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轻功实在是了得。”蒙面男子着黑衣披斗篷,兜帽内围着头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顾衿安踏前半步,不着痕迹将李晚卿护在身后,同他周旋道:“你的本领才大,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盗走边防图,还能安然从将军府离开,是你有飞天的翅膀呢,还是有人接应了你?”

    蒙面男子轻笑一声,视线往后飘了一下,才道:“运气好罢了,大人你的本事才厉害,算准了我会上花艇,这不还是被你逮个正着?锦衣卫陆都督可带不出您这样厉害的人。”

    “船上恐怕也不止你一人罢?”顾衿安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掉以轻心,边说边护着李晚卿到了相对安全的方位,轻声叮嘱她别乱动。李晚卿这时惜命得很,忙不迭点头。

    蒙面男子反手抽出披风后背上的双刀,低笑道:“不然大人觉得是何人在开船呢?”双刀出鞘,劲风寒光。

    “锦衣卫一路追踪,你逃不出旸国。”顾衿安摸上腰间的玉佩,抽出一柄软银剑,光影于眸,“交出边防图,坦诚一切,或许我能保你一命。”

    对话间,招式已出。蒙面人手挽刀花,双刀朝前直砍,顾衿安长身斜避,以剑身相抵,剑尖一挑,长剑由肩膀绕脖一圈,又握于右手,如灵蛇攻击而去,蒙面人直被逼迫,杀招再出。

    “无极刀法?”顾衿安的眸光微闪,这套刀法自那人死后早已失传,蒙面人是如何习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极刀法强劲有力,而顾衿安的身法奇特,太素剑法招式灵活缥缈,反而克制了无极刀法的霸道。

    “儿时不慎跌落悬崖,无意间习得此刀法,哦,原来是叫无极刀法啊,好名字。”蒙面人没半句实话。

    可说话间,顾衿安的剑法变得凛然霸气,一招剑气猛地袭来,蒙面人举刀抵抗,后退之际而被剑气刮落了兜帽,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绿眸。

    “你是夷族人?”顾衿安的话自是没有得到回应,反被他问:“你突破了太素剑法?”

    只余风声,两人再度打了起来。

    李晚卿紧张地盯着船顶的战况,连廊内忽然走出两道身影,见是小柿子扶着盈凤走了过来。她脚步微动,但想起那人的叮嘱,看了眼他们的方位,在原地挥手道:“小柿子,过来。”

    “嗷。”小柿子仰头应了声,刚往前跑,却被跌倒的盈凤给绊倒。盈凤连忙道歉,柔弱地扶着头,像是昏迷刚醒来的样子。小柿子被她牵绊住,抽不开身。

    盈凤好不容易被小柿子扶起来,两人往李晚卿的方向而来。

    “你怎么样?”待到跟前,李晚卿拉过小柿子,小柿子摇着头,忙不迭问道:“郡……小公子有没有受伤?”

    李晚卿摇头,看了盈凤一眼,“盈凤姑娘如何?”

    盈凤低头一笑,轻轻几步靠近李晚卿,“我没事,”话语间,身影一动来到李晚卿的身后,双指用力地掐住她的喉咙,迫她往船头走去。

    “郡……你快放开我家公子,快放手!”小柿子越急越慌。

    “喂,住手!否则我杀了她!”盈凤高声喊着,顾衿安早已注意到,此前收了招式,飞身落于船头,眸光凛冽看去。

    “原来他的内应是你。”

    盈凤直接暴露了身份,蒙面人落于她身旁,低声斥责道:“你为何擅自做主?”隐匿在醉风阁,传递情报是盈凤的任务。

    “可我,要助主上逃离此处,只有这个办法,只能,借用她的身份。”

    ——我的身份?李晚卿料想不对,蹙眉道:“你们逃不了的,用我威胁锦衣卫根本没用!”

    “你闭嘴!”盈凤手下用力,李晚卿疼得咬唇握拳,继续道:“锦衣卫杀天杀地,岂会在乎我这条小命?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罢!”

    “再废话,我杀了你。”盈凤右手抽刀,抵上了她的喉咙,却听见那蒙面男子低声一句,“别伤了她。”

    李晚卿再度蹙眉,来不及深想,见对面那人提剑一指,淡淡说道:“随随便便拿一个人就想威胁我?”

    “是吗,你可看清楚她是谁?!”盈凤已然抽掉了李晚卿头上的发冠,蒙面人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当下着恼,斥道:“你糊涂!”

    顾衿安轻轻一笑:“你知道她的身份?那么你,”他冷敛眸光,看向蒙面人:“应当是藏身于郡主府上,借机溜进将军府行事,盗了边防图,再以郡主仆人的身份离开,是不是?”

