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到家门口后,发现我家的小屋门户大开,里面灰尘满布,根本空无一人了。

    爹娘去了哪里?

    我有些害怕惊慌,生怕他们出了什么事,立刻去邻居家询问。

    许是我穿的衣服太过平常,邻居一眼便认出了我的模样,吃惊的捂住嘴巴问我,“小凤,你还活着?那公主府的人怎么说你死了?”

    我心系父母,立刻拽着邻居大婶的胳膊问,“我爹娘呢?他们怎么不在家?”

    大婶安慰我道,“别着急,他们去了你南方的大伯家。公主府派人通知他们,说你死后,他们便伤心的离开了这里,不愿在回来了。”

    我这才放了心,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去南方生活也好,那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人会去害他们。既然他们安全走了,那我也无需在去打扰他们安定的生活,只等未来有一天,我若是可以去南方生活,在找他们罢。

    我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一点都没有变,常年无人居住有些破败,正好这几日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反倒是没人来扰。

    等到晚上,我换上夜行服,按照飞燕告诉我的时辰,蒙面来到济阳王府,躲在夜色中等待里面的信号。

    济阳王府,我只和冯先生来过一次。想到冯先生,我的心微微颤抖了几下,不过很快,里面便放出一枚金色烟火,我知晓得手了。

    我立刻手脚麻利的翻墙进入,顺着刚刚的烟火方向,找到了刘康的寝殿。

    刘康一直是王莽暗中最难除掉的敌人,他毕竟是刘氏宗亲,也不在朝,王莽想要处理掉他,十分困难。飞燕让我来此,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到了他谋反的证据。王莽现在帮着刘骜办事,自然可以将证据交给皇上,谋反之罪,没有半分活路。

    这些事飞燕给王莽的一份大礼,也是让他继续帮助废后的投名状。

    我蒙面进入的时候,刘康已经被飞燕派的杀手擒住,他有些惊恐的看着我们二人,嘴巴已经被塞住,只能呜呜的叫着。

    我看了看那个黑衣人,轻声问他,“东西拿到了?”

    他点头,将手里东西给我,“这是他想要谋朝篡位全部的罪证和帮助他的官员名单。”

    我简单翻看了一下,的确是真的,上面还有官员的手印。看来这个刘康对谁都不放心,若不是他想要拿着这些东西要挟那些官员死心塌地的帮他,也不会让我们拿住把柄。

    刘康抬眼看我,眼神带着探寻和怒火,我俯身下去,盯着他那双不甘的眼神,突然撤掉了堵住他口中的布。

    黑衣人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抬手黑衣人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我低头问刘康,“你想说什么?”

    刘康声音嘶哑,又恨又冷的对我说,“你们是谁的人?谁让你们来的?”

    他已经没了除夕夜那般淡定自若,阴谋算计别人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计后的下场,我捏住他的下颔,硬生生打断他的话,“当年,你可曾派一个叫冯无方的探子乔装成乐师潜入公主府打探情报?”

    他微微愣住许久,有些恍惚的盯着我,很快笑了,“你是王莽的人?”

    我蹙然皱眉,冯先生果然是刘康派来监视王莽的人,怪不得我当年约冯先生来看我跳舞的时候王莽也在,恐怕那个时候开始,王莽便开始怀疑冯先生了。

    “为什么杀王莽?”

    我的话一出,刘康大笑,鼻子哼了一声,满眼不削,“他一个王氏外戚,还是最低等的寒门世家,也配和我争?他什么身份,敢入住东宫?别说是我,任何一个刘氏宗亲都想处置后快。王政君想拥护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王莽当年住进东宫果然受到了刘氏宗亲的不满,但因着身后站着的人是太后,才无人敢说些什么,刘康如今罪证被我拿走,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不在掩饰内心的想法,冷笑,“别说是王莽,就是当今圣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勾结群臣,不仅想要除掉王莽扫平障碍,还想要给自己铺路,成为皇帝?”

    他眼底没有一丝胆怯,无畏的对我说,“有何不可?我为何不能为王?我哪里不如刘骜那个蠢货。只不过他是仗着自己是嫡长孙,当年得太皇宠爱才会被立为太子。我娘才是最受宠的妃子,却被王政君害的无法面圣。他们王家勾结石显不让先皇传位于我,如今,不也是卸磨杀驴,处死了那些帮他们的人吗?”

    他笑的诡异,眼神里似乎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别以为杀了我就能扫平刘氏宗亲,除了我,王莽也不会安安稳稳,终有一天,他会死在我们刘氏手里。”

    我眉心皱了皱,他的话让我的后背泛起冷汗,“就算你娘是最受宠爱的妃子,可先帝并未废太子,皇上依旧是唯一嫡长子,你在不服,他也是天子!”

    刘康嗤笑一声,“天子?呵呵,他那般昏庸无道、骄奢荒淫也配成为皇上?王政君不过是母凭子贵才成了太后。若当年选中的是我,权倾朝野的人,那轮得上王家!”

