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舟绕着圈子,先夸了李晚卿一长篇,才引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他想见杨姑娘一面,但娘亲派人盯着他,他不方便。

    “郡主姐你都帮了我们两三次了,就好人做到底吧,弟弟我可能被派去监督罕河十二渠,这一走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你就忍心我连和她告别都没机会吗?我的少男心会破碎的……”

    “好了好了。”李晚卿受不了他这般,撒娇的模样同他亲妹妹如出一辙,点头应了:“不过,我有条件。”

    “郡主姐请说,弟弟我上天入地都会替你办到。”李瑾舟立时邴邴畅然,马尾微荡。

    “哪要你上天入地?”李晚卿笑了一声,眉眼清亮娇俏,托腮道:“你这位杨姑娘会水吗?”见他点了点头:“我请她来府上教我,你自然而然能见到她了。”

    李瑾舟鼓掌道:“如此更能保全她的名声,郡主姐想得周到极了。”

    “我是真的想学,她是真的要教。”李晚卿忍俊不禁道:“除此以外,你还需从同窗里物色一人,教我读这些书。”

    李瑾舟惊愕地“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她推过来的书,是《六韬》和《兵迹》,可这两本书都是枯燥的谋略书,郡主姐怎么会想看?

    “姐,你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有人胆敢嘲讽你肚子里没文墨?”

    李晚卿瞥了他一眼:“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又道:“这个人还需得不善言辞,不能对任何人提及此事。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当真有一个。”李瑾舟笑了笑道:“他可会说教了。”既然郡主姐姐这么说了,李瑾舟也没多追问原因,左右读书也是一件好事。

    “我这两天就安排起来。”李瑾舟想起这件事情,竟还略微激动。

    李晚卿瞧他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好心提醒道:“过两天就是爹爹的生辰,你可没忘记?”果然见李瑾舟懊恼地拍了拍头,她道:“爹爹最看重你,你别让他失望。”

    “不还有姐姐你嘛……”

    李晚卿垂眸拧了拧眉,复又抬头:“你的那一份礼物我也给你备好了,回去记得多关心爹爹,知道吗?”

    “知道的。”李瑾舟又同郡主姐说起东郊的趣事,拉着她对弈,待了好几个时辰,晚膳前回了李府。

    晚膳后,李晚卿准备处理礼部送来的人员,她看了看小柿子写的人员观察记录,心中有数。若是以往,她才不会管这帮人,随便安排他们在郡主府当差就行。

    但她自从和金安相处了半日之后,明白要报复顾舒桁是长远之计,她需得办好眼下。这帮人来自皇宫,身契登记在宫中,可能是皇后的人,也可能是太子的人……那么唯一能拿捏他们的,那便是羁绊和生死。

    “查得如何?”李晚卿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他正是李府的马厩管事,如今成了郡主府的总管事。郡主交代的第一个任务,他势必妥善办好。

    “请郡主责罚,老奴只查到了三个人。”周管事躬身回话,礼部挑选了八名婢女、五名护卫还有三位嬷嬷,只查到当中三人的家庭背景。

    李晚卿对他的回话满意,点头道:“给你的时间紧,能问出三个人够用了。”当初她看中周管事,便是知晓他的品格,做事不找理由,且对同僚下属负责,这一点很珍贵。

    “随我去正堂。”李晚卿过去之时,众人已然等候片刻,有不少人懒散地靠在墙柱上,也有几人低声絮语。周管事轻咳一声,众人噤声,排排站好。

    李晚卿落座于主位,笑得亲和,仿佛没有丝毫架子,“本郡主承蒙皇恩,受赏府邸,说来惭愧,本朝礼制上并无此等规矩,着实感谢皇恩。”

    “你们既然奉命出宫来了本郡主的府邸,往后便有了主仆情谊,有些规矩,说在前头。”

    这时,周管事点了两名婢女和一名护卫出来,丝毫不差地将他们的家庭背景讲了出来,那三人颤颤巍巍地跪下,不知错在哪里,但先求饶。

    “起身。本郡主说要责罚你们吗?”李晚卿笑意盈盈,又看了周管事一眼道:“其余人就不用念了,别吓着他们。”

    “你们虽是从皇宫调遣而来,但要知道,在郡主府当差,本郡主就是你们的主家,稍有差池,开罪本郡主,区区一条人命,何足挂齿。”

    “管好你们的口耳鼻,多替家人着想,多为你们自己的生死考量。”

    话说到此,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再三考虑,知道什么该往皇宫里传,多少有些顾虑,日后李晚卿便好行事了。

    威吓的话说完,小柿子笑嘻嘻地拿出一袋金豆子,每人分了一颗,她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没多时已经和两名婢女有说有笑了。

    小葡萄作为郡主府的婢女总管,只站在李晚卿的身侧,吩咐各人的差事,内院留了两名婢女,是李晚卿观察她们定下的。在等待多时,这两人还能毕恭毕敬地站着,毫无懈怠之意,要么是本性如此,要么就是刻意为之。不请君入瓮,如何解决这些烦人的眼线。

    那么最后,还剩下一个人。

    “徐嬷嬷,”李晚卿的笑意越盛,眼尾透着深邃的含义,“本郡主在皇宫便听闻你是办事周全之人,我呢,知人善用,想提你做本府的主事嬷嬷,你可愿担任?”

