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鸢: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栖月走向屋内,“殿下不愿走留下帮忙也是可以。”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黎雪鸢的目光越过敞开的房门落在栖月手上。

    栖月朝她提了提手中的药包:“忽然记起有一味药忘了配,殿下不如帮我把药材捣碎?”

    闻言,黎雪鸢下意识想发怒,她怎么能让她做捣药这种又苦又累的事,可她心念一转,没准栖月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好顺利摆脱她。

    思及这种可能,黎雪鸢立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勉强道:“阿月既开了口,我自然不会拒绝。”

    栖月把手里的药包递给黎雪鸢又领她到了桌旁,指着桌面上摆放的研钵,半点不客气道:“此药需以匀称的力道研磨,不可过快亦不能轻或慢,每次最多能研磨半包,至少要持续半个时辰。”

    瞧着黎雪鸢面如菜色,栖月故作不知,满脸真诚地说:“公主可是办不到?你若是不行的话要不还是回去赏灯观花……”

    “我可以。”黎雪鸢咬牙,三个字像是被她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栖月眉眼舒展:“有劳公主了。”

    “阿月客气了。”黎雪鸢安慰自己,这是给阿欢办事,不算自降身份。

    可心中又生出一道反驳之声,眼前人不一定是燕锦欢,倘若她不是那她岂不是白白地被人使唤了。

    这个想法还没成功影响到她的行为就被另一道想法死死压住。

    不管她是不是,她都要试一试。

    那家伙有多擅长伪装自己她可是见识过的。

    既然诈不出来又试不出来,她就多待在她身边。时日一长,就算她再聪慧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打定主意,黎雪鸢站在桌边,认真挑选起药材,想借此向栖月展示她的诚心。

    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栖月饶有兴味地摸了一下下巴,这些药材全部弄好可要费不少劲,有人上赶着帮忙她当然是喜闻乐见。

    黎雪鸢磨药材累得吭哧吭哧的时候,栖月坐在她对面托腮观望。

    “你怎么不……自己来?”黎雪鸢幽怨地问,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

    好歹是磨了许久,她总不能在临近成功的时候松手。

    可看着悠闲地坐在对面的栖月,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栖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可怜巴巴地回答:“我前两日磨了太多药伤了手腕。”

    黎雪鸢半眯起眼审视她片刻,栖月始终一脸无辜与坦荡叫人完全看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

    “殿下……”栖月眼神下落定在她放慢的动作上。黎雪鸢当即顾不上辨认栖月的话,全副心神都放在药粉上。

    她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发现栖月眼中的狡黠之色。

    等她研磨成功药粉,再抬头,栖月早已收敛好神色并对着黎雪鸢露出崇拜的表情,好听的话更是一刻不停,直把黎雪鸢夸得飘飘然。

    她一时兴奋憋着一股劲,把几包药材全部都磨成了药粉。

    等她停下动作,手指因过度疲累而轻微地发抖,栖月很有眼力见地捧上热茶,边为她捏着手腕活血,边说着好话恭维。

    瞧着她的模样,黎雪鸢心中一直摇摆不定。栖月与燕锦欢有些地方很像,有些地方却是大相径庭。

    深受宠爱的燕小公主可不会狗腿地给人捏手腕,可她在外多年,要是发生了一些改变也是在所难免。

    “殿下可舒服了?今日真是多谢殿下。”

    黎雪鸢笑道:“本宫帮了你,咱们应算是熟识了,何必这么客气。”

    她状似无意地询问:“阿月芳龄几何?”

    栖月失落地垂眸,整个人被一股悲伤的气息包围。

    她说:“不知,我是个弃婴,是师父救了我。按师父说的我应是十七了。”

    黎雪鸢满眼心疼地拉住栖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可巧了,我年长你一岁,不如你唤我一声阿姊?”

    “这怎么行?”栖月惶恐地摆手:“殿下莫要同我玩笑,我非黎国皇室之人,如何能妄称殿下为……”

    “没有不可之处,我让你喊,你便安心喊,要是来日有人因此不满,有本宫在不会怪罪到你。”

    黎雪鸢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不要忧心太过,万事有她。

    然而,栖月说不想喊可不是真如她口中所言的怕被人怪罪,而是她压根不想喊。

    “阿月……乖乖阿月,喊一声阿姊来听听。”见栖月没有答应,黎雪鸢猜测她多半是要拒绝了,干脆学着萧皇后哄燕锦欢的话哄栖月。

    她的话让栖月一脸黑线,无语凝噎,良久她才憋出一句话:“殿下我不是小孩子。”

    眼瞧栖月根本不买她的账,黎雪鸢讪讪收了声,一时没了主意。

    怕被栖月发现她的意图,她决定先回去思考对策。时日还长,她一定有办法让眼前人在她面前露出马脚。

    定下主意,黎雪鸢对栖月提出告别并和栖月约定她明儿再来。栖月满口答应,热情地把她送出府。

    接连几日,长鸢公主雷打不动地前往慕府,京中关于长鸢公主与慕大人的桃色传闻愈演愈烈。

    传言中的两主角,一个根本无所谓整日只顾着往慕府跑;一个则是在深夜时寻到栖月,一脸无辜的向她讨要点甜头。

    夜静无声,栖月望着翻窗而入的少年,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郎君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来寻娘子。”他抿了抿唇而后道。

