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桂听到洛菀夕说出“淑姑”两个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用一种警惕又严肃的目光看向洛菀夕,“娘娘到底是何人?”

    洛菀夕皱着眉头回望向她,戏谑的勾了勾唇说:“不应该啊!”

    桂桂纳然侧目,“娘娘此话何意?何为不应该?”

    洛菀夕说:“就算你没在寨子里呆过,也不应该不知道我呀!”

    “娘娘是寨子里的人?”

    洛菀夕点点头。“算是吧。”

    “是长使让你入宫的?”

    洛菀夕轻轻勾唇,“除了她,谁还能逼我入宫?”

    “长使为何要让娘娘入宫?”

    洛菀夕伸手指了指桂桂,“找你!”

    “找我?”桂桂不解道:“找我做什么?”

    洛菀夕懒懒开口,“你不是好久没给寨子里送信了嘛?这么久没信淑姑和二娘肯定担心你啊,她们不好出面便让我来瞧瞧,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好,事不大,我还能齐齐整整的给他们交个大活人回去。”

    听了洛菀夕的话,桂桂不自然的勾了勾嘴角,话说到此,她应该已经猜到了洛菀夕的身份,只是语气还有些不自信道:“这么说……你是洛千使?”

    这下轮到洛菀夕犯懵了,她倾向桂桂问:“你说我是谁?洛千使?这名号什么来头?你是不是弄错了?”

    桂桂却摇头说:“千使大人是大绥陛下亲封的绣金司千使,属下怎么可能弄错?”

    洛菀夕目光意味深长的扫了桂桂一眼,慢慢收回身子,语气带着些许玩味道:“大绥陛下?看来……你挺念旧。”

    桂桂略一低头,语气生涩道:“陛下昔日对我有恩,属下不敢不念。”

    洛菀夕轻轻一笑,“看来也是有些故事在身上的,什么样的恩,说来我听听?”

    桂桂低头不言。

    洛菀夕只能一脸没趣地转了话锋,笑着道:“那不聊你了,聊聊我吧,看来你以前就知道我?那你对我了解多少?知道我如今脑子不好失忆了吧?”

    桂桂抬起头向着洛菀夕仔细端详了一阵,踟蹰着点了点头,“属下自然是认识千使大人的,也听我娘说过大人如今的境况,只是眼下您这面容……”

    洛菀夕摸摸自己的脸,“你说这个啊?”看左右没有人,索性一把将自己脸上的假面扯了下来,冲着桂桂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这假面看着怎么样?是不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知道谁做的吗?”

    桂桂端详着洛菀夕的脸,几不可察地牵了牵嘴角,“我娘这手艺倒是一点没退步。娘娘戴上这假面,属下当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桂桂说起淑姑时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一个不甚熟悉的人,反倒是洛菀夕一脸自豪道:“那自然,淑姑这瞒天过海的手艺实为当世一绝,得亏她心眼正,否则就她这身本事倘若让心术不正之人学了去,怕是要闯祸。”

    桂桂轻扯了下嘴角附和道:“千使大人说的是。”说完,她又抬眼看向洛菀夕,一脸狐疑的小声开口道:“千使大人此番进宫当真只是为了寻我?”

    洛菀夕顿了顿说:“啊,不然呢?你看我像是来遛弯的?”

    “那千使大人是自愿来的?”

    洛菀夕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倒也没有十分自愿,不过毕竟淑姑给我疗伤医病也挺尽心的,就算是还汤药费,我也该来。”

    桂桂又问:“可大人怎么又当上这宫里的娘娘了?”

    洛菀夕苦笑一声,“这话说来长了,要不等咱们出宫后再聊?”

    “出宫?”桂桂脸色变了变,“千使大人的意思是要带我出宫?”

    瞧着她的神色,洛菀夕反问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想出宫?”

    桂桂摇头,抿着唇看向洛菀夕,神□□言又止道:“倒也没有不想,只是……这么多年在宫里待惯了,出去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况且……”她说着又把话引到洛菀夕的身上,“以千使大人现在的处境,怕是梁浅也不会轻易放你走吧?”

