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怡拿出火折子点燃兔子天灯,随着我的凤凰一起远去。夜空中两盏天灯紧紧挨在一起,相辅相成一路飘远。

    “姐姐想好自己要许些什么心愿了吗?”

    曾怡看着我拿着兔子天灯咬了咬笔尾,有点不知道该写什么。

    其实我还真没有什么心愿能许的。但话都说出去了,只能随便写下“红妆喜乐寻良人,铁马安然度故人。”

    曾怡看完后笑着问我,“姐姐可是在担忧番邦战局?忠叔同我说,你经常打听那边的局势动态,是不是有什么故人在那?”

    这话一出,身侧的王莽轻咳了两声,意味深长。

    开明也刚好买回了糖葫芦回来,听见曾怡的话,吃惊的问我,“姐姐不是和王公子已经情投意合了吗?怎么还想着番邦王子?”

    柯桀的事曾怡只听开明提起过,了解的并不深。

    我捂住开明胡说八道的嘴巴,耳畔涨红,“开明!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不许给我胡说!”

    开明被我捂的差点断气,扒着我的手点头求饶。

    曾怡眼眸中藏着情怯,抬眼扫向王莽,发现他并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解释一句。

    曾怡拉开妹妹,“你别惹姐姐不开心,若是真的,姐姐会对我们说的。”

    开明憋憋嘴,指着我兔子天灯上的字,“这红妆寻的良人是谁?”

    我打了下她的头,愤愤道,“正在寻呢!”

    曾怡笑了,到很少看见我这样急躁的样子,“别贫嘴了,快放天灯吧,别误了时辰。”

    折腾了半天,周围人的灯早就都放出去了,只剩下我这只孤独的兔子天灯和王莽的老虎天灯还在手中。我知道他在等我,也点燃了兔子天灯,举起来松开了手。

    他的老虎天灯就漂浮在我天灯的不远处,上面也有一行小字。

    可距离太远,我已经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

    街道上人声鼎沸,到处都在庆祝。天边不时有烟火盛放,简直犹如新年。

    美好的景象落在眼前,我挽着曾怡和开明朝庆典的酒楼方向走,王莽走在我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开明活跃,走着走着就被什么好玩的奇特东西吸去了,我回头看了眼王莽,他立刻会意跟了上去。

    “他真的对姐姐很好。”曾怡搂着我的胳膊,语气中带着羡慕。

    其实我能看的出,曾怡是有几分喜欢王莽的。

    从我救下王莽,到他在我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曾怡对王莽是很不一样的。

    只是,站在我这个角度,没办法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我算什么呢?王莽曾经的女人?现在呢?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不能阻止曾怡喜欢他。

    也不能鼓励曾怡喜欢他。

    只是我没想到曾怡会主动和我谈起王莽,或许在我眼里,曾怡也早就看出我和王莽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她一直不问,就是在等我自己同她说明情况,但我又迟迟没有开口,只能由她来问,“姐姐可想要嫁给王公子?”

    我抬眼看曾怡,认真问她,“你喜欢他是吗?”

    曾怡笑了,眉眼弯弯的看着我,也不反驳,“姐姐希望我不要喜欢他吗?”

    我知道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曾怡怕了拍我的手,温婉的对我说,“姐姐别着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姐姐猜的对,我的确喜欢他,但我不会因为我的喜欢而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因为我的喜欢而影响我们的姐妹之情。”

    我不解的看向曾怡,一度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仰起头,搂着我,依旧亲密无间,“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我并没有要一个结果,甚至无需他的回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看得出他心里只有你。所以,我从一开始便明白,自己的喜欢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我看着她,不理解道,“感情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事情?”

    曾怡眼神对上我的,“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那便是两个人的事情。但若是有一方不喜欢,那便是一个人的事了。”

    “若是这样,那个人会受苦的。”

    曾怡点点头,笑着说,“姐姐说的对,的确有些苦涩,但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有个圆满的解决才行吗?”

    “没有结局的喜欢,有什么用呢?”

    “那王公子明知道姐姐躲着他,还不肯放弃的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我呼吸一滞,扭头看向曾怡,她眼带笑意的对我说,“我不这样想,我喜欢他,看见他开心我便开心,那种喜悦是无人能及的。他若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开心。我的喜欢并不是霸占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子,强留他在我身边,而是藏在心里默默喜欢着他就够了。或许有一天,我也能遇见一位两情相悦的男子。这样,我就可以放下心底的他了。”

    这话让我心神不宁,“曾怡……”

    曾怡眸色清澈,“所以,别担心我喜欢王莽。就算他是我喜欢的人,姐姐你也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人。我不会因为喜欢他伤害你的。”

    我自然知道曾怡的人品,拧着眉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不属于这里,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那姐姐会跟着他去他要去的地方吗?”

    我肯定快速的摇摇头,回答曾怡,“我不会跟去,我也不想让你跟去。那地方危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曾怡楞了楞,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眼眸沉了沉,问我,“是姐姐曾经来的地方吧?”

    我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曾怡蕙质兰心,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离开王莽。

    为什么我从不提起过去。

    为什么我绝不会和王莽离开。

    她搂过我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劝导,“姐姐不是胆小之人,能说出这些话必定是曾遭遇了艰难险阻,可那些过去不代表将来。若是仅仅因为这些便退缩不前,岂不是后悔余生?”

