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张子卿早已进屋，朝门口望去，没想到他竟然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勾起嘴角，瞟了那女子消失的背影一眼，上前几步对他说，“张道长，可烦忧此事？”
他温雅的模样带着几分戒备，似乎对我评价此事有些不满，“烦忧如何？”
我笑着解释，“在下有解忧之法，不如，你卖我药这件事别靠卦象，我让这位叶姑娘再不来烦你，你便给我息肌丸如何？”
他看我的眼神渐渐有些寒意，甚至带着几分恼怒之色。我立刻摆手解释，“我绝不会伤害叶姑娘，只是劝她以后不在纠缠道长，让她早点脱离这段感情，另寻佳偶。”
“你有办法让她不在来找我？”张子卿这才神色如常，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我。
我淡定从容的点点头，“自然，这一点也不难。”
他沉默半响，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说法，不在靠卦象决定是否给我息肌丸。
我问了几个石庙的小弟子，才得知这个叶姑娘三天两头就来石庙闹事。不过，张子卿从不报官，也不和她交手，两人只是像今日一般说几句话便不欢而散。我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寻到了叶姑娘所在的客栈。
来到客栈的时候，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在一楼敞开的包间内喝酒，看样子的确不怎么高兴。按理说我不该这个时候去当说课，但息肌丸的事不能拖太久，我也只能随机应变。
叶姑娘拿着酒杯，我进门就看见了我，嗤笑一声，竟还先和我说了话，“他可算出你们有无缘分，那药可给你了？”
她先开口说话，自然少了我搭讪的麻烦。
我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开口摇头，“还未给我。不过，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给我。姑娘可听说，缘分这种东西妙不可言，仅凭借卦象无法测出全貌。我这个人从不听天由命，一件事情能否做成，全看人要如何去做。”
叶姑娘放下酒杯，审视着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拿起桌上的空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眸问她，“你很喜欢张道长吧？”
她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周围，“这方圆十里之人谁不知我喜欢他。”
这姑娘果然不知羞怯为何物，我笑着摇头，“那他呢？刚刚听姑娘的话，你们曾经有过婚约，那他喜欢姑娘吗？”
她手里的酒顿了顿，苦涩开口，“应该是喜欢过吧。”
我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悲伤，短短一句话，破损不堪。
她仰头又喝了杯酒，开口道，“我们两家是世家好友，从小指腹为婚。我天生性子野，不喜拘束，更讨厌世家子弟联姻，所以，我不顾父母反对退了婚约。早早出来家门，拜师学武。只求除暴安良，成为一代侠客。可后来，因为我得罪了太多人，在一次剿匪中，遭人报复陷害，若不是当日有张子卿在旁，我必死无疑。他不仅救了我，还一直照顾我，直到我伤病痊愈。他全然不提我倔强退婚之事，反而支持我寻求自己想要走的路。”
“所以，你喜欢上他了？”
她扬起下巴笑了，“自然没有。张子卿虽然没有世家公子那样骄奢淫逸，但也并非我喜欢的男子。我伤好了后，便离开了他，继续寻我的路。后来，我听说西南瘟疫横行，人们苦不堪言，我寻了很多医者去救治都无功而返，直到张子卿来了。我以前只知道他安静沉稳，懂得医术，却不知他医术了得，而且他作为世家子弟会亲自去瘟疫霍乱之地，不顾自己性命危险，我看着他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和我追求的路是一样的。”
她的眼中渐渐氤氲，“那段时光是我和他最开心的日子，我渐渐喜欢上了他，而且我发现他竟从小一直喜欢着我，但他从未对我表明过心意，一心都在等我。他对我说过，就算我这辈子都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因为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辈子，他能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就算得不到那女子的爱，他也满足了。我决心等我们回长安，我便嫁给他。”
我听的心里酸楚，猜到他们的结局并不可能一帆风顺，否则，张子卿也不会成为石庙中的道士，而眼前的叶姑娘也不会在此处借酒消愁。
“我们回到长安后，他家因为得罪了权贵，迅速没落，整个家族除了去霍乱之地的他全部被流放荒蛮之地。若不是他在西南那边立下功劳，得到那边官员的力保，恐怕也会落得那个下场。爹娘不在同意我和他来往，我和他的婚约也不复存在。原本心心念念和我成婚的他，也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在理会凡尘，潜心修道。”
