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走到我身边,靠近我的耳边,神秘兮兮的低语,“姐姐,我听画坊掌柜说王公子昨日在烟雨楼,当着长安来的大官和众多商会成员的面,对你坦露心意了?真的假的?”

    我面朝冯先生和曾怡,身子一僵,手朝下掐了她后腰一把,疼的开明龇牙咧嘴,翘着脚尖躲远了两步。

    她不理解我怎么这样大的反应,朝我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什么都不告诉我。”

    说完,跑到冯先生身边,一脸崇拜道,“你就是那个花坊神秘的冯老板。久仰大名,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年轻俊美,怪不得梦君姐姐连番邦王子都看不上,原来身边有你和王公子这样的美男子爱慕着……”

    开明言语间透着笑意,虽是开玩笑,但我也怕冒犯了冯先生。

    开明提起柯桀的时候,冯先生双眸垂了下,紧接着,下颔微抬,不动声色的低眼瞧向我,刚好同我的视线撞到一起。

    我躲开他的视线,扯过开明,“别胡说。你可知道,你家主宅这块地冯掌柜分文未要,给送回来了,还不谢谢人家。”

    曾怡接过我递给过去的地契,看的也是欢喜,面带感激的诚心邀请,“冯老板帮了我们绸缎庄这么大的忙,我和开明请您在凤忘尘吃顿饭吧。”

    开明也将头凑过来,看见地契上的内容,笑的灿烂极了,一脸欢喜,“真的!冯老板真的把地还给我们了,我们不用搬家了!”

    “不是什么大事,且不说你们同史掌柜是好友,就是上次天灯盛典花坊的花送的迟了,差点让曾掌柜为难,花坊也该上门赔罪的。”

    曾怡笑了,“上次的事花坊掌柜已经同我解释清楚,冯老板无需介怀,我们一码归一码,这地契的事,还请您赏脸让我们略表心意。”

    冯先生本想回去休息,但又不想爽了我朋友的面子,双瞳着向我,“那会不会打扰了?”

    曾怡诚心谢奉献,又何来打扰。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帮忙才促成,请他吃饭也是必然,我摇头笑着回答,“不会,我也想让你留下来。莫说这次,以后冯先生可随时来凤忘尘,我分文不取。”

    不仅仅是地契,还有我父母的事……

    冯先生帮我们太多了。

    听我这样说,冯先生笑了下,反手撩起衣袖,轻笑的看我,半认真半玩笑的点头道,“好,那就说定了。”

    我们一行人进了凤忘尘,账房内的忠叔瞧见我回来,欲言又止,但转眼一看有外人在,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柜台里走出来同我们一一打了招呼。

    我让他去包间准备酒席。

    饭桌上,开明依旧少不了对冯先生充满好奇,原本沉闷的氛围也被她给活跃了起来,“冯老板,可娶妻了?”

    冯先生看了我一眼,如实的淡淡地摇了摇头。

    开明一听是这个答案,更是缠着他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问题明显越界,我怕冯先生碍于礼教,被她扰的烦也不好说明,只能扯着开明,将一个肉丸塞到她的嘴巴里,一字一顿,“食不言,寝不语。”

    开明嘴巴塞的满满的,像一只小青蛙一样鼓鼓的,好不容易才把嘴巴里的吃食咽下去,对我的警告一点没在意,又去问冯先生,“你不成亲是因为有意中人,还是没碰到意中人?”

    我瞪着开明,耳侧却传来冯先生悦耳的声线,“我心里有个人,一直没忘掉,若是在同他人相恋,怕是对人家也不好……”

    我以为他会不予理会,没想到,他竟然还认真作答。

    “那你刚刚说曾经做梦君姐姐的音律老师?是真的么?”

    冯先生慢条斯理的点头,看了我一眼,眼眸温柔,“是啊,我教过她好几年音律。”

    开明望着冯先生一脸温情的目光,视线转移到我的脸上,抿着唇说出了一个让我差点没把喝下去的汤吐出来的问题,“那为什么梦君姐姐唱歌那么难听?”

    冯先生握住筷子的手一顿,似乎也没想到开明会提这个。

    我被开明的话呛到,嘴巴里的汤汁吞不下,也吐不出,汤都涌进肺管里去了,咳嗽不止。

    冯先生坐在我身侧,立刻放下筷子,将身侧的茶水递到我唇边,手掌一下下轻拍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这个姿态太过亲昵自然,让坐在我另一侧的曾怡察觉到了几丝异样。

    曾不动声色的翘着我和冯先生,让开明不要捣乱。

    或许是我太习惯冯先生的照顾,一时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就这他举到唇边的手,喝下去半杯茶水,勉强缓了缓难受的嗓子。

    冯先生看我不咳了,手依旧一下下轻拂我的后脊,给我顺气,扭头给开明温柔解释,“她的确并不擅长歌艺,但音律也不见得都是歌声,很多乐器不会唱歌也可以演奏的很好。”

    开明点头,大眼灵动的看向渐渐气息平稳的我,“原来姐姐还会演奏乐器?是什么?古琴?琵琶?还是笛子什么的?”

