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快些想个法子。”慕少辞试图转移话头。

    栖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她疑惑地皱起眉,“阿辞方才是说没有?什么没有?”

    “阿辞若是喜欢可要告诉我,否则我该如何得知你的心意?”

    慕少辞扬了下眉,无奈道:“你一向最擅长把控人心,我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你不是早已心知肚明,何必费劲逗我。”

    “此言差矣。”栖月伸出食指在慕少辞眼前晃了晃,“人心难测,我怎就擅长把控人心了?若我当真有此本事,如何会被他人算计了去。”

    慕少辞一时被她问住,沉默半晌才道:“嘉顺何必自谦,即便你无法尽数掌握人心,但你我皆擅以此谋局,不是吗?”

    闻言,栖月顿时笑靥如花:“阿辞所言甚是,我与阿辞是同一类人。”

    “那宁小姐无法轻易除去便暂时留下她,总归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何况,魅影被人除去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也该有人传回黎国不是?”

    “若是她得知魅影被捕之事,惊慌之下出手伤了人该如何?”慕少辞问。

    栖月叹息一声:“素闻阿辞于朝事之上行事果决,而今怎又变得优柔寡断。

    倘若她伤了人,岂非将自己的罪证送到咱们面前,她能在宁家潜伏多年,又是魅影中的佼佼者,总不至于如此鲁莽。

    她要是准备动手必然是会三思而后行,届时咱们见招拆招便是。”

    宁悠当了多年的侯府小姐,就算她真的愿意舍弃一切为黎国效力,黎国也不会愿意用这一枚宝贵的棋子去对付那些在朝堂上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极大可能是要让她往上走,最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能够一子定胜负。

    “倒是我狭隘了。”慕少辞掀开被子下床,拿起外衣开始往身上穿,边系上衣带,边说:“待我更衣后,咱们去刑部衙门。”

    栖月惊讶问:“现在就去?”他不是才晕倒被人送回府,这没隔多久便生龙活虎地出府,不怕被人瞧出他的病是装的?

    “这不是有神医在。多亏了神医妙手回春,本官才能病愈。”

    栖月:……他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吧。

    言谈之间,慕少辞已然穿好了衣裳,官袍玉带勾勒出少年郎挺拔有力的身形,一身蓝衣更衬得他人温文尔雅,气宇轩昂。

    “走吧,神医大人,我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啧,堂堂慕大人需要一个姑娘保护,说出去不怕他人笑话。”瞧他满脸得意,栖月便忍不住回嘴。

    “我倒是不怕被笑话,我担心他们嫉妒我。”他一脸认真的说,这架势倒让栖月有些迷糊了。

    “何出此言?”栖月不解问。

    慕少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板着脸大步迈出房门。

    马车穿街过巷,最后徐徐停在刑部大牢之前。

    慕少辞率先下了马车,栖月在他之后利索地跃下马车。准备去搬车凳的马夫默默地收回手,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一路畅通地进了牢房,昏暗逼仄的前路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之意,扑面而来的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一阵潮湿腥臭的怪味。

    栖月跟着慕少辞去到一间审讯犯人的石室。林尚书端坐其中,一个衙役正挥鞭审问一个犯人,犯人身上鞭痕累累却咬死不松口。

    林尚书威严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本官且问你,你究竟为何人效命,又为他们传了多少月国之事?”

    那人冷嗤一声,嗓音嘶哑:“不知大人凭何说小民是敌国奸细,难道……就因为您高高在上便能随意往小民身上扣屎盆子?”

    林尚书身边的衙役喝道:“大人跟前休要放肆,你与人传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你有何可以狡辩?”

    那人有恃无恐地反问:“敢问大人,你可能识出我信中内容为何?”

    衙役面色犹豫地望了一眼林知远,不知如何驳斥。

    信上字迹并非是月国的字体,他们只是出身普通的衙役,其实压根瞧不出内容,只是大人既然下了命令,自然要将人拿回来。

    林知远自信道:“自然能识出。”

    他是从科举路上一路走过来的,曾经也是通晓几国用语的。虽然自出任刑部尚书后,几乎无用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忘了个干净。

    “你在信上言:京中粮商将大部分粮草调度去了毗邻黎国的边地。本官所言可对?”

