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的招式有些眼熟,像是当年隐谷人培养隐卫之时所传招数。

    他是黎国隐卫?

    栖月嗤笑一声,如此倒也合理。

    黎国培养隐卫一向热衷于把他们培养成只懂武功不会思考的蠢货,以便掌管。一味地追求数量取胜,却不知没有谋略,再多隐卫也是无用。

    临江楼二楼包厢内,云姿等候多时了。

    就在她猜想是不是栖月用了各种法子拖延之时,门开了。

    小二客气的领了一个姑娘进来,而后关门退下。

    “行一呢?”云姿问。

    “谁?”栖月不客气的坐在云姿对面,随口回。

    云姿依旧戴着帷帽,冷声质问:“你杀了他?”

    “你可别冤枉我,分明是他自己蠢笨,站在别人家屋檐上放箭,结果被人家护卫发现了,追得满京城跑。若非如此,我还能早些见到你。”栖月说完又是唉声叹气,一脸可惜。

    “我方才可是瞧见他被人追上了,如今怕是不大好。就算他是皇室隐卫,京城中权贵之家的护卫也不是吃白饭的,”

    云姿气怒:“你既然瞧见了,为什么不帮他一把。”

    栖月扯出嘲讽的笑,偏又用着最无辜的语气:“我劝他了,他非不听,我总不能把他打晕了再拖过来吧。”

    “况且,我为何要帮他,他算个什么东西。”黎国皇室的人,她不上去补两刀都算仁慈,还想让她帮忙。

    白日做梦。

    “你……”云姿气得伸手指她,栖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伸出的手指用力一折。

    骨节错位声与云姿的痛呼声一道响起。云姿捧住以诡异姿态下垂的手指,愤恨的眼神像是要化为利刃透过帷帽活.剐了栖月。

    栖月恍若未觉,懒懒掀眼:“你究竟要同我说何事,直言便是。”

    云姿深吸两口气:“光天化日之下与你的情郎搂搂抱抱,不知羞耻。”

    “不及师姑。”当年云姿为了追寻“真爱”可是闹得轰轰烈烈。

    “果然是生的一张巧嘴。”云姿一哽,阴阳怪气道。

    栖月不咸不淡的回:“师姑过誉了,都是师姑教的好。”

    见自己辩不过栖月,云姿开始动之以情。

    “此番我手下留情饶了你的小情郎一命,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是吗?师姑真是贵人多忘事。”栖月一字一句道:“别忘了,你可是欠我一条命。”

    看栖月镇定自若的把她的话都挡了回来,甚至不忘往她心口扎几下刀子,云姿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

    她怒而拍桌,杯盏茶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或许是想以此震慑栖月,然而,栖月仅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她的手。

    满脸都是一副看蠢人的同情之色,真诚发问:“不疼吗?”

    云姿:你别说……

    “如果师姑唤我是让我来欣赏你如何发怒的,那恕不奉陪。”栖月说完起身欲走。

    “站住。”云姿急声道。

    栖月压根没有给她半个眼神。瞧她的手已经落在门上了,云姿一咬牙,放低姿态道:“我有事请你帮忙。”

    栖月放下手却没有立刻转身,侧过脸对她道:“师姑,求人可要有求人的态度。”

    “你就不怕我把京城搅乱。”云姿阴恻恻的威胁。

    “师姑莫要忘了,我又不是月国人,这月国京城乱不乱与我何干。”云姿想捏住栖月的把柄以此要挟,栖月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意。

    她对栖月的了解本就仅限于当年栖月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乖巧样子,若是她真正了解栖月的为人便不会有胆子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给她点客气,真以为她是怕她了?

    果然,感受到栖月的不在意,云姿迟疑了。她恨恨的咬紧牙,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成,算我……求你。”

    栖月转身坐回原位,歪了歪头打量一番云姿,锐利的眼神像要透过帷帽将云姿看清。

    “要是师姑为难便罢了,我向来是舍不得看师姑低声下气的求人。”

    她这话看似在心痛云姿,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当年云姿为了助怀王而低声下气的求老谷主把谷中禁书给她。

    云姿一直将此事视为毕生耻辱,甚至因为老谷主不愿意破例将禁书给她而心生怨恨,最后更是私自将书盗了去。

    隐谷的那些东西多半是来自禁书记载。云姿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碍于有事相求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顺着栖月的话说出自己的请求:“阿月既然这般关心我,不如就帮师姑一个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它让阿月不开心,咱就不念着它了。”

