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慕王爷饶有趣味道:“二公子的意思是你们让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你还被人家拿走了骨笛。”

    他可是知道,黎明把那支骨笛视为命根子一般的存在,平日里珍爱得紧,如今叫人夺了去,他怕是要急死了。

    他与黎明不对付很久了,偏每次都奈何不了他,这一次难得看他着急,他当然不会上赶着帮他。

    不过,黎明口中的人要是真有可能影响他们的大计,他便不能坐视不管。

    慕王爷容色肃然,吩咐白罗:“你带着我们的人私下在城中搜寻那女子的踪迹,典当行那边也莫要松懈。记住,任何可能坏了我们计划的人,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直到白罗领命退下,黎明依旧维持着怒瞪慕王爷的姿势。

    慕王爷觉的好笑:“眼睛不累吗?”

    黎明:“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但是你别太过分了。”

    慕王爷一摊手,语气无奈:“这不能怪我不帮你,实在是你们都没看见那小贼的面容,我去何处给你寻人?”

    “况且,你觉得那女子行踪古怪,我不是派人去抓她了?你既然认为她可能是盗你骨笛的小贼,等她落到我们手里任你发落就是了。”

    说着他走到黎明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调微扬:“莫要心急,这青霜城如今尽在我们手中,想要抓一个姑娘根本不难,要是你的运气够好,很快你的宝贝就会回到你手里了。”

    黎明目光凶狠,一把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哼道:“假惺惺。”

    慕王爷丝毫不恼他的无礼,随意的拨弄一下衣袖,向外走去。

    黎明看他离开,扬声问:“去哪?”

    慕王爷挥了挥手,“去看一看本王的王、妃。”他刻意咬重了“王妃”二字,眼底一片晦暗。

    黎明没有跟上去,他呆坐在书房不知想些什么。

    ……

    慕王爷踏上去往芳若院的小路,脑中不断思索该如何面对“他的”这位王妃。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芳若院的正门。

    暗处的护卫见他到来,无声垂首以示恭敬。

    慕王爷停下脚步,冷眸扫视一圈,没有多言,大步进入芳若院。

    院中婆子丫鬟各司其职,见慕王爷到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觉习以为常。没有人前来见礼,更没有人停下手头正在忙活的事,甚至不少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慕王爷脚步一顿,已经到嘴边的呵斥最终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实在是没规矩!

    他不悦的沉着脸,甩袖走向杜若的房间。

    行至廊下拐角之处,面前是三条不同的岔路,他停下脚步,仔细甄别了方向,方才继续迈开步子。

    房内,杜若正抚摸着栖月留给她的银梅簪,心里滋味复杂。

    为她能活下来而高兴,又为她这几年的生活而揪心;既好奇当年真相,担心自己的故友,又怕戳到小姑娘的痛处,不敢开口。

    正纠结之时,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杜若侧头望去,慕王爷正大步迈进屋子。

    他面上的神情没有半分以往见到她的欣喜,进了屋后没有似过去那般主动与她搭话,只站在那,用黑眸阴沉沉的盯着她,不发一语。

    她收起银梅簪,没好气问:“你来做什么?”

    慕王爷喉结微动,艰涩启唇:“听说你这遭了贼过来看看。”

    杜若冷下声音:“没必要,王爷既然铁了心要关我禁闭,那我这儿进不进贼又有什么要紧的。”

    慕王爷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冷.硬,他亲自前来看望她,她就算不感恩戴德再不济也该请他坐下再奉上一杯热茶。

    真是被惯坏了!一院子没规矩的人。

    杜若跟前有一方矮桌,她坐在矮桌一侧,桌上摆放着几件绣样。

    慕王爷环顾屋内一圈,远处窗边还有两把椅子。

    他犹豫一下,在矮桌另一方落座,正好在杜若对面。

    透过矮桌,他无意间瞥见了杜若袖中的一闪而过的银色,他被寒梅簪吸引了注意,全然没有发现杜若在他坐下刹那的欲言又止。

    “王妃袖中是何物?”慕王爷问。

    杜若垂眼沉思一瞬,鬼使神差的,她不想告诉眼前人栖月的消息,于是随口胡诌:“王爷忘记了?这是你我初次相遇时你赠予我的簪子。

    虽然不算质地上乘,但它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妾一直将其带在身上,常忆往昔初见的美好岁月。”

