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裕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起初还站在董礼貌这边,崇拜她有方法有谋略,觉得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你会儿看那女人灌了半瓶,突然有点害怕了。

    “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她跟我妈年龄一样,我看着她,就想起了我妈。”

    “那你看见你蒋大哥,没想起你爸么?她可以不喝,可是她愿意让男人做缩头乌龟,自己替他出头。就像很多家庭里,男人完美隐形,婆婆和儿媳妇儿大战三百回合。回头啥也不干、屁用没有、情商为负的男人出来说一句,我是双面胶,好可怜。”董礼貌对此,没有一点同情,只像个冷漠的看客。

    “你又舍不得你蒋大哥,又不愿意为难别人。指望人人善良,大同社会,可能吗?反击的时候,就要干净利索。不然别人为难你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会不会难受。”

    朱裕安实在没法反驳,尤其看见那个男人,自始至终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既没有替老婆喝酒;也没有宁愿多花点钱、舍不得糟蹋老婆。

    可能在他眼里,钱和自己健康,都很重要吧。至于替自己扛事的老婆,就完全是个消耗品了。今天死了,明天就能再娶。

    莫名想到前几年看见的感动北地十大好人,有一个女人就是如此。照顾婚前隐瞒精神病史的老公,车祸瘫痪的小叔子,为了给老公留个后,还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最后被评为北地好人,她只觉得这是北地人的耻辱。

    这个女人,自己选择这样的命运。指望谁同情呢?

    新郎的妈妈喝完了,用pos机将几万块钱扫了过去。

    蒋文明带着董礼貌离开,就听见七嘴八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尖叫声:

    “快快快,婶子吐血了,要不行了,快打120,找救护车!”

    蒋文明拉着她的手,只当没听见,大步流星又无比坚定地出了婚宴。

    董礼貌只当没听见,这年月,报警,是各打五十大板。就算她真有案底,陈量行也不会将她开了,还会护着她。

    起诉,即便完全有理,受理到开庭也会拖个一年半载。

    就像她姐姐当时咨询抚养费的事,的确,孩子归女方,爸爸得掏抚养费。但抚养费就像个屁,你说没有,法律规定得有。你说有,伸手去抓,只抓一手臭气。很多女人面对漫长的打官司流程,直接选择放弃了。背着孩子、带着工作,讨要抚养费,也不能强制执行,得给对方留一套房、一辆车,再扣工资的百分之多少。如果对方证明没有工资,那就一了百了,没钱最吊。最后女人耽误了工作,影响了心情,伤害了身体,一分钱抚养费也没要回来。所以很多人直接放弃了讨要抚养费。

    董礼貌不在乎这些,她只想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你有没有事?谁知道你真会喝那么多酒,早知道该提前给你备点酸奶。”董礼貌跟他一并出了门,将手从他宽大的掌心收了回来。

    从前对于薅他羊毛,没心理压力。突然觉得,她对金钱的欲望没那么强,占男人便宜没心理压力,可犯不着与他这样命运相交。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薅多金老男人的羊毛,却不愿意让他一无所有。

    “我马上就回去了,以后,你也不用再为负担我的开销费心了。”

    至于她在北地的生活,感谢他的照顾一类的话,便直接省了。

    “我从来没觉得养女朋友有什么错,也不觉得你是我的负担,我愿意让你过的好。是我没本事,但我会努力。”蒋文明没给她逐客令,却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了。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儿,准备带她去郊外的空地上练功。

    “我的酒量很好,你不用担心,更不用愧疚。北地人喝酒都是论瓶,不论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跟宿舍里的兄弟一起喝酒。几个人转眼就喝完了一箱。”

    “所以,我说你私底下烟酒都来,不算冤枉你。”董礼貌拿他打趣了一句,才说得更加直白:

    “我不觉得你没本事,只是每个人活法不一样。我不要求你有本事,我只要去找我觉得有本事的就好。”

    其实她压根就不想找,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

    蒋文明不知该怎样解释,他并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装乖。

    “礼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不是你对我的要求,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我不会把喜欢的人拽去沼泽,让她跟我一起污泥满身。我会努力站在能配得上她的地方,喜欢她就给她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自己没本事,还骂女人现实拜金。”

    董礼貌自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不知还怎样补充。

    如果他愿意为了自己,成为更好的人,确实也是他的选择和权利。

    到了城外,隔了很远,就看见远处尘雪飞扬,白茫茫一片。

    “那边在打雪仗?”董礼貌的眼睛亮闪闪的,差点忘了自己是过来练功的。

    “北地真的很有地方特色,就像云省的泼水节。”

