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久留,快马加鞭寻到最近的驿站,随便买了辆马车,便朝大汉驶去,很快回到了大汉境内,回了凤忘尘。

    曾怡看见心心念念的妹妹终于安全被我和王莽带了回来,当场喜极而泣,搂着开明眼泪都流了下来。开明安慰了曾怡好久,并且答应以后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离开封地半步,曾怡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忙碌在客栈、钱庄之间。只是没有在给王莽针灸治疗,我寻了个名医给王莽诊脉检查,他之前伤病未愈,又和我折腾番邦这一遭,我要确保他康健无事才行。

    名医是京都来的圣手,那医者说他内伤基本痊愈,已无大碍,更无需服药,只需调养便可。

    我这才放心。

    调理无非就是吃些补品,我让小厮给王莽准备的吃食都改成滋补的药膳,尽量让他能恢复的更快些,什么人参燕窝,党参鹿茸,反正好的补品都给他送去,倒给他补的身子越发结实健壮了许多。

    时间一晃又过去半月,忠叔给我送来一封从番邦传来的平安信。

    柯桀离开我们后,直接去了他外祖父的部落,并且成功游说到了兵马支援。

    得知他没事,我的心总算可以落地。不过,番邦那边的战局还未结束,他的部落还处于一次次的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大汉的友邦,刘欣并没有选择派兵援助,这也遭到了许多其他边境小国的不满。许久之后,我听闻柯桀几次带兵破阵杀敌,虽受了伤,但赢了好几场漂亮的翻身仗,倒是给他们番邦打下了不少士气。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如今同柯桀那边战火纷飞的动荡不安相比,大汉目前的局势还算稳定。

    虽不少人都说皇上刘欣沉迷与奸臣董贤的美色之下,但至少百姓还算安居,没有战火的侵蚀,我们这种远离皇城的小封地还能筹备一年一度的天灯盛典,也算是安稳。

    天灯盛典是我们封地每年最盛大的节日之一,每个商户都会参加,在天灯上写下这一年的期盼,然后点燃烛火飞入夜空,算是一种保守的祈福仪式。

    今年曾怡被众商户推选成为商会会长,所以更要主持大局筹备此事。

    曾怡办事向来稳妥,各商户也都身体力行尽心竭力的配合着,这段时间曾怡几乎都在忙碌此事的筹备,到很少来我这里。

    这晚我账目理的极顺,本该忙碌的时间一下子空下来,到无趣了许多。夜晚的风顺着敞开的窗吹进来,落在脸颊上异常舒服,我走到窗边,盯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中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得,烦闷起来。

    扭头视线瞥见桌上书锦楼白日里派人送来的酒,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极少一个人在客栈顶楼的书房内饮酒,素来习惯清醒的我,今日不知为何也想自在一回。

    我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固喝的也很慢。

    不过无妨,这里是我的客栈,喝多了我就在书房的榻上安眠,再怎么也不会丢脸。

    想到这儿,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这酒有点类似当初在柯桀那里喝的青梅酒,没有苦辣滋味,反而透着一股清甜,让人不知不觉就会豪饮不停,很快迷醉。

    脑子里浮现起番邦时候的那些事来,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身上的箭伤有没有痊愈。我胡思乱想着拿起酒杯,放在唇边,还未喝下,门口就传来了一句低沉的声线,“心情不好?”

    我迷茫的睁开眼,扬眉看去,站在门口的男人正是王莽。

    他怎么上楼了?

    从番邦回来,我们就恢复了以前那种不咸不淡的相处方式。

    我还记得他曾说过回来就会离开,但回来这么久,依旧住在我书房楼下,也没提出过离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当然,他不主动离开,我也绝不会赶他走。

    这里他想住多久,都可以。

    毕竟如今封地里能猜到我的心思的人,也没有几个,我没必要将亲近之人一一赶走。

    夜深露重,天空都显得神秘深邃起来,烛火的柔光让人心潮宁静无波,温和中渗透丝丝光洁。

    我朝王莽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对站在门口的他说,“要不要进来,一起喝?”

    说实话,我的心情也算不上低落,只是有些空泛孤单。手里的酒沁入身体后,麻醉了紧绷的神经,让我轻松不少,甚至能对王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莽一愣,显然也没想到我会邀他同饮,双瞳涌上一种莫名的晦暗情绪,踌躇的看了我一眼,抬脚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副冷峻不迫的模样,气质卓然的走到我面前,我给他倒了一杯酒,杯子推到他手边。

    他垂目看了眼桌子上的酒,薄唇抿了抿,淡然问我,“在想他么?”

