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卿的话说得委婉,但她知道李瑾舟必能相体,不待多言,推门离开之时,微侧头留下一句话,便离开房间。

    “好好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门被关上,李瑾舟茫然抬头,见门框关合的最后一道光束泯灭,失措地倒地,从郡主姐姐的话中,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这件事情,可分明、分明他早该察觉的。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成了杀死杨大哥和石姑娘的凶手……

    李晚卿在屋外等了许久,门内的少年终于走了出来,李瑾舟径直走去,朝她作揖行礼,道:“今日之事,多谢郡主姐。往日里是我胡闹惯了,幸得姐姐提点,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这时,别苑家仆走来相告,称屋里的公子和姑娘都醒了。

    李晚卿点头,看了李瑾舟一眼:“你不留下?”

    李瑾舟摇头:“我暂时没脸见杨大哥和石姑娘,我想,先处理好这件事情。况且,若是石姑娘看到我出现,或许她也会觉得不方便。劳烦姐姐了。”

    李晚卿嗯了一声,拍着他肩膀道:“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能想清楚该怎么做就好。”李瑾舟郑重地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杨云忻刚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查问石蓝菲,知道她没事才放心,刚想去隔壁厢房,有人推门而入,见是李晚卿,杨云忻有些意外地皱起眉头。

    “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杨云忻的语气冷淡,眼含询问:“只是,郡主怎会在此?”以他谨慎的性格,很难令他相信这是一场巧合。

    但李晚卿原本就没打算说服他什么,笑道:“红叶湖的风景甚好,我来赏景的。”无论她怀着什么样的目地,对杨云忻来说,出手相救是事实。

    “我一直以为,杨大哥是个豁达之人,官权地位金钱美人都无法打动你,当如古人所言,当来时,应时而生,当去时,顺理而死。”李晚卿莞尔道:“竟不知道,携爱赴死,算不算是顺理而死呢?”

    杨云忻朝她抱拳:“其实郡主无需多言。”看了眼隔壁房间,他又道:“在与蓝菲跳湖,临死前的那一瞬间,我们看着彼此的双眸,都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是我们何尝不想厮守到老?可是命运和现实不容许我们这样,身份和地位的差别,让我们无法在一起,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是光靠我们两个的爱情就能改变什么。”

    李晚卿低笑一声:“死,就能吗?”

    杨云忻一怔:“不能。”

    李晚卿撩动衣摆站起身,既然知道杨云忻已经有了生的打算,不欲多言,扰了情人别后重生,只是临行前多说了一句,“人活在世,必有其伤。除非圣人,物莫其伤。”

    这句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离开红叶湖后,李晚卿没有坐上马车,她沿着护城河边行走,小葡萄和小柿子行于其后,阳光和煦,秋色爽朗,可因为刚才的事情,李晚卿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圣上追求道学,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眼下宋天仇利用国师的身份操控圣上,且不说他要用少女祭天、将会导致社会动荡,就说起当前朝堂局势,也是党争不断,百姓因此受苦。

    秦天牧因救了圣上的性命,被封为太傅大人,统领六部,乃是至上的荣耀。张英是太子少师,当日也算救驾有功,入了内阁,成为圣上的辅臣。但圣上一心修道,将朝政丢给太子,又令三皇子协理,导致储君之位犹有待定,因此朝堂分为两派,排除异己,各有阴谋。

    这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后暗涌,不日将至,且来势汹汹。

    对于秦天牧来说,他并不在意太傅的职位,但那日祭天大典,他鬼使神差地救了圣上一命,又有宋天仇的批言,令圣上相信他是自己的福星,顺理成章成了圣上最为信任之人。

    这对于他的计划来说,倒是省事了很多。

    谋士却道:“张英如今的地位并不低,圣上不理朝政,若是太子成功登基,到时候他的权势必定超过太傅大人。还请大人,早做打算得好。”

    这一点,秦天牧自然晓得,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都会在他手上死得其所。

    秦天牧看了谋士一眼,问道:“草原部落眼下是什么情况?”

    谋士回:“草原部落刚刚统一,内乱都需花时间整顿,但新王登基,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北境不会安慰,只是,某没有想到,圣上竟然把宁王派去了北境。”

    秦天牧:“卸磨杀驴罢了,这是他们骨子里的恶性……当初,也是这样对待她的!”