    洛菀夕端详着桂桂,抿唇不言,半晌从唇角挤出个笑容道:“这不劳你操心,梁浅会不会放过我,那是我的事,咱们能不能出去,还得看你的本事!”

    桂桂诧异道:“我的本事?”

    洛菀夕点头,“既然从前你能给二娘她们传消息,如今肯定也能传,我入宫后二娘她们便没再找过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找她们,原本我就是为了寻你才入宫的,如今寻到你了,总归要给她们交个差的。”

    桂桂却显得有些迟疑,“可我许久也没有跟她们通过信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洛菀夕却说:“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说着,她伸手抚向桂桂受伤的指节,提醒她般的温声劝道:“在这宫里你总归是呆不长的,与其日日担惊受怕,不如出去天大地大地闯,再说……你就不想淑姑?”

    桂桂目光躲闪着没有回答,只说:“属下听千使大人的。大人让我试一试,我便试试。”

    见她终于应了下来,洛菀夕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桂桂心里一定藏的有事,可刚见面,她也不能逼着人家把什么话都掏心窝子的告诉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心有时是需要慢火才能焐热的。

    说服了桂桂,接下来的日子洛菀夕便只剩等了。她也不去问桂桂这消息要怎么递出去,她只信她一定有她的门道。

    只是这段时间,洛菀夕也没有闲着,倒也不是她不想闲,而是有人不让她闲着,第一个来给她找事的便是傅若璇。

    洛菀夕搬进这佛堂才几天,傅若璇便打着太后的名义,命人搬了一摞高的佛经来让她抄,说是太后的旨意,让她抄经消孽,为陛下生诞祈福,洛菀夕原本硬气点,也可以不搭理她,可没想到她竟欣然答应了下来。

    而且不仅她同意抄经,还没日没夜地抄,先是《心经》,再是《无量寿经》再后来七万字的《妙法莲花经》她也只是用了不到三天就抄完了,每天除了吃饭如厕,她几乎笔耕不辍,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桂桂只当她是闲的没事干也没多过问。

    梁浅寿诞的前一日傅若璇又来找洛菀夕,这一回,太后也来了。

    这是洛菀夕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太后。当时她正趴在正殿佛龛旁的长桌上抄写经书。听到通传的时候,太后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洛菀夕抬头望了一眼,还没看清太后长的什么模样,傅若璇就在一旁尖着嗓子呵斥道:“文淑仪,你好大胆子,见到太后也不跪下。”

    洛菀夕本想说自己是还没来得及。一旁的太后却先温言细语的开口道:“若璇你这性子是真急,没看见人家手上的笔都还没来得及放吗?”

    说完,她又转过头对洛菀夕语气和蔼道:“也没什么外人,就先甭跪了吧,哀家就是来转转,你也别太拘谨了。”

    洛菀夕欠身谢了一礼,又小心抬眼朝太后打量了两眼,只见这妇人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却也不过三十五六的摸样,皮肤白皙 ,气质雍容,一看素日就保养的极好。她笑起来一脸和善,也不似一个多有手段的人,只是想到慧默之前描述的她那些所作所为,洛菀夕倒也不敢轻视了她。

    傅太后走到洛菀夕的身旁拿起她手抄的经书,翻了两页笑道:“字虽写的不算极好,但尚算工整,若再苦练些时日,亦能有所精进,不过这抄经贵在心诚……”说着,她又问向洛菀夕,“你可知哀家为何让你抄这经文吗?”

    洛菀夕答:“太后想让我修身养性。”

    傅太后笑笑,又问:“还有呢?”

    洛菀夕看了傅若璇一眼说:“傅小姐说这些经书明日会用在陛下祭天的仪式上,可助陛下为苍生添福消灾。”

    傅太后满意的点头,缓缓道:“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要帮皇帝分忧解难,能出一份力便是一份力,你抄的这些经书看似无用,但只要你心意是虔诚的,即便得不到上苍的顾念,只要陛下知道你的这份心意,心中定然也会欢喜,对你也算一种福报。”

    说着,她转过头去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蒙嬷嬷,你把文淑仪抄的这些经书都好好收起来,一会儿给皇帝送去,话也不用多说,只告诉他这些都是淑仪为贺他寿诞日夜不歇赶出来的便是了。”

    她话刚说完傅若璇便不依了,双手拽着傅太后的衣摆,闹着撒娇道:“姑母你怎么能帮她啊?你这一送陛下不就对她心软了吗?”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见外的话?这宫里总共就几个女人,还分什么帮你帮她啊?”傅太后说着又拉过洛菀夕的手对傅若璇说:“以后你们在这宫里就是姐妹,要互相帮衬着,不要总想着争什么高低,要一团和气。”

    傅若璇不屑道:“我跟她做什么姐妹,她怎么配做我的姐妹……”

    “够了!”

