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菀夕眼皮微跳,心底发寒,当场被人戳穿的感觉真是尴尬的让人直想用脚趾挖个地缝出来。

    梁浅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她自己栽了也就算了,别回头再把薛言给害了。

    面对梁浅的问询,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梁浅看她一脸的不自在,大概也不想将气氛搞得过于尴尬,便转了话锋看向慧默说:“你教她做的梨花酥?”

    慧默赶紧点头,“王妃问了属下陛下爱吃什么,属下便说了梨花酥,王妃这几日都在学着做,做的挺好的,陛下要不尝两个?”

    梁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面露尬色的洛菀夕,眸光顿了顿,转头又朝着慧默微微颔首说:“反正也有些饿了,拿两个来尝尝吧。”

    慧默应了声“是”,扭头便进屋去拿了。

    院子里就剩下洛菀夕和梁浅两个人,气氛一时陷入安静,过了半晌,还是梁浅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坐吧,别站着。”才打破了这冰冻的氛围。

    洛菀夕有些踟蹰的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没敢动。

    梁浅又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语气悠悠的说:“朕知道你对朕心存惧惮,不过今日朕也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其实薛言不仅教了你要讨好朕,也拜托了朕要对你仁慈,朕虽不知什么叫仁慈,但……”他说着,挑眉向她,略略牵了牵唇道:“也不至于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虽然你我之间还隔着不少膈应,朕也不知道自己能容你到什么地步,不过既然暂时你我都不想置对方于死地,那便且行且相处着,即便你现在对朕都是在演戏,只要你演的尽心,朕也不是不能对你再宽宥些。”

    洛菀夕怔怔地看着梁浅,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番话,这番话虽然说的不痛不痒,但从某种意义上却是给洛菀夕定了心了,毕竟他已经言明了不会杀她,不仅没打算杀她,还想着对她更宽宥些。

    薛言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这位阎王,她虽不得而知,但他这说客当的当真是功德无量了。

    洛菀夕对薛言自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梁浅虽谈不上感恩,但确实是没那么怯惧了。

    听着自己暂时没了性命之虞,洛菀夕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提着裙子便在梁浅对面坐了下来,社牛劲头也压不住的往外显了显,“陛下怎么能说我是演呢?这宫里谁对陛下不是真心实意的尽心?”

    说着,她嘴角一弯笑盈盈的从梁浅手中接过了茶盅,一边给他斟茶,一边温言细语道,“陛下你知道吗?最近我可不止学会了做梨花酥,什么桃花酥,杏仁酥……都学会了,还有这茶,你喝着是不是也与别处不同?知道为什么吗?”她说着便起身微微向梁浅倾了倾,像是分享什么独家秘方般轻声细语道:“因为啊,我熬茶时,特地在里面加了您爱吃的果梨,喝着不仅茶香四溢,还带着几分果甜,自是比一般的茶更可口些。”

    此时此刻,取下假面,卸下防备的洛菀夕,浑身都透着一种松弛,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眼看去比院外春梅更明丽动人。

    对待梁浅的态度也是恰如其分的讨好,不显谄谀,也不显俗媚,只是她朝他凑的那样近,近到连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她却只热衷于推崇她的果茶,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看她的眼神,他的眼神平淡无波,却又专注认真,他专注于她的一颦一笑,甚至黑瞳转动的角度和长睫颤动的频率……

    却独独没有听进她说的话。

    因为此刻他心跳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言语的声音,不过他不认为他心跳的这样激烈是出于对她的心动。

    毕竟心都死了,哪里还会轻易驿动?

    他想他只是有些措手不及和意外,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会对她稍加宽宥些,她就厚着脸皮蹭过来了。

    所以薛言哪用担心他会伤到她,只怕他只要稍加退让,洛菀夕便能反客为主了。

    梁浅端详了她一阵,忽感一阵口燥,不觉正了正身子,往后靠了靠。

    洛菀夕起初并没有留意他脸上的表情,直到他拉开距离,身子往后靠了靠,她才感知到什么,也识趣地退回到了原位。

    可她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张口就问梁浅,“陛下是不喜欢这茶吗?”她边说边垂下眼眸,声音也是委屈巴巴的。

    梁浅抬起眼帘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娇艳的面容微微低垂着,恰如那墙头弯枝的海棠,分明还算大气的五官平白也生出了几分娇滴滴的姿态。

    这一眼看完,梁浅只觉口更燥了,端起桌上的茶盏便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了,至于什么甘甜,什么果香,他一概没有尝出滋味,只觉这杯中装着的分明不是什么滋补香茶,倒像是迷他心智的迷魂汤。