我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二人的故事竟然这般曲折，“那你现在还愿意嫁给他，可是因为当年悔婚的愧疚或是可怜他如今的处境？”
“自然不是，我喜欢他，我想要和他厮守此生。我也不怕受到他家族的牵连，我当初不顾一切的悔婚只是我不了解眼前的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如今我看清了他，决心嫁给他，也没人可以阻拦。”
对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孩，我是钦佩和羡慕的。
她转动着酒杯，眼神没了色彩，“和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如今只想做一个救济天下的术士医者，任凭我如何做，他都不会接受我了。”
我摇摇头，“姑娘忘了，我说过，人定胜天。不过，张道长让我告诉你，若离开他，在寻个如意郎君，他也能安心修炼。”
叶姑娘轻笑一声，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瞧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娇俏，“你没爱上过别人吧？”
我愣住，没料到她会反问我。
爱吗？我算爱上过冯先生吗？我对冯先生是喜欢的，依恋的，但是爱吗？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爱上过别人，看她的眼神也没那么坚定了，她却翘起嘴角对我说，“爱上一个人便很难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了，你会情不自禁的靠近他，想要见到他，不想和他分开，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又如何能在寻他人。你的心只有一颗，给了一个人，就没办法在给别人了。”
她眼角泛红，沁出一滴泪划落，牵动的嘴角带着哽咽，“我已经寻到了如意郎君，只是如意郎君不喜欢我了。你若是他的说客？就不要多言劝我了。”
我看她近乎失神的模样，心里的某处竟然有几分难过，“姑娘，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态度，继续这样等待不会更加难过吗？”
不知为何，我竟然从叶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王莽的影子，那些他求而不得的时刻，那些他痛苦万分的瞬间。而我，宛如张子卿一般，折磨着眼前将心都交付的人。
“因为，喜欢他是我的事，不喜欢我是他的事。”她有些醉了，趴在桌上看着我，“不论他最后会不会选择我，爱上他，我都满足了。”
我怔住，眼前的人，似乎变成王莽的模样。
他深邃的眼里是我愣怔的模样。
叶姑娘开口将我唤醒，指着我的鼻夹道，“不过，不管是谁的事，都不管你的事儿！”
我也笑了，夺过她的酒杯，对她说，“依我看张道长不是不喜欢姑娘，只是……”
我此话一出，她立刻直起腰追问，“只是什么？”
这叶姑娘一下来了精神，到吓了我一跳，我扶稳她微微摇晃的身子，慢慢开口，“只是他不在想要陷入这情情爱爱之中罢了，如今他悬壶济世，一来可以躲避那些陷害他家族之人的追杀，二来，也不会连累了姑娘的本家。姑娘若是真心想要知道张道长的心意，我也可以让姑娘看清他的真心究竟如何。但若是他就算心里存着姑娘，也依旧选择不与姑娘在一起，那姑娘能否放过张道长，也放过自己？”
叶姑娘显然不愿意放弃，但也知道强迫张子卿没有任何作用。
她想了想，抬眼看我，虽然酒醉，但意识还算清醒，“好，若是你能证明他心中就算有我，也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便离开这里，在不回来！放过彼此。”
我笑着点头，对她摆摆手，让她靠近，“好，那姑娘听我一计。”
接下来，一连十日，叶姑娘都再也没来过石庙。
而我，则每日都去石庙进贡香火。起初我来的时候并不能看见张子卿，他在后院从不出来，但后来的几日，每次我来的时候，他都在前殿矗立，目光带着几分暗淡，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沉默，似乎没有料到我真的成功的让叶姑娘改变了心意，再也不来烦他了。
张子卿喜欢叶姑娘吗？
我猜他一定是喜欢的，他比叶姑娘喜欢的还要早，感情自然也更深。就连叶姑娘都情难拔除，他又如何能轻松忘却呢。就算不能和她成为夫妻，永远陪伴左右，他也希望能时常见到她吧？一个几乎日日存在的人，突然有一天离开了，不见了，他自然心烦意乱，在无法从容不迫。
这日，我平心静气的前来上香，张子卿也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只是今日我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走到他身边，眉眼含笑的问他，“张道长，今日愁眉不展，可是因为叶姑娘多日未来的缘故。”
他眸光微冷，一言不发，对我的调侃没有半分反应。
