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见你啊,我等不及。”董礼貌不等他提醒自己‘非礼勿言’,已是快速改了口:

    “是想和你一起对戏,免得陈老板复出的第一场,我没做好那个绿叶。”

    陈量行拎起单位的车钥匙,准备公车私用了。

    走在前头,跟她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之前有考虑过,在戏园子贴戏的时候,直接举行拜师仪式。后来想,这是我们行业内的事,又是私事,没必要跟全国人民传播。”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去按电梯,董礼貌没他个子高、胳膊长,比他慢了半步,触碰到他手背上,立即犹如被电了一下。

    迅速收回来后,还在后悔,应该多占占他便宜。

    陈量行倒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直到电梯到了,领着她一块去车库取了车。

    “开院内的车出去,会不会不好?万一被有心之人拍下来,又要大做文章。”董礼貌坐在副驾驶座上,替他考虑了一层。

    “上班时间开私家车出去更不好,不能占用工作,带薪享乐。”陈量行启动了车子,缓缓朝着周锡久家里那套四合院驶去。

    “没关系,其他单位也不全是坐办公室,也有下乡、出现场的时候。”

    “咱们坐地铁过去就好了。”董礼貌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念头否了:

    “算了,我挤地铁没关系,你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该屈尊降贵。”

    陈量行便笑了:“我什么身份?我只是万千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

    随后还是说出了真实想法:“我是怕你冻着,正是最冷的时候,坐车过去暖和一点。”

    自觉不得体,便是又缝缝补补了一番:“怕你冻着,影响后续演出。”

    “影响就影响了呗,我可是大半年无戏可演。”董礼貌暗搓搓的抱怨后,把两条长而直的腿,搁在挡风玻璃上。

    最讨厌他这画蛇添足,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董,你这样交警会罚我,今天就见不到你师傅了。”陈量行减缓了车速,靠边停好。

    附身过来,亲手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才重新驱车。

    董礼貌被捏住了软肋,乖乖坐好,嘴巴还是不服气:

    “你在京圈人脉这么广,还怕交警?”

    “体制内本就比别人更守规矩,我认识几个人,但又不是□□。”陈量行一路平稳行驶,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起:

    “过年——是在男朋友家过的吗?”

    “不然呢?难不成孤苦伶仃一个人。”董礼貌百无聊地、低头摆弄着风衣上的扣子。

    福至心灵,不知这老男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怎么?领导还关心下属的私事。”

    “是。随时关心你们的身心健康。”陈量行稀松平常道。

    董礼貌突然就不高兴了,想发飙:“你跟谁都这样,你真是个好领导。”

    陈量行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只默默纵容。

    董礼貌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再阴阳怪气,而是跟他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下:

    “我不是去男朋友家里过年,是有人祖我回家过年,给钱的。结束合作关系后,就终止合约了。”

    董礼貌说话间,拿出手机,翻出那种雪人的照片,送到他跟前:

    “你看,这是我堆的雪人,像不像你?”

    “小董,不要闹,不要高估我的车技。”陈量行只匆匆瞥了一眼那个雪人,会心一笑,便迅速收回目光。

    他不觉得他有这么可爱。

    “你很有搭建天赋。”

    “不是我堆的,是我男朋友——不是,就是雇我的那个人堆的。”董礼貌纠正着,好像这事挺重要。

    又斜眼瞄他道:“你不是老司机吗?”

    “我估计很难如你所愿。”恰好,陈量行也在看她。

    “你还说,这点钱不够我挣得。我看你捞外快的本事也挺大嘛。”

    “也不看是谁培养出来的下属,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我这也算为人民服务,给老光棍福音。”董礼貌短暂一滞,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担心,你被骗到偏远山区,村民团结、警察又跟他们和稀泥。被绑起来,逼着不断生孩子。”陈量行说。

    看她这张真国色的鹅蛋脸,自然不怀疑她能接到这样的活计。

    “现在年轻人的新兴行业,我是越来越不懂了,我老了。好像还有探店博主、酒店试睡、帮人遛狗、雇人吵架、帮明星当托儿、机场接机。”

    “您这不是知道的挺多嘛!那以后,我如果被拐到大山深处,你救我不?”董礼貌倒不是觉得、自己能对抗整座大山,也不是愿意跟烂人以命抵命、纯粹觉得那是上个世纪的老黄历。

    “国家乡村振兴、扶贫力度这么大,现在没这种事了吧。”

    陈量行未置可否:“我不懂的新鲜事物,还请董小姐多多指教。”