    我微微愣住,思考片刻,没有搭话。

    *

    很快,我们回到了举办盛典仪式的酒楼门前,王莽也带着收获满满的开明回来了,我让客栈的小厮将我们的车马送到后面吃草,站在街角等待仪式的吉时。

    正当我们仰头望着如星河一般的天灯之时,曾怡绸缎庄的小厮步子凌乱的朝我们跑来,声音急切的对曾怡道,“掌柜,冯老板的花到现在还没送来,商会成员,除了书锦楼的老板已经都放完天灯,马上要入场了。待会儿盛典开始,花在不到就来不及了。”

    盛典之时需要用大量的花祈福,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没送来?

    我看出曾怡眼底浮蔓一层惊慌,几步走到小厮面前问,“有没有去冯老板的花坊问问?”

    小厮摇头,“花坊位置偏僻,在后山,今日事情繁多我们人手本就不够,以为只是路上迟了,没想到,会拖到现在。”

    “怎么才来说。”曾怡有些生气,但也无济于事。

    我让她别迁怒小厮,这件事还需尽快解决才行,想了想又问,“那花坊掌柜呢?今日祈福,他也应该在场?”

    小厮低声道,“花坊掌柜早几日就告假,说身体不适,不来参加这次盛典。”

    这事儿生的蹊跷,让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想了,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去花坊一趟。

    “我去吧。”

    身后的王莽站了出来,“我骑马去,也快一些。”

    我想了想,对他说,“我和你一同去,若真有什么问题,你这个生面孔去了也取不来花。”

    随后又嘱咐曾怡,让她将表演提前,派人去拖住书锦楼的老板回来,商会人不齐是不会开始仪式的,这是规矩。我看了看时辰,距离吉时还有几炷香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开明,凤忘尘的位置待会儿你替我坐。”开明咬着糖葫芦点点头。

    时间紧迫,小厮也只找到一匹马来,我也没计较那么多,王莽翻身上马后,伸出手来拉我,我抬手握住他的手,灵巧上马。

    和王莽同乘一匹,朝冯老板后山的花坊,策马而去。

    我坐在王莽身前,马鞍只有一个座位,自然有些狭窄。随着马匹快速飞驰,伏在马背上的我们不断颠簸,彼此贴近的身体难免会不经意地发生一些摩擦,伴随着身后男人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我的背部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线条分明的身体轮廓。

    那些补品果然管用,看来王莽不单是看上去强壮,而是身躯实打实地结实强健。回想酒醉那晚我毫不害臊地搂着他腰腹挤到他怀里入睡,那时候的确能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腹肌。

    等等……

    我在想什么啊……

    我咬紧下唇,红着脸收回那些不正经的画面思绪,赶紧让理智回笼。

    眼前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扯着缰绳,有力双臂将我紧紧罩住桎梏在怀,我后背只隔着两人并不算厚衣衫,不经意碰撞的身体,像是一堵厚实的暖墙,一下下剐蹭着我的脊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力忽视身后的男人。

    可脸颊的滚烫还是让我呼吸稍差,手指扯着缰绳,那一截地方刚好是他两手之间特意给预留的位置。

    马儿很快进山,奔向林间小路。

    随着马匹的下行,后脖颈上他落下的呼吸又近了几分,温温热热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惊弓之鸟的躲闪。

    我们这个距离,王莽自然立刻发觉,低眉垂眼的望下来,睫毛下的瞳孔微潮,声音倏地从我耳侧传来,“这个冯老板和曾怡有过节?”

    王莽突然询问冯老板的事情打破了我原有的尴尬,也转移了不少我的注意力,我刚想扭头回答,马匹却因为路面不平而颠了一下。

    王莽本就挨着我耳边低头同我说话,这一个不稳,他的唇竟然直接落在我的耳垂上。

    微张的唇也微微一诧,习惯性的抿起嘴角,宛如亲吻的姿态。

    我脑子轰然一声,烟花炸开般嗡嗡作响。

    那吮吸的触感通过耳垂直接蔓延进天灵盖,弄得我整个身躯都僵住了,条件反射的朝前躲去。

    这动作其实相当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从马上跌下去,身前的人单手掌控缰绳,另一只强劲的手臂下沉搂住我的腰肢,不由分说地将我扯了回来,伴随着清浅的潮湿的呼吸,我又撞回到身后炙热的胸膛里。

    只是这次,低垂羞红的视线里,身上多了一只扶着我的手。

    明明还未入夏,刚入夜的此刻也并不炎热,可我的衣襟里却冒起了细密汗,领口内衫的衣襟都黏腻的沾在了肌肤上。

    王莽揽住我的力气不减反增,压低声音对微微颤抖的我道,“刚不是故意亲你,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我自然知道是不小心,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我知……知道。”

    “那你还躲?”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的声音又凑近了几分。

    我低下头,这下也不敢回头了,盯着肚子上那透着浅青色纹路的大手,磕磕巴巴解释,“躲……躲是因为痒。”

    此话一出,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我咬着嘴唇,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到身后的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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