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候王商的财富让人望尘莫及,众人对王商态度也都恭敬温顺,大多官宦子弟都是低头哈腰、极具谄媚之色。

    王因坐在前排,看着台上妖娆妩媚的舞娘色眯眯的笑道,“五叔请来的美人果然个个如花似玉、冰肌玉骨,都是妙人儿。”

    王邑饮了杯酒,淡笑道,“哥哥喜欢便是她们的福气。若是看中了哪位姑娘,告知弟弟一声,弟弟明日便赎了她的身,给哥哥送去。”

    这群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们将看台上的那些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当做玩物,在这挥霍玩乐的场合里,如同市集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供人挑选。

    眼前这些男人们,他们虎视眈眈的瞄着那些妙龄少女,眼里的□□毫不掩饰。王莽漠然的瞧着这些志不同道不合的人们,剑眉微蹙,摇了摇头。

    有人起身敬酒,笑着问道,“五叔,刚听邑哥说,今日压轴表演是长安花魁首秀之舞,这舞我们众人可都未曾见过,只听说是当今绝色佳人赵婕妤之舞,可有什么典故,给我们讲讲?”

    王商笑眯眯的摆摆手,瞄了眼身旁坐着的一个年纪轻轻的美丽少妇,“我对舞蹈没什么见解,都是你们的小姨娘喜欢,才去请来看的,让她给你们说说吧。”

    原来这比我还年轻的女子竟是年过半百、一头白发的王商小妾。

    美丽女子站起身,对大家莞尔一笑,抬手摸了摸腮边的发丝,慢条斯理的说道,“妾身也是喜舞之人,所以对长安的舞蹈还算了解。此舞虽不如惊鸿舞那般赫赫有名、广为流传,但也是长安城众女子皆愿意去学的舞蹈。有人传言,此舞是女子跳给心仪男子之舞,舞姿中带着女子对男子的情意绵绵、含情脉脉中又夹杂着某些求而不得的伤感,很是奇妙。如今算是长安城女子争相效仿之舞,不仅是歌舞仿内,就连世家女子,也都勤学苦练,跳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呢!而今日请来这花魁舞娘,便是长安城里跳的最好,学赵婕妤的最像的女子。”

    众人唏嘘不已,原来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跳给心仪男子之舞,必然极具谄媚妖娆,台下众多都是男子,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此舞。

    想不到,我的留仙裙竟然也能家喻户晓,让其他女子效仿流传。

    到真是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我拿起桌上一杯酒,微微撩起面纱,仰头一饮而尽。

    留仙裙的事,王莽也知晓。所以,我如今的心情,他必然也猜得到。

    王莽扭过头看我,双眸一深,呼吸微微沉重。因我随着他坐在同一方桌内,两人距离很近,他只要微微探身,呼吸便洒到我的耳边。

    我侧目瞧他,只见他双目清澈,声线如玉石般清透,柔和的对我说道,“别在意他们的话。”

    温暖的气息顺着耳骨传入心中,暖洋洋的,让人安生。

    随着音乐声响停下来,有人开始恭维,“听如此描述,到更让我们迫不及待想看看这舞蹈了。”

    美丽女子抬手遮住嘴角,头上金钗摇曳,轻笑道,“不过是给众位寻个乐趣儿罢。,既然今日大家都这般高兴。那我不如将前几日寻来的宝物作为彩头,若是日后谁家舞娘跳的比这长安花魁还好,那这宝物我们成都候府便送给哪位,可好?”

    王商富可敌国,家中宝物无数,自然吸引住了众人,“是何宝物?”

    美丽女子挥挥手,下人从殿外搬来一盏琉璃冰珊瑚,此珊瑚美艳绝伦,晶莹剔透,在夜晚里也能光芒四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如此绝美之物,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这……这是……”

    众人对此物喜出望外,没想到王商会拿出此等宝物来作为一个彩头。

    美丽女子似乎对此等物件已经司空见惯,略微指了指那珊瑚道,“今天来的都是元城王氏子第,好东西自然大家同喜同乐。”

    此话刚落,坐在前排的王向便嗤笑一声,幽幽朝我们这边开了口,“这里可不都是王世子第,说是家宴,可我们身边可没有携家中女眷同来。倒是王莽,没有带来孝静公主,却带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王因奸笑一声,“向弟若是带家眷,那整个大殿也坐不下啊。”

    众人笑了,王因看了王莽一眼,沉沉说道,“在这王氏家族中,怕是只有王莽家中女眷最少,才方便带出来见见世面吧。”

    男人们看我的眼神里满是讥讽嘲弄,王向注视着我,慢悠悠道,“王莽不是说她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野丫头吗!此等下人也陪和我们同席吃酒,同赏长安花魁之舞吗?”

    王莽原本云淡风轻的面容暗沉下来,锐利的双眼瞧着这两人渐渐狠戾。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和站起来,我却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王因看到此举后更加放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这不是带着面纱,不敢已真面目视人么!”

