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志哑口无言,他从未想过国与国之间还可以做这种交易。

    白掌柜继续道:“可怜了西京和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他们以后、没指望了......”

    纪初志愤愤不平道:“自小父亲就告诉我,打仗是为了保护百姓不受外族欺负。”

    “可现在朝廷在做什么!”

    他想到当初满朝文武给军队筹集军饷粮草的一幕,对和谈的事情根本无法接受。

    刘平牧开口分析道:“燕云十六州是苦寒之地,朝廷征税艰难,若是遇上天灾还要拨银子。”

    “但西京及周边的郡县就不同了,不但产粮丰富,还是北部的商贸中心。”

    “可现在西京被占,能不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尚未可知。”

    “单从赔偿款来看北蛮倒是颇有诚意。”

    纪初志气愤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朝廷这样做对?”

    刘平牧摇摇头拍了拍纪初志的肩膀安抚道:“别急啊,你听我慢慢分析。”

    “据我所知,北蛮虽有骏马牛羊,但商贸往来,他们都需要将牛羊等物品先兑换成大夏货币才可以购买布匹等所需。”

    “但多少牛羊兑换多少大夏银子,一直都是大夏说了算。”

    “在这种商贸环境下,他们的牛羊再多,也根本就不值钱。”

    “所以他们一直贫瘠。”

    “可现在他们要赔偿八亿两白银!”

    “这个钱他们从哪弄来的?”

    纪初志和白掌柜也被问住了。

    是啊,北蛮人要是富得流油,也不会对大夏窥伺已久。

    纪初志咬着下唇,拧着眉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这些赔款肯定是从西京掠夺的。”

    “西京可是都城,皇宫有多少珍宝,世家大族数不胜数,这些钱定是从这些地方搜刮来的。”

    刘平牧自小在西京长大,自然对西京的世家和权臣有所了解。

    刘平牧像个大哥哥一样,对纪初志耐心引导道:“八亿两白银,抵得上西京和燕云十六州百年税收!”

    “说穿了,八亿两白银抵的是西京城近百年的税收。”

    “无论皇宫有什么珍宝、无论西京有多少世家,他们再有钱,加一起如何抵得过百年税收?”

    “更何况,很多珍宝有市无价,根本没有地方去兑换银子。”

    “西京全部钱财珍宝满打满算,至多五亿两白银。”

    “北蛮人的军队也需要养,他们也并不可能将所有钱都拿出来。”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根本没有八亿两白银给朝廷。”

    纪初志一直在军营中,对巨款没什么概念,经过刘平牧的分析后,也大致明白问题的关键。

    刘平牧一针见血提问道:“他们既然没有那么多钱,又为何会答应这个条件?”

    纪初志恍然大悟道:“他们是想拖着!”

    “北蛮人用巨额赔款做幌子,要走了燕云十六州和西京。”

    “西京城池最为坚固,有整个大夏最坚固的城防,易守难攻。”

    “而燕云十六州虽然贫瘠,但于地势上确实是中原的天然屏障。”

    “没有燕云十六州,中原之地再无天险可守。”

    “北蛮将这两地占有,加以时日,等他们修养壮大,再继续南下,中原诸地对他们来说犹如囊中取物。”

    “这也是我纪家军必须要打这一仗的原因。”

    “不但要收复西京,更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白掌柜听完纪初志这番话,不经感叹道:“连小将军都知道的道理,按说朝廷不应该不知道啊!”

    这话让刘平牧突然想到了大军的粮草。

    他问道纪初志:“你老实说,朝廷到底从什么时候断了粮草的补给?”

    纪初志张了张张嘴,欲言又止,纠结之下道:“到今天,算起来已经快两个月了。”

    刘平牧突然脸色大变:“坏了,这是冲着纪家军来的!”

    “宫中怕也出了变故!”

    一想到这,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也正好一个多月没收到纪初雁的信。

    刘平牧这么一说,纪初志也想到走之前,他和父亲也担心过宫中是否生变。

    但当时父亲说没事,此时想来,父亲定然心中有了思量,否则又怎会让他第二日就出发借粮?

    跟他说没事,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刘平牧道:“看来,我们得赶快回去和将军商量个对策出来。”

    纪初志一脸自责,如今粮草才筹集了一点,没有粮草做保障,大军处处受制。

    他担忧道:“可我们就这样回去......”

    刘平牧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情况危急,他也不再跟他卖关子,坦言道:“我不是说带你看粮草?”