    慕王爷放在膝盖上的手尴尬握拳,敷衍的应下杜若的话,半点没有察觉不对。

    杜若心底一咯噔,急忙垂眼掩饰震惊,一股恐惧之感从背后升起,让她坐立难安。

    尽管极力克制,她的手还是在轻微的颤抖,她用力握紧簪子上的梅花,手心传来的尖锐刺痛勉强让她不在眼前人面前露出异样的神情。

    方才的话是她随意瞎编的,可他居然没有发现她话中的漏洞。

    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分明是象征慕王府继承人的玉佩。

    是他,在救了她之后耍无赖,非要把那块玉佩塞给她,不等她归还,少年已经策马远去。

    后来,玉佩不慎被继夫人发现,她想将“与男子私相授受”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关键时候,父亲认出了玉佩的来路。

    因为那块玉佩,她才能厚颜借势在继母手中求得一线生机。

    纵使成亲多年后,每当慕卓诚忆及往事仍是屡屡庆幸,若非当初他遵循心意将自己的玉佩给了杜若,哪里还有两人今日的圆满。

    他甚至常以此自夸,言,城中男子送心仪姑娘的物件要么是香囊,要么是簪子,便是有人送玉佩,又有几人有他这般胆子,将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送了出去。

    那时,杜若瞧他一脸得意,忍不住泼他凉水,问,要是她不答应这桩婚事他又该如何,就不怕玉佩被她丢弃了?

    慕卓诚笑得意味深长,可一直对这个问题守口如瓶。

    如今他竟然忘的一干二净,难道受伤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变了性子,还是……

    “王妃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杜若莫名感觉恐惧。

    杜若晃了晃身子,抬手撑着脑袋靠在桌角,语气中带着一股虚弱:“许是这两日夜间着了凉,妾身体有些不适,今日怕是不能久留王爷了。”

    闻言,慕王爷站起身:“既如此,本王便不久留了,你自己保重身体。”

    他利落的转身向房门去,杜若的心稍微放松些许。

    又听见他说:“让王妃着凉,王妃身边的丫鬟实在无用。本王府里不养无用之人。”

    他声如寒冰,朗声命令:“将她们全部处死,明日我再为王妃新寻几个得用的丫鬟。”

    “不行。”杜若厉声制止,顾不得其他,她拦住慕王爷的路,直言质问。

    “王爷自从大病一场后,行事与以往可谓天差地别。以往你待人一向宽厚,而今又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就不怕传到外面,叫人质疑你!”

    慕王爷后退两步,脸上略有惊色,转而又嚣张的大笑:“王妃可真是不、谙、世、事。本王大权在握,何惧流言蜚语缠身,谁敢妄言本王便要了他的命。”

    他绕过杜若就要往屋外去,心中只觉可笑。

    即将迈过门槛,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他止住脚步,面上满是不耐,以为杜若要用女子惯.常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准备转身不留情面的训斥她几句,可看清身后的一幕,他出口的话成了惊愕怒吼:“放下,你在干什么!”

    “你难道要为了几个贱婢威胁本王?”

    杜若不知何时抽出了发间的金簪,将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细白的脖颈,满脸坚定。

    “我身边的丫鬟婆子皆是从我未出阁之时便陪在我身边。是她们陪我在府里度过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我早已将她们视为亲人。

    如今王爷无端发怒要取她们性命,我实在无法坐视不顾,还请王爷饶恕她们。”

    慕王爷目光紧盯着杜若握着金簪的手,盘算该如何才能在不伤杜若性命的情况下夺走簪子。

    现在,慕王妃还不能死。

    至少,在他们的计划彻底成功之前,她还有用处。

    杜若同样紧张的注视着慕王爷,她知道真要动起手,自己一个闺阁女子不是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的对手。

    她在赌,赌他现在不会让她死。

    慕王爷猛地靠近,杜若早有防备,立刻后退一大段,与他再次拉开距离,同时手上用了力道。

    白皙的颈项溢出点点鲜红。

    看她是来真的,慕王爷只能暂时妥协。

    “应你便是,把簪子放下。本王饶他们一命。”

    杜若没有照做,警惕的望向慕王爷,怀疑问:“当真?”

    “本王的话还能作假不成?”

    “本王可以饶她们一命。不过,既然她们在王妃身边不尽心,干脆让她们去浆洗房,日日浣洗衣物以作惩戒。”

    言罢,他径直拂袖而去,步伐匆匆。

    杜若脱力一般跌坐在地,后背已经布满冷汗,纤细的手再也无力握住金簪。

    金簪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冷风灌入屋内,将她包围,她坐在冰凉的地面久久未动。

    心头被迷雾笼罩,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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