    谋士笑道:“某倒有一法。统一草原部落的阿忽勒,他有位心爱的姑娘,是当年夷族存活下来的贵女,听说被夷族的蛮人关押着,就是阿忽勒为了救她,蛰伏了十几年,最终用一个月的时间,统一了整个草原部落。我们可以利用那个姑娘,激发他们和京师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秦天牧看了谋士一眼,又听他说道:“所以,云萝郡主留不得。”

    “那就,杀。”秦天牧眯了眯眼,冷声说着。

    —

    走到护城河的尽处,李晚卿坐上马车,闭眼休息了一会,刚到郡主府,便见周管事和沈管事两人在门口闲聊。两人迎上前行礼,沈管事走前几步,说道:“郡主,真是奇了,王府的信鸽养了多少年都养不熟似得,刚才忽然飞了回来,好像是九爷从北境寄回来的信,信上面署名,是给您的。更是奇了,我竟不知道我家九爷还会寄信回京师。”

    周管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讲话这么啰嗦。”

    “好。”李晚卿难掩欣喜,敛色,接过了信,径直走入府门。

    小柿子盯着郡主的背影看了一会,眼眸转了好几圈,然后将两位管事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们觉不觉得,宁王和我们郡主,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管事:“怎么说?”

    沈管事:“你细细说来?”

    小葡萄忽然折身返回,轻轻一笑道:“要不要我和郡主申请,给诸位搬张板凳,每人一袋瓜子,好让你们在府门口尽情聊天呢?”说着,她拎起小柿子的胳膊就往里走,两位管事也吓得散开了。

    回屋短短的一路,李晚卿想着九皇叔的信里会写什么呢?描述他去北境一路的见闻,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甚至是英雄救美的故事?算一算时间,已过大半个月,九皇叔应当是刚到北境就给她写信了。

    李晚卿回屋后,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薄薄的宣纸上只印了一行字,其余都是空白。

    “平安至北境。”

    真是个惜字如金的家伙!李晚卿轻轻将手覆在这一行字上,白白空想了这一路,虽然恼他的不浪漫,但也很是欣喜。她在屋内翻找了半天,寻出一个木盒子,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她暗自欢喜,神游畅想,感情来的时候,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一切都顺理成章。不因前世的悲痛而对感情失望,始终怀着谦卑而温柔的心,迎接美好。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小葡萄走了进来,面色微凝:“郡主,东宫来人了,说是,太子殿下请您入宫。”

    李晚卿倏忽抬头,眸光逐渐凛然,收起面上的情绪,知道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祭祀大典那日,顾舒桁向她说明自己的太子身份至今,他算是隐忍了许久,等不到她主动入宫相见,只好自己找了过来。

    在顾舒珩看来,如今的李晚卿不过是个长得与他心中白月光相似之人,没有感情只是替代,存着好奇而想要了解她的心。一旦得到便要拿捏住她,彼时的李晚卿就是前世那般结局。

    进宫前的李晚卿正在更衣,如她料想,顾舒珩早已等候她许久,他想不通的是怎么会有姑娘对他太子的身份丝毫不动心?哪怕她是郡主,不过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在家国利益面前,她也只是政治工具。

    特别是在草原部落当前境况,李晚卿居然没有进宫寻他?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清高什么劲!

    李晚卿进了皇宫,家仆被屏退,宫人引她来到碧天池,没有看到顾舒珩的身影,她走到亭子中坐下,抬头看了眼摘星阁。尘封许久的摘星阁如今焕然一新,檐角挂笼,宏伟辉煌。

    “想去摘星阁上看看吗?”顾舒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李晚卿像是受到惊吓,起身后退几步,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勤于朝事,日理万机,不知殿下寻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寻你吗?”顾舒珩已然坐下,温和一笑,谦和礼让地示意她落座,轻声说:“之前隐瞒身份是本宫不得已而为之,你不会生气了?”

    李晚卿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道:“我岂敢生殿下的气,殿下言重了。”

    顾舒珩淡雅地一笑:“不,本宫感觉到你在生气。”

    李晚卿:“我没有……”

    顾舒珩:“你有。”

    李晚卿:“好,既然殿下这么说,便当我有,但是我谅解殿下的苦衷,并未放在心上。如果殿下是为此召见我,那此事已了,我便不再叨扰殿下。”

    顾舒珩:“你虽然不生气了,但是本宫却于心有愧,想要补偿你。”

    他又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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