    栖月朝他招手:“过来。”

    等慕少辞走近,她一把拉过慕少辞的手腕让他坐在椅子上,她则是转身坐在了他的腿上,伸手将人揽了个结实。

    慕少辞同样抬手,紧紧回抱住她。

    几日不见真是想念得紧。

    栖月把脸埋在他颈侧轻轻用鼻尖蹭了蹭,闻到来自药玉的熟悉而浅淡的药味,她鼻尖微动,用力吸了几口气。

    “说实话,阿辞。”

    “嗯,近来京中的传言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少辞问。

    “放长线钓大鱼。”栖月道:“她是冲着你……和我来的。阿辞,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没准可以趁此机会看清楚不少人的真面目。

    栖月漫不经心地撩起慕少辞的一缕墨发在指上缠绕:“阿辞,近来可有人寻你麻烦?”

    慕少辞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闷闷道:“有……有不少。”

    不仅是皇子,就连陛下都特意喊他过去,明里暗里敲打他莫要对黎雪鸢动了心思。

    “嘉顺……”他软下嗓音,颇有几分卖可怜的意味。

    栖月捧住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温柔轻哄:“好阿辞,再忍一忍,等云姿和燕国使臣来了,咱们或许能看一出大戏。”

    慕少辞心思一动,满心好奇地询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告诉你。”栖月伸手捂住嘴,把脑袋撇向一旁,拿眼睛偷瞄慕少辞,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学着栖月的样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栖月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笑道:“好痒,你起来。”

    “不要。”慕少辞耍起了赖皮:“嘉顺……”

    “干嘛?”栖月没好气问。

    “半月之后是万灯节的最后一日,京中许多未婚男女皆会前往灯会看热闹。我们……我想与你一起去。”

    他凝眸专注而诚恳地望着栖月,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她。

    月国习俗中,互相倾心的男女在那一日于月下祈愿,再将写下“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诸如此类的花灯放入流动的池水中。

    花灯漂浮在水面的时辰越久,心愿达成的可能越大。

    先前,他对这种行为是嗤之以鼻的,而今却想试一试。

    望着栖月澄澈透亮的眼睛,慕少辞总有一种隐秘的心虚还有一点期许。

    “好啊,只要阿辞得闲我自然是可以的。”栖月笑着应下。

    慕少辞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他白玉般的耳廓慢慢地染上绯红。

    幸而烛光昏暗,栖月似乎没有发现。

    栖月突然捧起他的脸,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慕少辞迅速回神,抬手绕过她的耳畔,扶住她的脑袋不让她逃离。

    窗纸上倒映出两人亲密相拥的身影于寂寂寒夜中平添几分温情。

    一吻毕,栖月把头枕在慕少辞肩上,鬼使神差地在他脖颈处用力亲了一口。

    慕少辞失笑:“你怎么……那里官袍遮不住。”

    月国官袍是圆领,脖颈处压根遮不了一点,要是留了印记,他明儿估计要让人盘问一通。

    正想着,一个冰凉的瓷罐被栖月塞进他手中,她扬了扬眉梢:“我这两日制的药,敷上就能盖住。”

    慕少辞转了转手中的瓷罐问:“你这两日与长鸢公主制的?”

    栖月点头:“她帮忙研磨的药材,我在旁边看着呢。”别担心,放心用。

    “哦,那药材可难磨了,我本来想着找你借个护卫来帮忙,没想到她……”栖月欲言又止,把脑袋埋在慕少辞胸口。

    她肩膀轻动,克制不住地闷笑两声,连带着慕少辞的唇角也牵起愉悦的弧度。

    心里淡淡的酸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栖月止住笑随口问:“张相最近似乎安分不少?”

    慕少辞的手轻柔地顺着栖月垂落在背后的青丝。

    闻言,他叹息一声:“他是个聪明人,势弱之际自然是要谨言慎行以谋后事。”

    “嘉顺,他几日前派人去了燕国,应是猜到了什么。”

    栖月将手搭在他肩上,借力起身坐到了对面:“阿辞都说了他是一个聪明人,当然没有那么好骗。”

    “不过……他找不到我的。”

    “且不说我现在是个‘死人’,就算他发现我没有死,约莫会猜想是我鼓动旁人帮你,比如我的……好父皇。”

    当今世道普遍是男子掌权而女子是男子的附庸,张逸清再博学善谋亦难逃世俗观念的影响。

    然此人极慧又极狠,女子掌权之事虽是鲜少但并非没有。

    槐安国不是还出了一位威名赫赫的女将军,要是真让张逸清转过了这个弯可就不妙了。

    或许她要给他送一些线索领着他往旁的地方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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