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煜茗在电话响到最后一声,忍着巨大的恶心,接了起来。

    夫妻过到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丧夫。

    一来,妈妈不用继续舔了。二来,被问起好解释,只说孩子爸爸去世了。三来,不用离婚,不用分家产麻烦了。

    “喂。”丈夫多年的老烟嗓,一开口就像没心没肺一样,丝毫没提以前的事。

    开口悠悠道:“我们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之前我提离婚,你就说我攻击你,还威胁我,说孩子抚养权我就别想了。我想过跟你和平分手,可是你不同意。现在又问我怎么办,你自己说怎么办吧。”董煜茗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就是在家待傻了,待废了,天天自己那个脑袋乱想。”丈夫又开启了指责。

    “可那是你的原话啊。谁知道你说的话,等于放屁。我错了,我还以为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看来以后你的嘴,得当成棉裤腰。”董煜茗早不受他pua了,反唇相讥道:

    “我待废了,我独自把女儿养这么大,你没待废,孩子抚养费你一分钱不出。”

    怀里的准准,仿佛感受到了妈妈愤怒的情绪,怕自己再度被抛下,紧紧搂着董煜茗的脖子。

    小小声嘀咕道:“妈妈,你别把我送人了,我以后一定不吃那么多饭,我很好养的。也不在你工作的时候,缠着你陪我玩了。我还能帮你做家务,以后碗都我洗。”

    月嫂怕董礼貌心里难过,安慰道:“不是孩子受了多大委屈,而是全世界都抵不过妈妈好。”

    董礼貌明白,她怎会不懂?所以妈妈带给她的痛苦,才格外深。

    “抚养费?你就说抚养费给谁嘛,还不是给你?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至于孩子,她的一切我都给她搞好了。”丈夫顶着张大厚脸皮,大言不惭道。

    “你给她搞了个空气,都搞好了?不过也是,你说过,养孩子花不了几个钱。给个馍馍,就能在你老家开始带弟弟,帮你妈剁猪食了。免费劳动力,可太好了。”董煜茗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知年轻时看上他什么了。

    绝对是被铺天盖地的宣传忽悠瘸了,觉得兵哥哥都好帅、好有责任心。直到成了拥军女孩,大学生嫁初中生、城市嫁农村,才知道她要赔付上多少。

    “我没有任何想法,你想怎么办?”

    丈夫又开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你带着孩子回来呗!我再有两个月就退伍了。”

    “我谈恋爱的时候,为了陪你,到你当兵的城市上班。我一个人搞定租房和找工作,你把我搞怀孕了,然后劝我流产。我跟你结婚以后,你打女儿、打我。我现在终于逃命了,还为了你去奔赴,为了你跳火坑,我是不长记性,还是天生贱皮子?”董煜茗真的很想说一句“你以为谁都像我妈一样,那么贱呢”,只是没说。

    “那你就去民政局问问,能不能跨省办理离婚。”丈夫气鼓鼓地说。

    “你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你去问吧。我不需要,所以我没空去打听这事。”董煜茗是不可能去做他的狗腿子。

    她现在首要任务是生存,而不是完成他的心愿。

    董礼貌在一旁听着,突然省了对姐姐的担心,低声道:

    “结婚真的好麻烦,以前自己赚钱自己花,现在还得被迫跟另一半平分。如果不是耍心眼,转移钱财,跟亲戚做假欠条,再逼着配偶承担一半债务。就得被枕边人玩死。这样操作,让不让对方承担债务倒在其次,至少自己不用把收入分出另一半了。”

    现在婚前财产公证也不容易了,婚姻保护的一直都是有产者,而不是弱者。

    “你愿意拖着就拖着吧,但我告诉你,家里的房贷,你要付。”丈夫大言不惭道。

    “在孩子身上,你一不出力、二不出钱,还好意思让我还房贷?我明确跟你说过,那个房子虽然是我妈付的首付,我嫁给你没要一分钱彩礼。但那个房子我不要。”董煜茗忽然有几分怀疑,他的脸到底是拿什么做的。仿佛是用猪皮做的,一锥子扎下去,都不见血。

    “而且那个房子,买在你家乡江省,不是我家乡河省。我不去住,我不要,跟我无关,你是有什么脸提出来,让我还房贷的?占便宜没够?”

    “那随便你,反正我老丈母娘也会给我钱,让我还房贷。你现在不用她带孩子了,她钱没处花。她就愿意自己吃糠咽菜,给我转账,你能咋地?”丈夫又摆出那副无赖嘴脸,吊儿郎当道:

    “反正我丈母娘也说了,只要咱俩一天没离婚,那房子你就有份儿,以后也是留给她外孙儿的。那她替女儿还一半房贷,也是应该的。而且我还告诉她了,她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停供,回头让这房子被银行收回去、拍卖。谁怕谁?”