    我抬眸注视他片刻,笑着别开头,“只是想到他因我受伤,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罢了。”

    我和王莽都没有提起柯桀的名字,但都知道对方口中的人是谁。

    他拿起酒杯,一点点攥紧,“和你无关,那些人本就是来杀他的。”

    “话虽如此,但我也终究是欠他的。”

    我举杯饮尽杯中酒,目光有些涣散的望着打开的窗户,星空可真美,晚风可真自在。

    “你想……”王莽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怎么还他?”

    我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轻笑一声,肩膀微微抖动,“谁说我要还,我没想还……”

    他怔住,眼睑宽和平静,目光似有若无。

    我笑着回头看他,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暗潮涌动,“我是白眼狼你忘了,我怎么可能还。”

    我意识清醒,但嘴巴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喝醉了一般。王莽垂眸看我,忽而偏头一笑,拿起桌上我倒的酒,一饮而尽。

    王莽生的冷清淡寡,但笑的时候眼中总透着一股兴味,让人一下子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我目光微微泛潮,喉咙干哑起来,舔了舔嘴唇不过脑子便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原本细润温和的气氛一下被我的问题搅僵,王莽或许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敛去笑意,声音沉如水井,“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

    就是话中的意思。

    我没想赶他走,只是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

    我又喝了一杯,手杵着有些沉的脑袋,“你不是说要离开我,离开客栈么?如今回来了,你想什么时候走?”

    王莽平静的看着我,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你赶我走?”

    我抬手擦了擦有些朦胧的眼睛,摇头如实回答,“我不会赶你走,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王莽站在我身前,盯着我微醺的模样,对我若即若离的话不解的拧眉。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知道他放不下前朝的那些是是非非,自顾自的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王莽瞳孔越来越暗,盯着我的眸愈发深邃,嗓音温吞又危险,“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他的计划无需同我多言,我也并不想知晓。

    我捂住耳朵摇头,“不必告诉我你想做什么,那些是你的事儿,和我无关。”

    “若是同你有关呢?”

    我轻笑一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脚步有些漂浮摇晃,“能同我有什么关系,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没人看得懂看得透,只要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值得的,便去做吧,我绝不拦着。”

    “你真的不拦我?”

    “我拦得住么?”

    王莽目光一沉,想了想,“拦不住。”

    我勾起嘴角,移开视线,“就是,我根本拦不……”

    话音未落,腰上突然一紧,有力的手臂将本应离去的我倏地揽了过去。

    地板上脚步凌乱,男女之间两双鞋尖骤然碰撞到一起,男人宛如岩石一般硬邦邦的胸膛紧贴着我的下颔。我仰着头轻叫一声,双手为了稳住身形不受控的环住了眼前之人的脖颈。

    这个动作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之前的哪个夜晚也曾有过。

    我来不及细想,彼此之间亲密的距离让王莽的呼吸落在了我的脸上,稍显急促。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我反应不来。

    我瞳孔微张,迷迷糊糊的盯着他,对着一时间的突发状况,没有半点应对之策。王莽低着头,双手虎口紧扣,绷出一条条筋骨,修长的手指将我朝他怀里摁,牢牢将我箍住。

    “你不该同我喝酒。”他暗哑的声线一点点磨进我的耳朵里,精壮的身子微微前倾,薄薄的唇落了下来,在我微张的嘴唇上方停下。

    我们距离只隔一指,近的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为什么?”

    为什么不该和他喝酒?

    我没有放开环着他后颈的手,反而不甘示弱地用力朝自己勾了一下。

    但这种行为并没有任何变化,我这点小力气对于他来说,只能算蚍蜉撼树。王莽虽然俯低身子,但却用着力气,并未被我带动分毫。

    酒香顺着我的唇齿落入王莽的鼻尖,激发出他体力的隐忍的不安因子,他绷紧下颔,声音泛着颗粒感袭来,“因为你拦不住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我挑起眼帘,手拢着他问。

    “你说呢?”

    我漫不经心的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夜色让人沉沦,也让人迷失。

    王莽抿着薄唇沉默了许久,全身的肌肉紧紧绷着,努力忽视我的揶揄调侃,尽量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压抑住了那股燥热的情绪,沉沉的开口 ,“说了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任……”

    我倏地踮起脚尖,对着那近在咫尺的薄唇贴了上去,堵住他的话。

    他瞳孔紧缩震颤,薄唇微张愣住。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烟火般稍纵即逝,蜻蜓点水般撩拨着口是心非的心弦。

    轻轻的吻了一下,脚跟便落地,仰头笑着问他,“你是想做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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