我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张道长没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吧？”
他漆黑的眸子颤了颤，脸色有些暗沉，试探问我，“你是如何让她不在来了的？”
我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想问问这叶姑娘来多久了？”
他垂眸道，“三个月。”
我果然没猜错，若是只有不到一个月，他也不会如此失落。我上前几步，意味深长的问他，“那张道长，我可做到了您的要求？”
“她去哪了？”
我沉默不语的微微挑眉看他，他也觉得问的有些唐突，眉头微微蹙起，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只是怕她并未回家，路上遇见别的危险。”
“张道长这是担心她？”我双手背在身后，朝前走了两步，“无需担忧，叶姑娘身手不凡，而且，她也答应我以后绝不来烦扰道长。”
张子卿微微颔首，“你莫要胡说，她走了，我自然开心。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劝动她的，你若不说明，息肌丸我是不会给你的。”
他既然拿出了息肌丸来做挡箭牌，可见真的很在意叶姑娘。
我转身面对张子卿，嘴角弧度便深，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告诉叶姑娘，你也喜欢她。但就算喜欢也不会娶她，不会让她入祖谱、不会给她名分。就算两人勉强在一起，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甚至还有可能被心底阴暗之人唾骂。我让她想清楚，尽早放弃你，早日去寻别的如意郎君。”
张子卿听了我的话，脸色立刻变了，哑着声音道，“你莫要胡说！我已经入了道，怎么会在和她……”
我摆摆手，“我就算胡说，她也信了走了！哪个女子会甘心不要名分的在这石庙里和你相守一生，反正骗她离开便是成功了!”
他愣了楞，慢慢淡定下来，“她……真的走了？”
“走了。她一直执迷觉得你们的感情，觉得还有一线生机，无非是以为你不喜欢她了，或者因为你家族的没落怕耽误她的一生。若是只有这些，她自然不愿离去。但结果若是明明知道你的心里还有她，也不愿与她在一起，死了心要在这石庙内度完余生。那她一味的纠缠，最后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想开了此解，叶姑娘自然决定离开了。她今日中午便决心离城而去，在不回长安了。”
“她要去哪？”
我摇摇头，“去没有你的地方。”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颤了颤，有几分失落，但还是缓缓说出了两个字，“也好。”
我勾起嘴角，瞟了那女子消失的背影一眼，上前几步对他说，“张道长，可烦忧此事？”
他温雅的模样带着几分戒备，似乎对我评价此事有些不满，“烦忧如何？”
我笑着解释，“在下有解忧之法，不如，你卖我药这件事别靠卦象，我让这位叶姑娘再不来烦你，你便给我息肌丸如何？”
他看我的眼神渐渐有些寒意，甚至带着几分恼怒之色。我立刻摆手解释，“我绝不会伤害叶姑娘，只是劝她以后不在纠缠道长，让她早点脱离这段感情，另寻佳偶。”
“你有办法让她不在来找我？”张子卿这才神色如常，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我。
我淡定从容的点点头，“自然，这一点也不难。”
他沉默半响，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说法，不在靠卦象决定是否给我息肌丸。
我问了几个石庙的小弟子，才得知这个叶姑娘三天两头就来石庙闹事。不过，张子卿从不报官，也不和她交手，两人只是像今日一般说几句话便不欢而散。我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寻到了叶姑娘所在的客栈。
来到客栈的时候，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在一楼敞开的包间内喝酒，看样子的确不怎么高兴。按理说我不该这个时候去当说课，但息肌丸的事不能拖太久，我也只能随机应变。
叶姑娘拿着酒杯，我进门就看见了我，嗤笑一声，竟还先和我说了话，“他可算出你们有无缘分，那药可给你了？”
她先开口说话，自然少了我搭讪的麻烦。
我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开口摇头，“还未给我。不过，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给我。姑娘可听说，缘分这种东西妙不可言，仅凭借卦象无法测出全貌。我这个人从不听天由命，一件事情能否做成，全看人要如何去做。”
叶姑娘放下酒杯，审视着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拿起桌上的空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眸问她，“你很喜欢张道长吧？”
她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周围，“这方圆十里之人谁不知我喜欢他。”
