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兮满是意外地看着宁九,赞叹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有这本事啊。那他们在说什么呀?”

    宁九嘿嘿一笑,随后说道:“我不知道。”

    顾婉兮惊讶道:“你不是说你能听懂吗?”

    宁九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顾婉兮道:“你刚才还说,‘打了这么些年仗了,还不清楚他们的语言吗?’”

    宁九道:“是啊,少将军跟他们打了这么些年了,当然清楚他们的语言啦。”

    顾婉兮一阵无语,随后说道:“你之前不是南宫将军麾下先锋吗,怎么没学会啊?”

    宁九道:“哎呀,我性子急,这语言叽里呱啦的我可没耐心研究。”

    顾婉兮道:“那你刚才得意什么?”

    宁九道:“我家少将军会外族语,我不该得意吗?”

    顾婉兮:“……”

    这时宁仇开口,颇为无奈道:“爹……”

    宁九转头看向宁仇道:“干嘛,又要教训你老子啊?”

    顾婉兮真心觉得,这父子俩的性子一定是长反了。

    这时南宫朔转过身来,伸出手对宁九说道:“宁老,手书。”

    宁九掏出手书递给南宫朔,宁仇却问道:“他可信吗?”

    宁九说道:“打仗归打仗,西戎人还是挺耿直的,不会在这些事上耍花招。”

    南宫朔将手书交给军官,那军官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

    城门卫兵仍然将众人围住,其他路过的百姓也纷纷投来或是疑惑或是愤怒的目光,而更多的人渐渐聚集在卫兵身后,形成一个更大更严密的包围圈,好似生怕他们长翅膀飞走了似的。

    顾婉兮有些害怕,宁九见了,偷偷踢了儿子一脚,宁仇转眼看向父亲,见他目光转向顾婉兮,瞬间明白了,挪动到她身旁,安慰她道:“姑娘别害怕,有少将军在,不会让姑娘受伤的。”

    顾婉兮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者是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壮汉,在他身后跟着之前的军官和十几名士兵,宁九见到他,咧嘴笑了,说道:“胡伦巴,西戎军主将,老朋友了。”

    顾婉兮明白“老朋友”三个字的含义,是以对胡伦巴的到来充满不安。胡伦巴也看到顾婉兮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马后的第一句话就说:“你们出门办事,带个娇滴滴的姑娘干嘛?”

    他说的竟然是中原语言!

    看样子战争多年,不仅西境守军熟悉了西戎军,西戎军也熟悉了中原守军。

    顾婉兮听他提到自己,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说两句,宁九暗暗抓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妄动,南宫朔开口道:“我父亲呢?”

    胡伦巴道:“在宫里与王上商量大事呢,走吧,我带你们入城。”

    在胡伦巴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城内的一处府邸,进去之后,里面的守卫和仆人也全都是西境守军里的士兵,只不过都穿着便装。士兵们见到南宫朔,纷纷抱拳道:“少将军。”

    南宫朔抱拳回礼,说道:“辛苦大家了。”

    胡伦巴道:“这里就是你父亲住的地方,原来是某位官员的家,他辞官回乡后就一直空着,正好拿来给你们住。”

    南宫朔道:“多谢了。”

    胡伦巴道:“行,那我就走了,王上还等着我呢。不用送。”

    胡伦巴走后,一名士兵上前道:“少将军稍等,我去准备茶水。”

    南宫朔道:“再收拾一间房,给这位姑娘住。”

    士兵们早就看到顾婉兮了,只是南宫朔不说,他们也不好问,这时守在门外的守卫进来说道:“少将军,戎国公……”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女子从他身后一把将其推开,以中原话大声说道:“南宫朔,你真来啦?”

    女子穿着软甲,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大步走来,颇有几分豪气。她身形高挑,五官精巧而又立体,双目更是炯炯有神,灿若流星,虽然皮肤偏黑,却也不掩她的光辉,反而增添了她的飒爽英姿,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位敢作敢为的奇女子。

    宁九在顾婉兮和宁仇耳边低声说道:“这位是戎王的小女儿,公主禄心,也在前线作战,跟咱们打了好几年了。”

    顾婉兮惊讶地看着宁九,宁九则说道:“戎国的女人不同中原,只要愿意,骑马打仗照样上,照样算功绩,得奖赏。”

    正说话间,禄心已经走到南宫朔面前,两手叉着腰,把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个遍,随后说道:“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不穿盔甲的样子,挺文静的一个人嘛,怎么打起仗来就变了?”

    南宫朔道:“你在自己家里也穿甲?”

    禄心笑着摇头道:“当然不,不打仗的时候我也是个女孩子嘛,不过你父亲正在跟我父亲商量大事,万一谈不拢,他下令要杀你们,我穿着软甲方便动手。”

    南宫朔:“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禄心道:“为什么?”