    “大人好生联想,他,他不是……他是藏在我花艇……”盈凤想要圆谎却是无力,被蒙面人阻断了话:“大人是好深远的谋虑,在下佩服。”

    他们的对话传递了不少信息量,李晚卿虽听明白了,是与她有关,但是长年停滞思考的小脑袋,令她无法将信息串联起来,只是直直地看向了顾衿安。

    顾衿安察觉她的目光,以为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轻轻朝她敛眸,竟是给人信任之感。

    李晚卿当下被安定到了。

    “船一到岸,弓箭手待命,你们还是逃不掉。”顾衿安瞧了一眼岸上的动静,手中的长剑始终在侧,“放了她,主动投案坦白,律法自有宽宥。”

    “什么朝廷,什么律法,最是信不过!”盈凤的眸中显然多了一丝愤怒,她使劲掐住李晚卿的喉咙,将她逼至船翼,回头看了顾衿安一眼,“就看你救不救她!”接着,一掌将李晚卿打落河中。

    李晚卿惊恐地伸手,却只能握于虚无的空气。

    此时,顾衿安的身形一动,风中碎影。

    蒙面男子想出手,却被盈凤的掌风推阻,“主上,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整盘的计划吗?”她见顾衿安前去相救,掌风将其击落下来。眼下境况,蒙面男子紧紧皱眉,绿眸纠于深意,最终只冷冷地看了盈凤一眼,“以后,你若再自作主张,我不会饶你!”

    —

    顾衿安接住了李晚卿,但为躲避掌风,双脚脱离船身,又离河面太近,来不及借力施展轻功,两人跌落河中。其上掌风不断,他只能抱着她躲避,水下阻力多,花艇逐渐走远。

    春日的河水依旧冻人,寒意刻骨袭来,丝丝缕缕都叫李晚卿想起临死前那个潮湿的房间,以及嬷嬷手中烫红的利刃,割在她的脸上,痛意却是伴着森森的阴冷从后背蔓延。

    她吓得双手蜷缩,仿佛身临其境再度感受了一遍死前痛楚,怕得不断挣扎,怕得想要从冰凉的河里逃出,可她越发挣扎、越陷越深。

    “你怎么了?”顾衿安皱眉,就算不会水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李晚卿哪里能听见他说话,眼前只有被撕破脸皮的幻境,因为落水的危险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而激发出来,她想要摆脱,只能在水中挣扎、不断挣扎……却是叫苦了顾衿安,他适才差点被她压进水里。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顾衿安的动作不敢丝毫马虎,眼看到了分流口,内河水即将汇入外城河,下流湍急,可怀中的人还在挣扎,他只好紧紧抱住她,拖着她的脑袋露出水面,两人顺着河流被冲下去,他则呛了好几口水。

    分流的河水将他们冲入最里侧的河道,河水缓和下来,两侧都是树木,河水暴露在阳光下,带着丝丝暖意。顾衿安的手一直在李晚卿后背度内力,她逐渐从恐惧中定下来,闭上了眼睛。

    终于是安静下来了,顾衿安只觉得全身费力,见她娴静,伸手从她腋下穿过,将她紧紧抱住,他则翻面朝上单手划水,很难的动作,却能让李晚卿更好地感受阳光。

    后背传来的暖意让李晚卿很快清醒过来,她觉得全身乏力,但身下有依靠,睁开眼看去,耳边是那人的声音,“别动。”她才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中,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势躺在他的身上,而两人的衣裳早已湿透,幸有水的阻力,留了几分安全距离。

    李晚卿下意识红了脸,垂头道:“谢谢。”

    “你今天救了我两次。”

    “你为什么救我呢?”李晚卿不是善于思考的人,娘亲说过,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帮助,除非那人别有所求。

    粼粼的湖光映在她上翘含媚的眸中,顾衿安想起与她的初时相见。

    那时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小皇子,恣意无忧,受邀到长公主府上赴宴,长公主怀中的奶娃娃刚学会说话,漂亮的眼眸老是偷看他,后来更是直接扑到他的怀中,喊着“九哥哥、九哥哥”。

    除了长公主会纠正一声“该喊九叔叔”,可这儿时喊错了的称呼就一直没改得过来。

    再年长一些,她会跑会跳了,总要赖着趴到他的腿上,然后往他身上爬,像是骑马一般的姿势,笑嘻嘻地伸手去够他高高的马尾辫,肤白唇红,笑得娇俏可爱。

    再后来……回忆是会折磨人,顾衿安不愿去想,看了看眼前人,还是不说破他的身份罢了。

    就算不说破儿时她口中唤着的那个“漂亮的九哥哥”,他也定会让对她出手相救,毫不犹豫。

    顾衿安笑着回答:“因为是你。”此时两人已到了岸边,躺倒在河岸。

    ——我?李晚卿躺在软软的沙土上,伸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哦了一声:“因为你是锦衣卫,你知道我是云萝郡主,所以你出手相救,是不是?”

    “算是。”顾衿安轻呼一声,站了起来。

    “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厉害的护卫,你武功那么好,要不要来我郡主府?待遇嘛,肯定比锦衣卫好。”李晚卿也起身,紧随其后。

    顾衿安笑而不语:“这里应该是南郊的树林。”

    “我们在河里飘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是南郊?”李晚卿只觉得她的脑子都快被河水压扁了。

    顾衿安伸手一指:“我们顺着下流,飘至外城河,进了分叉的河道,看那方位,应当是在西南方。走吧,先把衣裳晾干。”

    李晚卿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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