    董礼貌看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搞笑的话,笑昏了。

    像他这样父辈在官场、儿子也走仕途、老婆也是吃皇粮的人,对无产阶级灵活就业这么懂,还真属难得。

    公车很快驶进四合院,董礼貌忙叫停了:“等等等等。”

    陈量行不知她怎么了,还当她着急找厕所,迅速将车停稳,想叫她到四合院里上,就见她轻巧跳下车。

    随后一道倩影,横过马路,到了街对面的鲜花店驻足。

    她挑了挺久,买了一束玫瑰花。

    陈量行一阵莫名,烦躁、又有点期待,觉得有事发生。

    就见她低头嗅了嗅,傻兮兮地捧着花,说:“我总不能空着手去见我师父。”

    陈量行心底嘲笑自己荒唐,也是,国人少有那浪漫细胞,小姑娘怎么可能送自己花。再者说,也不合适。

    虽然,她做过的不合适的事,可不止一件。

    “以后,你恢复了正常演出,津贴拿的多了,不用再去外面赚外快了。”

    哪怕她这张脸,变现的方式有很多,且都会抢着要。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是吗?”董礼貌还以为他嫌自己寒碜:

    “可是我觉得,送花很有仪式感啊。师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什么都吃过玩过见过,我花重金买的东西,他未必能看上。”

    陈量行突然有了危机感,因为他的小不点,要被人抢走了,还是他的朋友抢走的。

    两人还没见面,就看出来她对这个师父有多期待和重视,而不单是把他当成工具人、走过场。

    至于周锡久,必然也会对这个小徒弟情深意切。陈量行不觉得这世上、会有人不喜欢这样鬼马精灵、业务能力强不输男人、有思想有见识的貌美女郎。

    “玫瑰花?”

    “我又不是有仪式感的人。”偶尔一次的仪式感,才显得弥足珍贵。

    董礼貌抱着那些开得郁郁葱葱的花,便仿佛抱住了自己整个前途、未来,荒凉贫瘠的感情空白里,多了一抹清凉和亮色。

    “不然买什么?玫瑰不止代表情侣吧。总不能买康乃馨,他又不是我妈。至于百合、郁金香代表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感觉师傅那样的守旧派,也不像是懂花语的人。

    “小董,不要对这次幽会期望过高,我怕你失望。”陈量行好心提醒。

    已下了车,领她进了门。

    “我知道的,这也要看眼缘。如果师父不愿意给我长辈般的关爱,像亲戚一样,愿意我与他常走动,我一定不会多打扰他。除了节假日问候。只要他能让我挂名,我就很感激、很知足了。”依赖别人的幸福是脆弱的,女孩子要懂得知足才会觉得幸福。

    可董礼貌将身体深陷进椅背,烦乱又有几分畏缩的举动,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小失落。

    要知道,她可不是个不自信、精神内耗的人。

    “我知道他很忙。不过我想一切皆有可能,万一他很喜欢我,还愿意多多指导我呢?”

    董礼貌萎靡不了两分钟,立即朝着美好的方向去想。

    陈量行嘴里泛起阵阵苦涩,这才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他就是入错行了,行当的行。

    不然现在直接收下小徒弟,跟她师徒虐恋、亲上加亲。不用舍近求远,也犯不上麻烦别人了。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要谢谢陈院长。感谢你从中斡旋,帮我牵线搭桥,有空我请你吃饭。”董礼貌难掩激动之心,没吃过领导的大饼、因陈院长给的好处,都是实打实的。

    但是反向pua,给领导画大饼。

    “我做。等你搬过来,我亲自下厨。”

    董礼貌突然好点好奇,他说的婚姻出状况,离婚应该不是拿出来玩闹的儿戏,应该是深思熟虑。

    那么现在是他老婆不同意离婚,还是两个人在等离婚冷静期。

    董礼貌不方便问,可她实在藏不住事。

    正欲打破茶壶问到底,就听陈量行先悠悠道:“你做的确定不是黑暗料理?还是你请客、买菜,我做吧。买你想吃的,喜欢什么烹饪方式告诉我。你请客,我买单。”

    看她每次那么香的吃食堂,就能猜到她八成是不太挑剔的人。不挑食的人,就没有动力锻炼厨艺。

    “这多不好意思,到头来还是我占你便宜。”董礼貌嘴上客气着,已经开始提前流口水了,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能不能抓住自己的胃。

    穿过诺大的庭院,提前听见了里面吊嗓子的声音,董礼貌的耳朵尖,不用看见真人,也知道是周锡久的声音。

    现场跟录像质感不一样,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尤其对本职艺术又是精益求精。

    “周老板这嗓子还这么好,肯定跟他自律有关,我听说他烟酒都不沾。岁月对别人来说是杀猪刀,于他而言是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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