    南宫朔道:“我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禄心道:“就像你们宁愿死守城门,也不出来与我们一战?”

    南宫朔道:“一旦出城,你们哪次胜了?”

    “你!”禄心指着南宫朔,点了又点,好一会才平复心情道,“算了,我们是没赢过,不过以后的事可说不准。”

    南宫朔点头道:“随时恭候。”

    跟南宫朔唇枪舌战落败之后,禄心将目光转向顾婉兮等人。宁九早在她出生之前就离开军队,去往延城给南宫志当管家,是以禄心并不认识他,而当她看到顾婉兮,眼前却是一亮,跑到她面前道:“哇,好漂亮的女人!南宫朔,她是你老婆吗?”

    顾婉兮面色一红,南宫朔道:“我们尚未成亲。”

    禄心道:“那就是你相好。”

    南宫朔道:“你就没学个好听点的词?”

    禄心道:“那就要怪你们啦,我都是从你们那儿抓来的俘虏里学的。”说完又看向顾婉兮,问道,“喂,你跟他好多久了?他平时生活,是不是也跟打仗一样,一本正经的,笑都不笑一下?”

    顾婉兮不得不承认,禄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她紧张害怕的气息,这并非禄心故意为之,而是她常年在外杀伐征战,自然而然形成的压迫感,但顾婉兮也不是甘心示弱之人,镇定心神,说道:“人都是这样,对待不同的环境和人,自然有不同的态度。而且我也不叫喂,我叫顾婉兮。”

    禄心道:“你跟他们一样,说话喜欢绕弯子,不爽快。”

    南宫朔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禄心转过头道:“我是来看你的呀,他们告诉我你来了,我不信,就来确认下,没想到你还真来了。你为什么要来,万一你爹跟我父亲谈不拢,你在外面还能率军来救他,现在你也来了,出了事,谁来救你们啊?”

    南宫朔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禄心两手一摊,说道:“也是,不过你一个臭男人,死了就死了,你女人这么漂亮,下场可就惨了。”

    南宫朔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禄心却忽然抽出腰间弯刀向他掷去。

    弯刀速度如飞,在空中旋转更显凌厉,南宫朔始料不及,只能稍显狼狈的往后急退躲过,随后抽出长刀,想要将其拦下。然而长刀未及,一根银色长鞭又使了过来,套住弯刀刀柄后将其拉回。

    禄心握住刀柄,将长鞭套在腰间,大喝一声向南宫朔砍去。

    她与南宫朔一样,武功都经过战场的历练,没有武林中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而是简单快捷,狠、辣、准,招招致命,直奔要害,只要南宫朔露出一点破绽,她就能将其斩杀。而且她除了弯刀之外,更使长鞭,这是她此前从未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南宫朔有些应接不暇。

    当弯刀要落入下风时,她便挥出长鞭,逼得南宫朔不得不退,当长鞭无法对南宫朔造成威胁时,她又换回弯刀,近身攻击,每到这时,南宫朔就要提防她使弯刀的同时以长鞭伤人。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换招速度极快,在旁人——尤其是顾婉兮——看来,就像两团光在蹦来跳去,顾婉兮见南宫朔几次后退,都担忧得握紧双手,而其他士兵没有得到进攻的命令,不敢妄动,只能围在两人的战圈之外,手握长刀,随时准备杀敌。

    就在这时,南宫朔使一个虚招,骗得禄心使出长鞭,南宫朔见状立即挥出长刀,将长鞭绕在刀上的同时收刀入鞘,将长鞭卡在刀鞘处,随后他再快速向前,如野马奔腾般来到禄心身前,挥掌攻击。

    这次轮到禄心失措了。

    南宫朔掌风袭来时她举刀格挡,想要逼他后退,谁知南宫朔手腕翻转,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再向下一挥,带着她的弯刀砍向她的另一只手。禄心大吃一惊,只能松开握住长鞭的手以求自保。南宫朔再用力将她往前一拉,同时跨步向前,手肘弯曲打在她胸口上,把她打得“哎呀”一声直往后退,南宫朔则顺势夺下了她手里的弯刀。

    “拿下。”他下令道。

    士兵们迅速上前,趁她站稳之前分别握住她的双臂,再撑着她的背迫使她弯腰下跪,禄心大叫道:“够啦够啦够啦,南宫朔你过分啦!”

    南宫朔举起手,士兵们停下动作,却仍没有放开禄心。

    禄心道:“这里可是戎都,我是戎国公主,你敢这样对我?”

    南宫朔道:“你说了,谈判失败,你就会杀我。你既然动手,就代表谈判破裂,那我自然要拿下你当人质。”

    禄心道:“我就开个玩笑,想试试你马下功夫,你至于吗?”

    南宫朔道:“你我之间,没有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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