这姑娘果然不知羞怯为何物，我笑着摇头，“那他呢？刚刚听姑娘的话，你们曾经有过婚约，那他喜欢姑娘吗？”
她手里的酒顿了顿，苦涩开口，“应该是喜欢过吧。”
我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悲伤，短短一句话，破损不堪。
她仰头又喝了杯酒，开口道，“我们两家是世家好友，从小指腹为婚。我天生性子野，不喜拘束，更讨厌世家子弟联姻，所以，我不顾父母反对退了婚约。早早出来家门，拜师学武。只求除暴安良，成为一代侠客。可后来，因为我得罪了太多人，在一次剿匪中，遭人报复陷害，若不是当日有张子卿在旁，我必死无疑。他不仅救了我，还一直照顾我，直到我伤病痊愈。他全然不提我倔强退婚之事，反而支持我寻求自己想要走的路。”
“所以，你喜欢上他了？”
她扬起下巴笑了，“自然没有。张子卿虽然没有世家公子那样骄奢淫逸，但也并非我喜欢的男子。我伤好了后，便离开了他，继续寻我的路。后来，我听说西南瘟疫横行，人们苦不堪言，我寻了很多医者去救治都无功而返，直到张子卿来了。我以前只知道他安静沉稳，懂得医术，却不知他医术了得，而且他作为世家子弟会亲自去瘟疫霍乱之地，不顾自己性命危险，我看着他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和我追求的路是一样的。”
她的眼中渐渐氤氲，“那段时光是我和他最开心的日子，我渐渐喜欢上了他，而且我发现他竟从小一直喜欢着我，但他从未对我表明过心意，一心都在等我。他对我说过，就算我这辈子都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因为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辈子，他能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就算得不到那女子的爱，他也满足了。我决心等我们回长安，我便嫁给他。”
我听的心里酸楚，猜到他们的结局并不可能一帆风顺，否则，张子卿也不会成为石庙中的道士，而眼前的叶姑娘也不会在此处借酒消愁。
“我们回到长安后，他家因为得罪了权贵，迅速没落，整个家族除了去霍乱之地的他全部被流放荒蛮之地。若不是他在西南那边立下功劳，得到那边官员的力保，恐怕也会落得那个下场。爹娘不在同意我和他来往，我和他的婚约也不复存在。原本心心念念和我成婚的他，也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在理会凡尘，潜心修道。”
我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二人的故事竟然这般曲折，“那你现在还愿意嫁给他，可是因为当年悔婚的愧疚或是可怜他如今的处境？”
“自然不是，我喜欢他，我想要和他厮守此生。我也不怕受到他家族的牵连，我当初不顾一切的悔婚只是我不了解眼前的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如今我看清了他，决心嫁给他，也没人可以阻拦。”
对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孩，我是钦佩和羡慕的。
她转动着酒杯，眼神没了色彩，“和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如今只想做一个救济天下的术士医者，任凭我如何做，他都不会接受我了。”
我摇摇头，“姑娘忘了，我说过，人定胜天。不过，张道长让我告诉你，若离开他，在寻个如意郎君，他也能安心修炼。”
叶姑娘轻笑一声，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瞧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娇俏，“你没爱上过别人吧？”
我愣住，没料到她会反问我。
爱吗？我算爱上过冯先生吗？我对冯先生是喜欢的，依恋的，但是爱吗？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爱上过别人，看她的眼神也没那么坚定了，她却翘起嘴角对我说，“爱上一个人便很难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了，你会情不自禁的靠近他，想要见到他，不想和他分开，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又如何能在寻他人。你的心只有一颗，给了一个人，就没办法在给别人了。”
她眼角泛红，沁出一滴泪划落，牵动的嘴角带着哽咽，“我已经寻到了如意郎君，只是如意郎君不喜欢我了。你若是他的说客？就不要多言劝我了。”
我看她近乎失神的模样，心里的某处竟然有几分难过，“姑娘，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态度，继续这样等待不会更加难过吗？”
不知为何，我竟然从叶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王莽的影子，那些他求而不得的时刻，那些他痛苦万分的瞬间。而我，宛如张子卿一般，折磨着眼前将心都交付的人。
“因为，喜欢他是我的事，不喜欢我是他的事。”她有些醉了，趴在桌上看着我，“不论他最后会不会选择我，爱上他，我都满足了。”