    我第一次成为一群男人的众矢之的,这感觉应该和王莽刚刚在外面戏台差不多吧。原来这就是王莽的出生环境,世家并没有给他带来权利贵胄,带来的尽是人与人的冷漠和白眼。

    我突然想起了石庙里张子卿的身世,得罪权贵后他家道中落,面对的不也是家族亲属间的冷漠相对,他选择了避世而居,在不踏入这权贵之地,方可躲避内心的荒芜。可王莽呢,他只要在这朝廷一天,就躲不开这些世俗白眼,躲不开这些人的刻薄伤害,他比张子卿勇敢,也比他承受的更多。

    王莽双眸在无法平静,倏地站起身,还未等话说出口,坐在不远处的王襄直接开口,堵住了这悠悠之口。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也让兄弟们这般忌惮?”他高大的身子缓缓站起,眉眼凌厉的扫了一圈,“这位小姐并非是王莽请来的,而是我王襄请来的。刚刚在候府外,我遇到了些麻烦事儿,还好她出手帮忙,才得以解决。我便邀请她一同和莽弟来赴宴。五叔,您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王商慈眉善目,对王襄笑逐颜开,“怎会、怎会,来了就是朋友。姑娘无需在意,来者是客,我成都候府最喜欢广结善缘,你是王襄、王莽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成都候王商的朋友。”

    我连忙站起身,行礼道,“小女不敢,王爷严重了。”

    淳于长轻笑一声,硬生生打断了我的话,“这女子可真是个奇人。不仅是我们莽弟的朋友,还能帮上大哥的忙。也不知莽弟是从哪里认识的朋友。莫不是有什么寻常人没有的技艺,也来给我们展示展示,让我们这群俗人开开眼界。”

    他显然是想让我出丑,我心知肚明,与他面面相觑。

    淳于长是太后喜爱的孩子,自然他话一出,大家都开始附和。

    有人开始起哄道,“姨娘刚刚不是说花魁之舞是整个长安城女子都竭力效仿之舞吗?那王莽带来的这位美人怕是也会此舞,不如在花魁舞之前,先舞一曲如何?也能让我们看看普通女子之舞和这长安花魁有何不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起哄,让我也去台上跳一曲。他们定是听了刚刚王莽说我并非烟花之地女子。所以,不会擅舞。而且,就算我会跳,也绝不可能比的上长安花魁。

    若是我不跳,便是拂了大家的兴致。若是我跳,跳不好,不仅是让我自己难堪,更是给身侧王莽丢脸。

    所以,这提议无论我答不答应,对我来讲,都不是好事。

    王襄横睨了那人一眼,目似剑光,替我解围:“这位姑娘又不是出来卖艺的舞娘,怎好在众目奎奎之下给一群男子跳舞,你们不要胡闹了。”

    我会功夫的事情王襄已然知晓,他定以为我是习武之人不擅长小女子喜欢那些事物。面对他的友善帮助,我微微朝他点头告谢。

    王莽眼中也带着几分压迫感,对众人道,“在此处给众人献舞的确多有不妥,恐怕不能跳。”

    我垂眸思索片刻,对众人探了探身,轻纱拂面,压细了声音说,“各位公子想看小女跳舞,自然是小女的福气。只是小女并不擅长舞蹈,若是跳的不好,岂不是让众人笑话。”

    淳于长微笑道,“姑娘哪里的话,这跳舞本就是一人一样,每个人的舞姿都与自身身形相关,跳的也不全是一个样子。何来好坏之分?你且随意即可。我们岂会嘲笑姑娘。”

    我看他渐渐上钩,眉心微蹙,抬眸对主位的王商说道,“小女看今日大家性子高,连这等珊瑚宝物都拿来作为彩头,小女不敢奢求此等宝物,若是一会儿跳的还入大家的眼,可否也能朝候爷寻一个彩头,添点乐趣。”

    此话一出,王襄和王莽都转头看我,没想到我会同意在此跳舞。

    王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缓缓坐下,没有在说话。

    而王莽瞳孔骤然一缩,已然洞察了我所思所想,他牢牢盯着我,也是沉默不语。

    众人一看,我有心去跳,也立刻都来了精神,都附和道,“好啊!五叔家里什么没有,这一个小姑娘能要了什么去。”

    王商自然不在乎那些身外物。也大气直言道,“你若跳的好,随意开口,我这王府里的东西,皆可赐给你。”

    我嫣然一笑,成了。

    “好,既然此舞是女子舞给钟情男子的。那小女子也不能献给众人,今日此舞,便献给我身侧的王莽公子。”我低头凝视着王莽,脸色微微有些红润,带着少女般的娇俏。

    王莽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如此说,胸口一紧,眼神烈烈的望着我。

    众人嬉笑起哄,倒是看起了热闹。

    他一直刻意瞥清和我的关系,只说我们是朋友。如今我当着众人这样说,倒像是一个爱慕着他求而不得的痴心女子。

    我也正是想让大家这样想,董贤给我打扮成这个模样不就是想要让长安城的贵胄们知道,王莽并非断袖,身边也有着姑娘跟随嘛……

    我缓缓走到舞台上,本该是长安花魁表演的留仙裙落在了我的肩上,我对她微微施礼,淡淡一笑。

    她也礼貌回礼,坐在台下不远处遥望着我,倒是也想看看我这一寻常女子能跳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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