    说的倒是很轻巧。栖月冷睨她一眼:“说了半天,师姑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要一味药材救.命,世所罕见。听闻世上最后一株在燕国皇帝的私库里,不知……”她满是期待的暗示栖月。

    栖月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睫,隐去眼中神色,半晌不语。

    “你说话啊?这对你来说不是小意思吗?燕国皇帝最疼爱你了,只要你开口,什么稀世珍宝拿不到。”她着急的伸手去抓栖月,举止犹有几分癫狂。

    栖月瞬间抽回手,让她够不着一点,沉声道:“爱莫能助。”

    “别啊!阿月……”云姿一把扯下自己的帷帽。

    栖月的瞳孔蓦地睁大。

    一张狰狞枯瘦、遍布伤痕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饶是她早有预料,还是惊了一跳。

    “怎么会?”云姿分明未满三十,按理正是一个姑娘家容貌最美之际,可她的脸就连老妪都不如,昔日如雪的肌肤变得如同干皱的树皮。

    “你做了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阿月,求你……”她双手掩面,隐约传出啜泣声:“帮帮我,求你。”

    “可我……”栖月攥住衣袖,好似心软了:“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燕国七公主早就是个死人,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这些年来我从未与父皇相认,在他那里我已是个死人。如今又突然冒出来,恐怕……”

    听到栖月从未与燕帝相认,云姿暗暗牵唇,心道这人还是同以往一般好骗,同时不忘发出啜泣声。

    “罢了。为了师姑,我还是回一趟燕国。”栖月望着云姿,郑重的保证:“师姑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需要的东西给你拿回来。”

    “别。”云姿急忙出言制止。

    对上栖月疑惑的眼神,她察觉自己反应过激,立马放柔了嗓音。

    “阿月,算了。你说的有理,若是贸然回去,惹了燕帝气怒,你定然是要受到责罚的。

    何况,燕帝应是舍不得你远嫁,你与你那情郎怕是会不成。”

    栖月盯着她不言,像是被她的话吓住,直到云姿紧张的后背泛起冷汗,栖月才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如同以往一般乖巧娴静。

    “无碍,我视师姑为家人。”她说。

    七年前,她对云姿说过一样的话。那时,她是为了救她;而今,她是为了杀她。

    “不,阿月。此事是师姑思虑不周,不该贸然向你提及,你就当今儿没见过我。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去涉险。”

    云姿极力劝阻栖月回去,栖月再三确认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她回去涉险,便顺着她的意歇了心思。

    好不容易按灭了栖月萌生的想回去的念头,云姿殷勤的给栖月倒了一杯茶。

    “来,阿月喝茶。”

    她伸出干枯发皱的手把茶杯放到栖月面前。瞧栖月没有赏脸的意思,她瞬间忆起自己的事迹,尴尬的笑了两声。

    苍白的辩解:“这杯茶可以喝。”

    “我不渴。”

    “既然师姑无事,我这便告辞了。”

    云姿热情挽留,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算是冰释前嫌了。

    当然,这是她的错觉。

    把云姿想知道的消息告诉她后,栖月没心思陪她再续和睦友爱的姑侄情分,很快便提出告辞。

    陪云姿啰嗦不如逗她家郎君有意思。

    瞧着与她虚与委蛇,看似关心,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算计她的人,栖月心中滋味难言。

    毕竟,她曾经是真心将她视为亲人,尊敬爱护。

    而今,倒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不过是徒留几分笑料罢了。终究是她一时瞎了眼,识人不清。

    纵使如此,心口依旧堵得难受,她莫名想起某个在她面前格外笨拙却又坦诚的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挽留无果,云姿便随她去了。

    临走前,栖月问她:“京城中近来出现了几起剥皮案子,可是师姑所为?”

    刚想信誓旦旦的反驳,云姿就想起上次她被慕少辞和挽竹逮了个现行,喏喏道:“是我。”

    栖月深深地凝望着她:“几年不见,师姑倒是变得愈发心狠手辣,亦或是我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师姑。”

    “你不是不在意月国京城乱不乱,那月国之人与你何干?阿月的慈悲心肠倒是一直不变。”

    云姿狐疑地审视栖月,莫不是她方才所言皆是在骗她?

    栖月自然不会让她瞧出破绽,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替阿辞忧心。你若是惹了事他可是要被为难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京城当真乱了,我就趁乱把他抢回落云谷给我当夫婿。”她眼眸明亮,转而又迅速黯淡下去:“若是这般,阿辞定然会觉不喜,我想他日日心欢。”

    “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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