    “是又如何?小民家中有一二血脉亲人久居边地,若是能叫他们提前得知粮草将至的消息便能早日购得粮草,以备来年过冬。”

    为亲人思虑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可惜蒙蔽不了林尚书。

    “是为了让亲人屯粮,还是为了让你们的人劫下粮草?”林知远问。

    闻言,那犯人沾染了血污的脸出现了稍纵即逝的震惊,尽管消失得极快仍旧是落入林知远的火眼金睛中。

    他继续道:“多谢你的信为官府提供了线索,衙门顺着粮草这条路子摸到了许家粮商。

    他们的人可不似你这般硬骨头,一到大牢就将你们的计划如数供认。”

    “你说什么?”犯人剧烈地挣扎,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待她停下动作,林知远方才不紧不慢道:“你看你,何必苦苦支撑,尽是些无用功,早些说出实话省得受罪。”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她激动地喊道,嗓子几乎破了音。

    “你若执意不信本官也没有办法。罢了,你不肯说本官只能问一问你的姐妹们了。”

    “什么?”她愕然。

    林知远道:“你还不知道吧?与你一道的五个姐妹都进来了。”

    “五个?”她不屑地嗤笑一声,想到某种可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潜伏在京城的魅影有七个。五个资质平庸的人在民间探听消息,窥伺朝官的动向;两个则是费心潜入高门贵府,以求来日能嫁予皇子王爷搅弄朝局。

    不久前一个莫名其妙地折了,剩下她们六个,一个身处高门侯府,往日与她们鲜少来往,剩下五个姐妹倒是自由多了,隔一段时日便暗中通一通音讯。

    如今被抓了五个,难道是有人出了异心把她们卖了?

    她心口发沉,克制住惧意问:“哪来的五人?大人说笑了,小的自幼孤寡,抚育小人长大的亲人亦早早离世,何来大人口中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弱,到最后几乎仅是唇齿轻碰而未出一声。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林知远从容道:“你们五人时常传信,而传信之地便是京城中的一间绣坊。”

    言罢,瞧着她大受打击的神情,林知远苦口婆心地劝诫:“夏氏嘴硬无用,早些将你知道的事如实相告,便能将功折罪,早日回家与夫婿儿女团聚。

    若不然,叛国之罪可是要累及亲人的。想一想你的夫婿,你的孩子,真到那时悔之已晚。”

    林知远面上镇定实则心中没有把握。那五人中有两人在被衙门抓住之时便设法自绝。

    他们手中仅有三人,而夏氏是这三人中唯一成家之人且与夫婿恩爱非常,她是最有可能被他们策反的人。

    要是从她这里行不通,那另外两人怕是更难了。

    ……

    石室内的审讯进展顺利。

    石室外,栖月疑惑的望向慕少辞,既然有了尚书大人,他们来做什么?站这看尚书大人怎么审问犯人?

    慕少辞没有收到她的眼神,而是低声问衙役:“他们抓回来的人都在何处?”

    衙役回道:“有两个当场自.尽,另外两人被关押起来,剩下一个在里头。”

    慕少辞沉思片刻后道:“先去看看另外两人。”衙役在前引路,慕少辞和栖月跟在后面。

    碍于衙役在,栖月不便直接询问慕少辞,干脆按下心中的疑惑面无表情地跟着往前走。

    趁着衙役不注意,慕少辞悄悄落后两步,借着袖袍的遮掩偷偷握住栖月的手,在她掌心挠了挠,同时附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带着几分讨饶的意味。

    栖月睨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快点往前走,别被人发现了。

    慕少辞搓了搓手指,加快了脚步,面上又恢复了温和疏离的样子。

    这变脸的速度让栖月叹为观止。

    衙役兢兢业业地带路,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两间牢房前。

    “大人到了。”

    “开门。”慕少辞道。

    衙役犹豫一下,还是依言掏出钥匙开了牢门。

    慕少辞摆了摆手,衙役会意立马转身离开。看他走远,慕少辞准备靠近栖月,刚准备抬脚就收到栖月的眼神,他默默放下脚,板着脸指挥道:“你去问一问她们知不知道许家的运粮路线。”

    “哦。”栖月随口应了一声,走到牢房前,望着里面锁铐加身的两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两位可听见了?”

    为防止两人自尽,衙役们卸了两人的下颌,两人说不了半个字,只能怒瞪栖月。

    栖月转身,对着慕少辞无奈地摊了摊手:“大人,她们不说。”

    她清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牢中,慕少辞还没说话,那两人就已经愤怒地挣扎起来,像是要扑上来掐栖月。

    栖月往慕少辞身后一站,错身之际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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