    嗓子突然更痛了些,“……”

    冯先生看我沉默,勾着嘴角,低声一笑,继续说,“她那时还小,比较贪玩,沉迷最多的便是武术,学的东西这么多年不碰八成都丢掉了。如今到只剩下武艺还不错。”

    冯先生显然是替我解围。

    我当时除了各种抄琴谱,似乎也没怎么正经学习音律。那个时候公主府的杂事太多,加上我心思也没在那上面,自然什么乐器都没学会。

    “姐姐,你有这么好的一个音律师傅,居然一个乐器……唔……”我吸了一口气,白了开明一眼,又给了她塞一个肉丸,“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巴?要是在废话,下次就不让进门。”

    开明对我这弱弱的威胁根本没当回事,靠着我的肩膀撒娇,“好嘛好嘛,姐姐别生气,你唱的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失一种真性情。”

    开明说个没完,弄得我脸微微涨红,偏偏开明这个人百无禁忌,竟然当着冯先生问我,“冯老板看上去很喜欢姐姐,那姐姐是要选城主大人,还是这位比姐姐更有钱有势的冯老板呢?”

    这玩笑话让冯先生身子一僵,视线也朝我看来,似乎在等我回答。我岂能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选谁,“开明,你在口无遮拦,我真的生气了。”

    开明被我宠坏了,一点也不怕,探身凑近冯先生,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语气低声问,“冯老板,难道你刚刚说的心里那个人不是姐姐吗?”

    冯无方对眼前这个鬼精灵笑了下,眼中含着一簇暗光,“自然是……”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包间的门就被忠叔强行打开了。他很少这样失礼,但急切的神色和微微慌乱的眼神让我意识到外面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以为是客栈出了什么事,对冯先生简单说了几句,就匆匆起身,随忠叔出了包间。

    刚来到走廊尽头,就看见走廊拐角站着一身青色锦袍的俊朗男人。

    他长身玉立,背对着我,黑发被一根木质典雅地兰花簪高高束在头顶,修长的颈项后面还有一些没有褪去,微不可查的抓痕,看的我脸色一红。

    我一眼便认出了王莽头上带着的,是在番邦我买给他的束发簪。只是,我没想到王莽怎会这个时辰来客栈找我。

    忠叔看出我的不解,在身边同我低语,“城主昨晚就来了,在书房等了你一宿。掌柜是不是忘了?”

    我这才恍然想起,昨天在烟雨楼分别时,的确和他约了晚上见面。只是下午见到父母被欣喜冲昏了头脑,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王莽听见忠叔的声音,沉着脸转过身,白皙的脸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气色也不太好。他这个样子让我有几分愧疚。

    我拖着裙摆慢吞吞的朝他走去,心里想着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消消气呢?

    我哪里知道,他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焦躁忽然又被眼前这一身醒目的紫衣,拱了起来。

    自己昨日明明说不喜欢这件衣服,她自然听的明白其中意思,今日怎么还穿这件衣服,就这么喜欢?

    倒不是衣服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她穿着的确很美。

    但一想到是冯无方选中送她的,他就恨不得立刻撕了……

    前天就该撕了才对……

    我盯着王莽愈发暗沉的眸色,背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还差两步的时候,被他扯住胳膊,快速拉到身侧,鞋尖一下撞到了他的。

    男子身上清冽的味道从身前传来,伴随着明显不开心的语气,“昨晚,你去了哪里?怎么没回来?”

    让他等了一夜,我自然抱歉,但想着一早冯先生同我说的话,要不要告诉他冯先生帮我寻到父母的事在心里也成了一个疙瘩。

    一来这件事万一被董贤知晓并无好处,二来王莽本就在意冯先生,若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帮我照顾父母,肯定又会烦闷多想。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不告诉王莽的好。

    我有些心虚的仰起头,握住他紧紧拉着我胳膊的手,指尖在上面划了几下,声音不大,“我忘了昨晚要和你见面的事,你等了我很久?”

    胳膊上的大手被猫挠似的指尖扫过,反手抓在掌心,低低闷闷的声音冒头。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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