    蒋文明也看见了,尤其走近之后,发现是119和110在打雪仗。

    两个人还没加入战局,就被迎面一个雪球砸中了,糊了蒋文明满脸。

    待看清楚后,是警民一家亲,参与的群众。

    方后知后觉想起来,小区群里早上是发过一个消息,今天城外119和110打雪仗。市民可以参与,但注意安全、以和为贵,只能用雪、不能用别的。否则轻者直接拘留,重则当场击毙。

    蒋文明抹去在脸上融化的雪,便有更多雪球砸过来。

    他下意识敞开大衣,护住董礼貌:“别砸我的小宝宝。”

    董礼貌看见入眼的满场制服,有的还拿了防爆盾和其他工具。

    从前在短视频上刷到过,云省的泼水节,也有119参与的。

    想不到北地的打雪仗,也有110与民同乐。

    她像只鸵鸟,从蒋文明的棉衣里钻出来,拾起一个雪块,砸向不远处一个身高腿长的制服小哥哥。

    待那小哥哥回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制服控。

    制服欧巴砸了回来,董礼貌又躲到了蒋文明的身后,拿他当成了人肉盾牌。

    这场雪下的纷纷扬扬,从晌午一直下到午后,仿佛是天公作美,要为这场雪仗助兴。

    看着蒋文明长腿一迈,挡在了董礼貌前头,十分配合、也心甘情愿地做她的盾牌。

    董礼貌瞧着他,不比制服欧巴矮。

    好奇道:“人家都说,用动物奶油的商家,就像一米八的男的,你不问他,他都会自己说。”

    更有甚者,一米七多,就说自己一米八。一米六多,则说自己一米七。

    蒋文明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值得炫耀了。”

    打了一圈雪仗,董礼貌才发现周围有人在录像,不知是官媒还是个人主播。

    蒋文明陪她玩了半晌,直到夕阳西下,酒劲渐渐上来,再也忍不住了。

    “礼宝,我先送你回酒店,然后我回家歇会儿好不好。”

    董礼貌想到朱裕安的警告——‘身上背上人命,成为炫耀的资本’,很怕她这丫头乌鸦嘴,一语成谶。

    看蒋文明脸色不对,立即敦促:“要么我带你去医院输液吧。”

    “不用。哪有那么严重?若是被人知道,要笑话我。喝点酒,还喝医院去了。”蒋文明一口回绝了,怕她误解,忙解释说:

    “我不撒酒疯,酒品很好。我只是不想麻烦你,我回家躺躺就好。”

    董礼貌也没强求,国外滥用麻药,不管头疼脑热、都给开麻药。只要止痛了就行,回去靠人体慢慢调节,慢慢养回来。国内滥用抗生素,有点小病也打针吃药。

    “好吧,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产生抗性,也对身体不好。”

    董礼貌实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她照顾自己都勉勉强强。

    陪他走了一路,到了他家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上了楼。

    “你爸妈在家吗?”

    若是在,她跟蒋爸蒋妈没有相见恨晚,实在话不投机半句多。

    若不在家,她也不敢把他一个人扔下。酒后在浴室溺毙的新闻可不少,她不怕担责任。到底是条人命,良心上会受谴责。

    到了门口,董礼貌敲了许久,都没人开,不知他们是不是出去拜年、走亲戚了。

    蒋文明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钥匙,在我兜里。”

    董礼貌过来对他上下其手,裤腰上没有、裤子兜里没有,最后还是在外衣的口袋里找到。

    “你又摸我。是不是趁人之危,欺负老实人? ”蒋文明似笑非笑,酒意上头,给他镀上了一层微醺。

    “我不会酒后乱性,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蒋文明想到她打人时的样子,招招致命,每一下都下死手,根本不是在嘻笑打闹。觉得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她每次跟他动手的时候,都只踹小腿,没那么下死手。

    董礼貌开了门,见里面空无一人,果然,蒋爸蒋妈不在家。

    回头对他说:“酒后乱性都是假的,拿酒当借口耍流氓、骗小姑娘。真正醉酒硬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董小姐情史这么丰富吗。”蒋文明站在门口,明明是自己家,却不肯进去。

    “你怎么知道喝酒前得先喝酸奶?你以前这么照顾过别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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