    我眼底一片冰凉,不愿与他纠缠,直奔主题,“执迷不悟。这些罪证我明日就会交上去,到时候你将再无翻身之日。我问你,既然冯无方是你的人,你为何杀他?”

    刘康眼眸闪烁几下,看我的眼神夹杂着几分打量,思索良久,突然大笑,仰头让我靠近。

    我太想知道他为何杀了冯先生,俯身靠近,他低声神秘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王莽的人,你是那个女子!是赵飞燕的人!”

    我直起身,捏着他的脖子,用力问,“那还不快说,为什么杀冯无方,给我一个理由!”

    他扬起头,带着一丝诡异的看我,“还能为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成功杀了王莽。他办事不利,还多次阻挠我的计划,让我败给王莽。我早该杀了他,怎么,你心疼了?”

    说完,又笑了起来。

    我知道在刘康嘴里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揣好罪证起身欲走。

    接下来的事情,飞燕会让别人处理,我只要找到王莽,将这些东西给他,第一件事就办完了。

    刘康盯着我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声,“落在你们手里,我早以看破生死。不过,你站在王莽身侧,终有一天也会替我杀了他的。”

    我回头不解的看着刘康,我怎么可能去杀王莽?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门外远处传来了一声,“父王,是您在说话吗?”

    刘康闻声立刻喊道,“欣儿,别自己进来,快离开这里,叫人过来!”

    黑衣人立刻堵住刘康的嘴巴,对我说,“你快走,我来善后!”

    我一听门外是刘欣,立刻从后门翻窗逃走。如今时局对立,我和这个孩子,已经站在了棋局两边,再也无法谈笑风生了。

    而刘欣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行踪,身法敏捷的来到后门堵我,我几步迈上房梁,刚想飞身跃起逃走。

    刘欣手拿弓箭,瞄准了我的头,朝我拉弓欲射来。

    夜晚狂风四起,我稳住身形,耳边的遮面布被飓风吹下,面容一下子露了出来,屋檐下的刘欣看清了我的样貌,手里的弓箭立刻低垂,捏住箭毛。

    倏的一声,弓箭射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疼的跪到房檐上,捂住伤口,翻身离开济阳王府。

    刘欣手中的箭掉落在地,并未捡起,扭头去前院寻父亲刘康。

    而站在另一侧窗边的黑衣人,则收起弓箭,面相对刘康说,“还有什么话要留吗?”

    刘康摇头,“没有,我知道赵飞燕不会留我活口,他找那些证据只是为了给我的死找个合理的罪责吧?”

    黑衣人眼里冒出一簇火光,来到刘康身边,举起长刀,“你说的对。你的头,赵婕妤还有其他用处!”

    说完,手起刀落。

    刘欣飞身进屋之时,黑衣人已经离去。而刘康,则已经是个惨死的无头男尸了。

    我离开济阳王府,跌跌撞撞的来到一个无人的街角。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中箭的我流血太多,头开始昏昏沉沉,难以辨别方向。我不能去医馆,只能回家处理伤口。

    突然,路上飞驰而过一辆极速的马车,我害怕是刘康的人,脚步加快,可我再快也抵不过那不断靠近的车身。在我即将晕倒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忽然探出身子,伸手将我拽入车内。

    我阳面躺在马车里,朦胧之中看见了王莽。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担忧全然换成了踏实,我捂住流血的肩膀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脸色也十分不好,发白的嘴唇干裂着,眼里带着几分雾气,“这话该我问你。你不在宫里,怎么跑到济阳王府周围了?”

    话语里虽然是责备,但他很快从头顶束发的簪子里拿出一颗药丸,直接塞入我的口中。

    药丸苦涩无比,但吃下去后,我竟立刻好受了许多。

    我还记得当初山林遇险的时候,阳阿昏迷他也是拿出了一颗,这人竟然一直都随身带着灵丹妙药,却每次都不自己吃,给了身边的人。

    也不知道说他是聪明还是傻。

    他扶起我的身子,将我搂在怀里,我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没办法反抗,任由他抱着。

    眼垂下来的时候,发现王莽的手臂上有一处刀伤,正渗出血迹。怪不得他脸色这般不好,竟然也受伤了。

    “我来替飞燕出宫办些事,你的胳膊怎么了?”

    王莽眼底薄薄的冒出几分不满,没有理会我的疑问,反而皱眉道,“这样凶险的事,她让你办?”

    王莽似乎猜到了飞燕让我来做什么,我也没绕弯子,既然看见了他,直接将刘康的谋反的罪证递给他,“给,刘康勾结群臣意图谋反的全部罪证,是飞燕给你的投名状!许皇后那边,你尽快想办法。”

    王莽盯着我颤抖的手中那些罪状,眉宇间都是厌恶,“赵飞燕想给我看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

    我无暇顾忌他话里的意思,自觉地身上越来越冷,仿佛要冻结成冰。王莽搂紧我的身子,用手扯开我肩膀上弓箭刺伤的地方,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势。

    我痛的闭上眼,疼的眼泪都留下来,也顾不得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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