    董煜茗静静听着,仿佛看见了一个大件垃圾,正在散发着恶臭。

    想到从前跟他同床共枕,都如鲠在喉。

    后来一致于不愿意跟他过夫妻生活,还被妈妈批评过:‘女人嘛,偶尔也得满足男人一次’。哪怕她说了很多次‘听见丈夫喘气都想吐’,但妈妈就当作没听见。

    不过好在,后来妈妈同意她离婚了,因为舍不得女婿长期没有女人睡,怕他受委屈、憋坏了。

    “可惜你妈太较真,就算我过两天又找到女人,再生个孩子。我的房子,根本不会给你,更不会给你闺女、她外孙儿。可她依然愿意帮我还房贷,你信不信?”丈夫得得瑟瑟的语气,仿佛不将她气个半死、誓不罢休。

    “她还好像很牛逼的说,我如果没良心,她不会放过我。她一个老太太,能咋不放过我?我一推,就给她推一个倒仰。”

    电话里,丈夫一阵放声大笑,身心舒畅,随后挂了电话。

    董煜茗死死地握着手机,直握得掌心发白。

    挂断电话,一向矜持内敛的人,克制不住“嗷”地嚎了一嗓子,随后把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捂着自己耳朵,扯着嗓子拼命喊道:

    “我操你妈!你妈逼!你杀了你!你去死!你被狗咬死!被枪打死!被人杀死!我砍死你!砍死你!我操你妈!”

    董煜茗知道女儿在旁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看见面前的小妹,明明董礼貌未发一言,可是她长得是最像妈妈的,坐在那儿,仿佛是妈妈坐在那儿,悲天悯人的看着自己。

    然后脑海中,自动播放着妈妈那些经典语录:‘你看看,你这是干嘛呢?你别吓着孩子。要么你自己出去冷静冷静吧。女婿到底哪里不好?你整天传播负面消极不良情绪。女婿已经比80%的男人都好了,你要多夸他,多看他优点。过两年你再生个二胎——’

    若是搁在以前,董煜茗还会跟妈妈据理力争:‘他哪里好?他在你眼里,唯一的好,就是长了根屌。你是拜吊教大教主对吧?’

    但是现在,她只想用物理的方法,让她闭嘴。

    于是董煜茗一把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儿,朝着小妹冲了过去,已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嘴里嘶吼道:

    “沈作蓝!我掐死你!我找个男人插死你!你就觉得我是在奖励你了!在你眼里,公狗也是好的!男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我应该找个公驴插死你!”

    董礼貌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性子。

    不管面对谁,都不能逆来顺受,哪怕是她亲姐。

    月嫂见两个人马上就要打起来,忙想去拉仗,却被董礼貌吼走了:

    “去护着孩子!管成年人做甚!”

    随后在姐姐即将掐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抽了她一巴掌,提醒说:

    “姐,家庭不是猴山,秩序分明。我对你好,也不代表是我猴山底层。可以任由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拿我当出气筒。”

    董礼貌其实不太确定,姐姐是又发病了,还是她为了活下去,只能践踏一个、让她随便发疯,还不用承担后果的人。

    董煜茗的手机屏幕被摔碎了,此时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捡起手机,上面是丈夫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你别雇人带孩子了,我不同意。回头跟月嫂发生矛盾,我怕你受伤。】

    董礼貌知道姐姐为什么发疯了,因为姐夫是懂怎么气人的。

    她当下握着碎屏手机,回复了一条:【只听说过婆媳大战,媳妇儿抱着孩子跳河的。还从来没听过,雇主跟保姆有矛盾,雇主受伤的。保姆就是来打工的,如果觉得她不合适,随时能辞退,懂?】

    “我也不打算雇月嫂了,因为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实在没那个条件。但是我答应你,不住在这,去外面找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公寓。”董煜茗瞥了一眼自己手机,没怪妹妹越俎代庖,只是神情呆滞又有几分绝望。

    蠕动着嘴唇,讥讽道:“妈真的很有意思,把我教育的自卑又内向,只能找个烂崽。而这个社会,把普通男人宠的格外自信,所以他能上娶。妈还好意思天天给我发鸡汤,继续宣扬她那套理论,妄图影响我,改变我。”

    “她觉得那个好,就想给我们。其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也应该勿施于人。她认为的好东西,在我们眼里只是封建糟粕。”董礼貌理解姐姐,也同情姐姐。

    却愈发明白婚姻的真谛:“妈帮姐夫还房贷,可能也是沉没成本,不愿意自己半生积蓄都拿去给他当首付,结果你俩婚姻分崩离析了,房子也没有了。”

    “妈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其实她是世间最蠢的人。”董煜茗不经小妹提醒,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想当年她要彩礼,还被妈妈讥讽了‘我不卖女儿’、‘真不知道你在哪儿听见,还有彩礼一说’。

    结果被人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还在自欺欺人。

    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她绝对不让妈妈给陪嫁,拿去在异地他乡,给陌生男人安家立业,让她的农村丈夫,通过婚姻完成了阶级跨越,摇身一变,成城里人了。

    而是要彩礼,像很多农村姐妹一样,娶我先拿二十万。难怪天下很多人都说,城里姑娘便宜,不物化自己,不要彩礼。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妈还学人家炒股。看她那个沾沾自喜的表情,我就觉得恐怖和荒谬。她一个新手菜鸟,还大言不惭地说——炒股只要掌握内在逻辑,就不会赔钱。我问她怎么不赔?她说,只要跌了就买,涨了就卖出去。我问她如果一直不涨怎么办?她说永远不卖。只要不卖,就不会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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