    这一回傅太后终于把脸拉了下来,刚才她和颜悦色时看着倒是亲和,这面色一旦冷了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仪与严厉,那一句呵斥不仅让傅若璇,也让洛菀夕跟着惊了一跳。不过洛菀夕惊的这一跳倒不是说多害怕,而是惊讶于太后其人的变脸速度。

    见洛菀夕肩膀抖了一下,傅太后忙拍着她的手温声安慰道:“瞧这孩子胆小的,哀家说的是若璇,与你无干,莫怕。”

    说着,她又对洛菀夕说:“别看你入宫这么久了,哀家都没来见你,可你的事哀家都是知道的,皇帝这几年没看上过哪家女郎,能相中你,也是你的造化,虽因密石林的那场火,他责罚了你,但我这个当娘的看的明白,他那也只是为了堵住大臣们的嘴才不得已做做样子的,等这段风头过去了,哀家去跟皇帝说说,让他放你出去,再把位份给你抬一抬,只要有哀家在,总归不会让你吃亏的。”

    傅若璇听完脸都气绿了,“姑母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去跟陛下说放她出来?还要帮她抬位份?如今外面有个尚巧林跟我抢皇后的位子就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还要把这个女人放出去,你以为她长成这样就可靠吗?你可别被她蒙蔽了,一个小道士,敢爬上陛下的龙床,她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人家有本事敢爬!你有本事你也爬啊!”傅太后瞥了傅若璇一眼,语气带着斥责,“心眼那么小,这偌大的皇宫,难道你想日后皇帝身边就你一个女人?”

    傅若璇不服气道:“就算陛下身边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也不能是她!”

    傅太后当她是在赌小孩子脾气,哭笑不得道:“人家怎么了?”

    傅若璇咬牙狠狠地看着洛菀夕,“她让我想到了那个女人。”

    “那……那个女人?”

    傅太后的表情不自然的变了变,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用手杵了傅若璇的脑袋一下,“这丫头脑子里尽想些什么呢?什么这女人,那女人的,人家文淑仪是文淑仪,你别在那胡说!”

    傅若璇盯着洛菀夕继续道:“我第一眼看她就不舒服,跟那个女人一样,看似与世无争,其实什么都想要!”

    说着,她又向傅太后道:“姑母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想笼络她让她乖乖听话吗?你以为她宫外没有依傍,长的中等姿色,你再给她些甜头,她便会乖乖听你的?可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她会稀罕你给的这些甜头,甘心居我之下吗?”

    傅太后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不识好歹?”

    傅若璇梗着脖子道:“姑母不信我说的,那你让她亲口说!你问她,她会不会老老实实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妃嫔,不跟我争后位?”

    傅太后纠正她道:“什么普普通通的妃嫔?哀家可没说只让她做个普通妃嫔。”

    说着,她又眉眼含笑的转过脸对洛菀夕道:“你别听她说胡话,本来哀家也没打算今天把这话告诉你,但这丫头把话都赶在这了,哀家也不妨给你透个底,哀家打算明儿趁皇帝生辰给他说说,让他封你做贵妃,你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女人,只做个淑仪太委屈了。”

    贵妃?

    听起来真挺诱惑人的。

    可一见面就要封人做贵妃,这是哪国的礼节整这么隆重?

    这太后也很奇怪,为什么一见面就对洛菀夕这么好?

    莫非是菩萨转世?

    爱做善事?

    这种好事洛菀夕之前也只在诈骗案中见过,她反诈案例看的多,凡是就喜欢问个为什么?

    所以……

    “为什么太后要让陛下封我做贵妃?当真如傅小姐所说只是想让我听话?”

    是这天下就找不到听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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