啊,我也是。傻瓜似得将心给了你,却什么也换不到。”

    我微微皱眉,“王莽,他能给我的东西。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给我的。”

    王莽不信,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你就这么喜欢他?燕赤凤,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没什么可比的。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我喜欢的是冯先生那样淡泊名利的人,而你注定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厮杀。请你不要伤害他,我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我求你,忘了我吧。”

    王莽苦笑一声,慢慢从身上掏出那支被我物归原主的笔,他扯过我的手,将笔放入我的手里,一字一句的说,“我送出去的东西,你若是不要就丢的远远的,别还给我。若是想还,我只要你的心。”

    我拿着那支笔心潮起伏,他所要的东西,偏偏是我不能给的。

    他后退几步,盯着我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明日我大婚,谁都可以给我祝福,唯你不许。”

    我抿着唇,沉默的站在原地。

    “听到了吗?”他问了一声。

    我点点头,算应了他的话。

    他转身离开,背影越发孤寂。

    我低头将那笔揣到衣服里,回到住宿的地方,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屋内,四周安静的吓人,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突然发生,我的脑子突然发昏,眼睛也开始混沌不清,我想我是太累了,该休息一下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大片大片血一样的鲜红,红的妖艳,红的刺眼,它们像是哲人的毒蜂,每靠近我一点点,我的皮肤就想被灼伤一般的疼痛,我犹如凤凰涅槃,痛苦的叫喊,可周围依旧灼热,我的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就在我要昏迷的那一瞬,突然小腿的剧痛让我瞬间睁开双眼。

    那是怎样一种苦痛,仿佛双腿已经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疼痛的感觉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被浓烈呛人的浓烟呛得呼吸困难,四周浓烟弥漫,起火了,这里是东宫,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周围已经看不清四周场景,我躺在地上,腿部剧痛。

    我捂住口鼻,低头看了看我的小腿,原来是房梁掉了一根木板,正好砸在了我的腿上。我忍着痛想要拔出自己的腿,可是剧痛让我使不上一点力气,我满头大汗,却动不了分毫,屋内越来越呛,周围热的已经要将我烤化。大火将我的身体烤的通红。

    我躺在地上喘气,难道,我燕赤凤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我摇头,不!我要出去,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有了冯先生。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屋檐上的一根房梁掉落,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中热的呛人,我渐渐呼吸困难,马上就要失去意识。

    我要活着,脑子虽然已经浑浑噩噩,但是我依旧保护着自己,让自己没有被烧伤和再次被砸到。

    我剧烈的咳嗽,意识渐渐模糊,门板一声声剧烈的声响,一群人拿着水桶,鱼贯而入,我听到周围的人在喊,“公子,你不能进去!危险,公子!!!”

    “你们还在干什么?快救火!都给我进去找人!如果他死了,我让你们一起跟着陪葬!!!”王莽的愤怒的声音传来,我捂住疼痛的腿想,王莽,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世界上在没有奴隶,在没人陪葬吗?你忘了?

    “在这儿!公子!他在这儿!”是找到我了吗?我得救了吗?一桶凉水浇在我灼热的皮肤上,舒适无比。

    在我马上昏迷的时候,我听见了他的声音,霸道而冷漠的对我说,“燕赤凤,醒醒,你要是敢就这样死掉,我立刻就杀了冯无方!你听到了没有!我真的会杀了他!”

    我真的无法理解王莽的想法,我死了,你杀冯先生做什么,难不成想让他下黄泉陪我作伴?

    我在无法多想,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

    几个月后。

    我坐在木质的轮椅上,望着窗外的竹林,几缕微风拂面,让我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几只小鸟飞到我的窗头,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唤了不停,我小心翼翼的转动轮椅,慢慢来到它们身边,刚抬手想要抓做一只,谁知它们反映出奇的快,一下就飞走了。

    我有些失望的向窗外张望着,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看来你很无聊。”

    我回头对上了孔休那张调笑的面庞,转眼一看,对上了另一双熟悉温润的双眸,我咧嘴一笑,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已经几个月了,自从我在宫中火灾受伤,我就被送出宫在这里修养。那日的大火据说只是宫殿的走水,没有查出是任何线索。偌大的东宫,竟然只有一间普通的下人房间着了火,这件十分蹊跷的事竟然就这样掩盖过去了。我不禁觉得可笑,低头望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双腿,那场突如其来的火,让屋檐出的一块木板掉落,正好砸在了我右边的小腿上,由于治疗的不及时,大夫和我说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刚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害怕,害怕本来就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废物,害怕父母知道我的腿伤心难过,害怕冯先生……离开我。

    可还好上天眷顾,阳阿看出了我的顾虑,派人将我带到这里安置,告诉家人,我留在了皇宫当差短期内将无法出宫,让父母安了心。

    她还让孔休来给我治疗,尽管医生都说没得治了,可是她还是给我寻访偏方,让我别放弃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站起来的。

    孔休是在我出事的一个月后回来的,阳阿将孔休派回来给我医治腿,我知道孔休的医术了得,所以也十分相信他能治好我,几乎没有过多的担忧。我当时心里满满的感动,阳阿从小到大一直在帮我,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想到这,我就下定决心,如果我站起来了,我一定要帮阳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一直呆在这里,我的腿没有一点进展,做什么事情都得带着这个轮椅。一开始阳阿怕我出事,所以派了几个人照顾我,不过我渐渐发现,照顾我的这些人许是怕我出意外几乎不让我出门,所以我等于又被变相囚禁起来。后来,我告诉了阳阿,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这片林中,阳阿看我脸色不好,也就应了我。

    飞燕本来想让合德直接留在宫里,可是我的突然出事让合德差点昏死过去。飞燕也不放心我的身子,就让合德回公主府照顾我,我昏迷的那几日合德几乎是昼夜不眠的照顾我,她以为我再也醒不来了,也生了大病。我醒来后,她也在病着,我让她好好休息,身子好再来看我。后来,我被阳阿送来这里,也就没有在让合德照顾,不过她身子好了以后就总是过来陪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担忧和焦虑。

    我行动不便,让我整个人都没了什么精神。有时候想听听琴声或是萧声解闷,合德并不善音律便回去找了阳阿。阳阿对我关怀备至,竟然将冯先生找来替我演奏,还说若是我以后想听曲,可以随时命人唤冯先生过来。

    我简直是因祸得福,有了冯先生的陪伴,日子也不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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