    “粮草都在城外的药庄里。”

    纪初志眼睛一下亮了,他对白掌柜问道:“白老伯,这是真的吗?他老逗我,我都不敢信了。”

    白掌柜立即点点头,笑呵呵道:“当然是真的,一共筹集了十万石。”

    “仓库里有四万石,剩下的六万石,连老板会亲自运送到军营。”

    纪初志听到有十万石的时候,差点激动的掉眼泪。

    要知道。这些天他是一粒粮都借不到,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激动的一把抓住白掌柜的手:“白老伯,你真是救了我的命了!不,是纪家军的命!”

    “诶,对了,老伯,您怎么筹到这么多粮草?”

    白掌柜看这小鬼头都快激动的要哭了,赶忙拍了拍纪初志的手道:“这些粮草可不是我一个人筹借的。”

    “这些粮草,都是我们东家提前写信让各分店的人提前去筹集的。”

    “只不过我这里有个药庄,存粮方便,又在城外,也不会引人注目。”

    “所以才把粮草都会集到这里。”

    “而且东家说了,这粮草是捐赠给纪家军的,不用写借据。”

    纪初志诧异看着坐在身旁的刘平牧。

    他自顾自的夹着菜,仿佛白掌柜说的东家不是他。

    纪初志虽然想过让刘平牧购置粮草,却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大军的医药他已经大包大揽了。

    他没想到,最后还是刘平牧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

    更没想到他分文不取。

    不是说生意人重利益吗?

    可刘平牧从来没提过钱的事。

    他看着刘平牧,明明很感动,可话到嘴边又倔强道:“你也不早说,害我这一路上好一顿着急。”

    刘平牧平淡道:“快吃吧,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去。”

    纪初志难的没顶嘴,他“嗯”了一声,便也埋头吃饭。

    白掌柜是自家人,也不用寒暄敬酒,他们自然吃的自在,没一会就大快朵颐。

    白掌柜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这一路有多辛苦。

    他在一旁道:“你们敞开吃,不够再要就是。”

    “明日你们也不用早起,仓库那边我安排着,你们放心。”

    纪初志和刘平牧二人齐点头。

    这顿饭是纪初志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不用应酬,不用面对尔虞我诈。

    吃完饭,他们二人将白掌柜送回店里,便又一起走着回驿站。

    走了一段路,纪初志总觉得欠刘平牧的,他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道:“这次,谢谢你啊。”

    刘平牧故意逗他道:“怎么谢?”

    纪初志看他顺杆爬,刚还有些感动的心情瞬间就平静如水:“那我给你写借据呗,我们纪家才不白要东西呢。”

    刘平牧看了看倔强的少年,笑道:“嘿,你口气倒是不小,十万石粮草,可不是小钱。”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纪初志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说两个字,就当你谢过了。”

    “两个字?”纪初志挠了挠头,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两个字能值十万石粮草。

    他道:“你说说看,什么样的两个字?”

    刘平牧勾起一抹笑意,凑近一些,低声说了两个字。

    纪初志一听就炸毛了,刘平牧赶忙往驿站跑:“不说就不说,可不能打人啊。”

    纪初志追着他大喊:“你给我等着!”

    回到驿站,二人很快收拾好歇下。

    纪初志翻来覆去的想一件事,想着想着也进入梦乡。

    许是因为粮草有了着落,这一夜,他睡的格外香。

    翌日辰时,他们一行人出城来到药庄。

    白掌柜早在仓库清点粮草,核对数目。

    仓库外停着几十辆运粮车,现在已经装了一半。

    纪初志看着这阵仗,信心十足!

    粮草全部装车,白掌柜核对完毕,他将核对的册子交给纪初志:“这里是四万石,还有六万石是连老板亲自押送,看时间,应该会比你们晚不了几天到军营。”

    “这些运粮的伙计,都是咱们庄子上种药材的,都是自己人,请小将军放心。”

    纪初志点点头,双手接过册子,这薄薄的册子让他感到千金重。

    他郑重道:“白老伯保重!我们走了。”

    “诶。”白老伯:“你们一路小心啊。”

    纪初志点点头,将册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行囊里。

    白老伯握着刘平牧的手,嘴唇微颤,嘱咐道:“刀剑无眼,你可别莽、要护着些自己......”

    白掌柜最担心的就是刘平牧为了报复北蛮,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刘平牧自小聪慧,此时怎又会不明白白掌柜的担心。

    他一把将白掌柜拥抱住,这一拥抱,他仿佛抱住的是儿时的师傅、家中的父母。

    他小声道:“您放心吧,我会事事小心。”

    白掌柜早就老泪纵横,他一直点头。

    等刘平牧翻身上马的时候,他背过身摆了摆手,一句‘再见’、‘保重’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纪初志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出发!”

    整个车队井然有序的向西京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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