我怔住，眼前的人，似乎变成王莽的模样。
他深邃的眼里是我愣怔的模样。
叶姑娘开口将我唤醒，指着我的鼻夹道，“不过，不管是谁的事，都不管你的事儿！”
我也笑了，夺过她的酒杯，对她说，“依我看张道长不是不喜欢姑娘，只是……”
我此话一出，她立刻直起腰追问，“只是什么？”
这叶姑娘一下来了精神，到吓了我一跳，我扶稳她微微摇晃的身子，慢慢开口，“只是他不在想要陷入这情情爱爱之中罢了，如今他悬壶济世，一来可以躲避那些陷害他家族之人的追杀，二来，也不会连累了姑娘的本家。姑娘若是真心想要知道张道长的心意，我也可以让姑娘看清他的真心究竟如何。但若是他就算心里存着姑娘，也依旧选择不与姑娘在一起，那姑娘能否放过张道长，也放过自己？”
叶姑娘显然不愿意放弃，但也知道强迫张子卿没有任何作用。
她想了想，抬眼看我，虽然酒醉，但意识还算清醒，“好，若是你能证明他心中就算有我，也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便离开这里，在不回来！放过彼此。”
我笑着点头，对她摆摆手，让她靠近，“好，那姑娘听我一计。”
接下来，一连十日，叶姑娘都再也没来过石庙。
而我，则每日都去石庙进贡香火。起初我来的时候并不能看见张子卿，他在后院从不出来，但后来的几日，每次我来的时候，他都在前殿矗立，目光带着几分暗淡，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沉默，似乎没有料到我真的成功的让叶姑娘改变了心意，再也不来烦他了。
张子卿喜欢叶姑娘吗？
我猜他一定是喜欢的，他比叶姑娘喜欢的还要早，感情自然也更深。就连叶姑娘都情难拔除，他又如何能轻松忘却呢。就算不能和她成为夫妻，永远陪伴左右，他也希望能时常见到她吧？一个几乎日日存在的人，突然有一天离开了，不见了，他自然心烦意乱，在无法从容不迫。
这日，我平心静气的前来上香，张子卿也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只是今日我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走到他身边，眉眼含笑的问他，“张道长，今日愁眉不展，可是因为叶姑娘多日未来的缘故。”
他眸光微冷，一言不发，对我的调侃没有半分反应。
我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张道长没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吧？”
他漆黑的眸子颤了颤，脸色有些暗沉，试探问我，“你是如何让她不在来了的？”
我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想问问这叶姑娘来多久了？”
他垂眸道，“三个月。”
我果然没猜错，若是只有不到一个月，他也不会如此失落。我上前几步，意味深长的问他，“那张道长，我可做到了您的要求？”
“她去哪了？”
我沉默不语的微微挑眉看他，他也觉得问的有些唐突，眉头微微蹙起，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只是怕她并未回家，路上遇见别的危险。”
“张道长这是担心她？”我双手背在身后，朝前走了两步，“无需担忧，叶姑娘身手不凡，而且，她也答应我以后绝不来烦扰道长。”
张子卿微微颔首，“你莫要胡说，她走了，我自然开心。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劝动她的，你若不说明，息肌丸我是不会给你的。”
他既然拿出了息肌丸来做挡箭牌，可见真的很在意叶姑娘。
我转身面对张子卿，嘴角弧度便深，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告诉叶姑娘，你也喜欢她。但就算喜欢也不会娶她，不会让她入祖谱、不会给她名分。就算两人勉强在一起，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甚至还有可能被心底阴暗之人唾骂。我让她想清楚，尽早放弃你，早日去寻别的如意郎君。”
张子卿听了我的话，脸色立刻变了，哑着声音道，“你莫要胡说！我已经入了道，怎么会在和她……”
我摆摆手，“我就算胡说，她也信了走了！哪个女子会甘心不要名分的在这石庙里和你相守一生，反正骗她离开便是成功了!”
他愣了楞，慢慢淡定下来，“她……真的走了？”
“走了。她一直执迷觉得你们的感情，觉得还有一线生机，无非是以为你不喜欢她了，或者因为你家族的没落怕耽误她的一生。若是只有这些，她自然不愿离去。但结果若是明明知道你的心里还有她，也不愿与她在一起，死了心要在这石庙内度完余生。那她一味的纠缠，最后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想开了此解，叶姑娘自然决定离开了。她今日中午便决心离城而去，在不回长安了。”
“她要去哪？”
我摇摇头，“去没有你的地方。”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颤了颤，有几分失落，但还是缓缓说出了两个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