    一杯饮完,他也没对这茶做出什么点评,只将杯盏一放,便说有事要走了。

    这时慧默正好将“梨花酥”拿了出来,见梁浅要走,先是有些诧异,继而赶紧挡在他面前,替洛菀夕招呼道:“陛下刚不还说饿吗?怎么连茶点都没用就要走?这可是王妃今早刚做的,王妃也不知您什么时候会来,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别看没做多少,可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梁浅看了看她手中捧着的梨花酥,又瞥了眼身后垂眸娇屈的洛菀夕,默了片刻,伸手拿了一个梨花酥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后,便一边拍着手上的酥皮,一边随口道:“今日确还有事,就不久留了。以后这花里胡哨的东西你们也不必为朕特意做了,御膳房里有的是点心师傅,你们莫去抢他们的活计,若有闲空多睡一会儿,朕看着都比这舒心些。”

    听了梁浅的话,洛菀夕的头埋的更低了,脸上的红晕也加深了几分,她心里恹恹地想着,今日算白忙活了,听梁浅这意思是根本不领她的情,难为她这几天都压着性子在想如何讨他欢心,所以哪有那么容易的讨好,梁浅这种天家门户出生的天皇贵胄,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会被她一份点心就收买了?

    也是她受了早前宫斗剧的荼毒,便想学着里面的女人做些点心茶果讨好梁浅,可困在深宫的女人,除了这些讨巧的小伎俩,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来趋乘逢迎一个能掌控她生死的男人?

    洛菀夕越想越觉没趣,越想越心灰,越想越觉得这事干的憋屈又堕落。

    梁浅说完就要走,抬脚本欲离开,转眸瞥见她,见她耷拉个脑袋,脸色郁郁,顿了顿,便又收回了脚,走到慧默跟前,沉声叮嘱了一句,“从今日起记得把口改了。”

    慧默错愕的抬眼眸看向梁浅,“改口?”

    梁浅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洛菀夕,淡然提醒道:“毕竟已是新朝了,哪里还有什么王妃?朕早前便封了她做淑仪,以后便该改口将她唤作娘娘,否则在外面让人听了,总免不得要生出一些猜疑。”

    慧默明白过来,应了声“是”

    洛菀夕却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反正都只能呆在这院子里,叫什么又没人听到有什么关系。”

    梁浅凝眉转头看向她:“这么说你是打算在这院子里呆一辈子?”

    洛菀夕委屈的都笑了,“又不是我想呆这的,要不是你……”说着说着她的声量就起来了,不过想到日后还要在梁浅眼皮子底下混日子,还是不敢在他面前太张狂,于是只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性,把声量又压了压道:“原就是陛下降旨让我不准出这院子的,怎么如今又说的像是我自愿的呢?让我好不委屈。”

    “你委屈?”梁浅说着也笑了,要不是他今天没工夫在这跟她比委屈,他还真想跟她唠唠,这辈子他两到底谁给谁受的委屈多!

    沉下一口怨气,他又问她:“那你想不想出去?”

    洛菀夕抽了抽嘴角,“陛下这话说就像我想出去就能出去似的。”

    梁浅又问,“那你到底想不想?”

    洛菀夕没当回事,轻飘飘的嘟囔道:“我又不是属蛙的,怎么不想?”

    梁浅看着她哼笑一声,忽然大手一抬,吐出几个字,“行,准了。”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缚手出了院子离开了。

    这什么意思?

    洛菀夕站在原地都蒙了,半晌,才转过头去问慧默,“我理解的没错吧?他的意思是……我能出这院子了?”

    慧默思索了一下,朝她点点头,“听着是这个意思?”

    洛菀夕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想通,“怎么会呢?我今天做什么了,让他这样大发善心?”

    慧默看了看手上端着的梨花酥,“兴许……是这酥点做的好。”

    洛菀夕疑惑的偏了偏头,将视线落在那盘梨花酥上,“可刚刚……他也没说喜欢啊!我想着今天这殷勤是白献了,还挺丢人的。”想了想,她又道:“莫非这男人也是口是心非?”

    慧默听笑了,“凭本事讨巧哪里丢人了?”说完她又问,“那这梨花酥娘娘以后还做吗?”

    洛菀夕从她捧着的盘子里也拿出一块梨花酥放在手里,细细瞧了瞧,半晌,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要真是这梨花酥的功劳……”她转头,眼神坚毅的对慧默道:“我能做到他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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