    徐嬷嬷震惊地立在原地,忙回神道:“愿,老奴愿意。”

    李晚卿笑眯眯地看着看着她,上辈子的恩怨,总得好好算一下。徐嬷嬷如今不过是个内廷的扫撒嬷嬷,还没入未来皇后的宫中,自然会对她这个郡主感恩戴德。

    相同,徐嬷嬷也觉得李晚卿是个有前途的主,虽是郡主,却有着公主的待遇,况且陛下又一直生不出个女孩儿,对她宠爱得很。

    “那我郡主府就劳徐嬷嬷费心了。”

    “老奴定当尽心竭力。”徐嬷嬷自以为泼天的富贵即将手到擒来,却不知这才是她悲惨下生的开始罢了!

    —

    京师北城区的破落院内,某处联络点。

    一盏烛台照亮了黑夜,男子赤身而坐,正擦拭手臂的伤口,光影下的伤痕衬托出洁白的肌肤,而白肤绿眸,那是夷族人的血统。

    盈凤进了屋,手里拿着伤药,“主上,我来吧。”

    宋天仇抬眸看去,额前两撮卷发微漾,绿眸深沉如水,冷峻的脸庞刻着忧郁的美感。他一言不发,从盈凤手中抢过伤药,粗暴地撒在伤口上。

    “主上,我来。”盈凤拿着纱布,整个人贴在他身侧,抱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又低呼了一声。

    “我知道主上怪我自作主张,可我,我是为了主上。”

    宋天仇闭上了眼,复又睁开道:“我本可继续用马夫的身份回郡主府,因为你,那个锦衣卫已警觉,贸然在这个时候回去肯定会被怀疑。”

    “对不起,主上。”盈凤挪动柔弱的腰肢,轻轻贴上他的手臂。

    却被宋天仇推开,盈凤受伤地缩在一旁:“主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人?不,你不用告诉我,可你对我而言,是我此生唯一的依靠。”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八岁的那个暴雪天了,你我相依为命,潜伏在京师,早已不分彼此。说什么复辟夷族,哪是那么容易得事情。”盈凤哽咽地一顿:“委身在醉风阁那种地方,我是为了你啊!”

    盈凤垂着脑袋抽泣,半晌后道:“主上如今,是嫌弃我不干净了吗?”

    宋天仇这才抬了抬眼帘,掩盖住那转瞬而逝的不耐烦,拉过她的手:“我怎么会嫌弃你?大仇未报,夷族尚未复兴,我心里实在放不下儿女情长。”

    “记住,你是夷族最后的血脉,最后的公主……”宋天仇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眸光略顿道:“无论你为了生活曾经丧失过什么,那都不重要,因为你的身份本就特殊,你自己明白吗?”

    盈凤抬眸,点了点头。

    “至于我,”宋天仇放开了盈凤,双手握拳:“为父报仇,不惜一切,佛挡杀佛。”

    “对了,主上,我今天在街上听到一个消息。”盈凤擦干脸上的泪痕,坐正道:“郡主府正在招护卫总管,说是三天后比武选人。这是郡主自己要招人,你若用这个身份进府,应当不会引人怀疑。”

    宋天仇点了点头,“我只能埋伏在她身边,这样才能最接近那个人。”却又皱眉道:“李府是回不去了,到处是锦衣卫,郡主府或许才安全。”

    “主上放心,李家三姑娘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完好无损。”盈凤轻轻一笑:“到时候利用那个李思鸢,以处子祭天,国运昌盛,狗皇帝必然大喜。”

    宋天仇瞥了盈凤一眼,没有说话。

    盈凤又问道:“那个李思鸢也是夷族人吗?”否则她为何会有一双绿眸,而自己这个夷族公主却不是,反而没有半点夷族人的特征?

    宋天仇:“夷族已有百年历史,白肤绿眸已是久远之事,我们和中原人曾有五十年的和平,通婚往来不断,血脉早已没有那么纯正了。仅凭外表,并非区分我族和中原人的标准了。”

    “我明白了。”

    宋天仇又温柔地看向盈凤,轻轻一笑:“为了我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一阵子了。”

    盈凤觉得委屈,但摇了摇头:“那老头是个色胚,我进入他府上并不是难事,只是主上不要因此嫌弃我就行。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对不对?”

    “对,你记住,你是夷族未来的公主。”

    “我会复辟夷族,将这个国家,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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