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最后一壶酒,李晚卿进入微醺的状态,上了马车便合眼休息,李瑾舟策马护送。

    夜色重重叠叠,如遇清浅的风,掀起一阵凉意,车内的李晚卿拢了拢斗篷,掀开帷裳唤了李瑾舟一声:“你与我不同路,回去吧。”

    李瑾舟朗声道:“这点酒算不得什么,我送你回府。”

    惯常的答非所问,却回得在情在理,李晚卿浅笑,卷起帷裳的一角:“我并非怕你路上有危险,”顿了顿,目光凝视道:“你心里不是记挂着小好?她第一次喝醉酒,是不是?”

    “姐……”李瑾舟目光下落,顿时脸色一红,握着缰绳的手也紧了起来。

    他是记挂着杨沁好,刚才匆匆一见,那模样分明是醉得一塌糊涂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想着买些醒酒茶过去看看她也好。

    “你要是去买醒酒茶,城西巷口那家不错,就更不顺路了。”李晚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

    “那……”

    “我带着护卫出行,离府也就几个街道,我这边不会有问题,你去看她吧。”

    在这样的深夜,带着焦急而期盼的心情去看望心爱的人,只为见她一面,是多么美好,李晚卿这么想着,抬眸一笑,望向李瑾舟。

    他也正看向郡主姐姐,霎那间却被她的眸中那种看破人世的通透而摄住,随之心间一动,不再执拗什么,点了点头,交代随行护卫几句话,策马离开。

    李晚卿重新坐回马车内,月光撒落在她周身,随着帷裳落下而一点点黯淡,而夜风涌动,有一种快要下雨的征兆,好似她此刻的心情,坏透了。

    “往城东去。”李晚卿交代车夫后,背靠倚坐。她不想回府,也许是醉意上头,吹吹风会舒服一些。

    “去城南……”

    有些醉意,时间越久越浓,怎么也无法平息,而一旦见日光,鱼死网破方可终结。

    此时,马声忽而嘶鸣,行车颠簸而迫停。

    护卫低声传来一句,“郡主小心。”接着便是刀剑交锋之声,李晚卿打开车门,掀帘而望,只见不远处有两名黑衣刺客正与护卫拼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个高的身形肥硕,虎头虎脑,矮一点的瘦得皮包骨头,两人正与四名护卫相持,但明显占得上风。李晚卿当机立断,跑下马车,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费力地割断马匹和马车的牵绳。她看了一眼战况,又钻到另一侧,继续割粗绳。

    矮个的刺客看到李晚卿的动向,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动作变得凌厉狠绝。

    李晚卿也注意到了,带着紧张的情绪,三五下都没能割断绳子。

    两名护卫接连倒下又起身,拼死拦住刺客,李晚卿抬头,正见刺客的刀插入他们的胸膛,两人虚无而缓慢地倒下。

    李晚卿的眸光震动,握着的短刀用力划过,终于将绳子割断。月色下,她的眸光坚定,发丝有些许凌乱,却不阻她的动作,利落而爽快地翻身上马,轻拍马儿安抚了一下,拉过缰绳,飞速地奔跑出去。

    四名护卫皆倒地,高个的刺客愣了一下,看着扬长而去的人影:“她怎么跑这么快?”

    矮个的刺客已经施展轻功追去,问道:“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高个的刺客也飞身追去,回想刚才月色下的一幕,云萝郡主一手拉紧粗绳,一手用力割下,那种凌厉的劲儿可不像闺阁中的娇弱女子,再见她猛然抬眸看来,洁白的脸颊被月光映照,简柔目色中透出的坚韧叫人难以拒绝。

    “看到了,好像有点眼熟。”

    矮个的刺客:“清河茶尞。”

    “啊!是她……”

    “看她这么利落上马的样子,倒不像传闻的那般没用。”

    马儿飞驰在深夜,矮个的刺客加快追击,幸亏他们一身轻功卓然,否则今夜的任务就要失败了。高个的刺客鬼叹一声,“怎么是她?我不想杀她。”

    矮个的刺客鄙夷道:“我们是杀手,专业一点。”

    “我虽然是杀手,但我也是人,会有自己的喜好和偏见。我当时见那姑娘就觉得她有意思,我可不想取她性命啊。”

    “可你已经收了别人的银子……”

    高个刺客抢话道:“还给她就是咯。我现在想想,那姑娘花这么一大笔钱□□,杀的还是郡主,恐怕背后定有什么阴谋……”

    矮个的刺客听不下去了,瞪着他:“那我先杀了你,成不成?”

    “开开玩笑嘛,何必当真。”

    矮个的刺客不再说话,将长刀收进背后的刀鞘中,抽出腰间的长鞭,随空扬起,往前飞射而去。李晚卿察觉危险,夹紧马肚飞速奔跑,可身后的长鞭也加速而来,只一下就要缠绕住她。

    黑夜,有不知名的白色物件破空而来,撞击长鞭后掉落,而长鞭受力而往后摆去。

    一道身影飞檐走壁,如夜色下的飞鹰从天而降,长街处,两侧挂满了串联的灯笼,花光掩映,顾衿安还穿着昨日的礼服,踩着灯笼飞身而至,长裙飞舞,像是近梦的月色,出现在李晚卿的身前。

    李晚卿呆呆地望着他,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顾衿安的脚尖勾住灯笼上串联的线,单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名刺客。寒风微冷,李晚卿躲在街道旁侧,还没等九皇叔出手,那两名刺客就屁颠屁颠逃走了。

    还能听见那高个刺客叫嚷着:“诶诶诶,我们是收钱办事的,逃什么……”

    “……他是杀魔宁王,不走等着被抓吗?笨蛋。”

    两名刺客逃得快,顾衿安只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飞身落到李晚卿的身旁,他拉过马儿的缰绳,抬头笑看她,问道:“为什么不在府中等我?”

    “你有说让我等你吗?”李晚卿抢过缰绳,碰了马儿,缓慢踏步向前。

    顾衿安跟在她身侧,轻笑一声:“在怪我?”

    李晚卿继续嘴硬:“我岂敢怪罪九皇叔……”话音未完,一双手却托住她的臀部,搂上她的腰,在她根本来不及挣扎的当下,一把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就像是轻而易举地举起某样东西,然后放在自己的面前。

    “你放开我!”李晚卿又气又恼,人却已经被他抱在自己的身前,只好锤他的胸挣扎。

    顾衿安松开了她,但靠得她很近,气息平缓道:“我等了你很久,也找了你很久,从城东到城西,又到城南……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李晚卿抬眸,瞪了他一眼,再低头,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刚好看到被他握住了手。

    “你走得匆忙,有些话没有说清楚。”李晚卿不再挣扎,抬眸凝视着他。

    顾衿安点了点头,眸光深邃而认真:“我知道,所以我得空了,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可你不在府中。”

    “第一时间?”李晚卿拍开他的手,为了掩饰紧张,表现得淡然,刻意牵着马儿往前走,又回头看去:“你的第一时间好像给了张家的大姑娘。”

    顾衿安摇头失笑,伴着她而行,“你给我时间,让我说给你听。”

    “好啊。”李晚卿侧过脸庞看他,睫毛却被渐渐落下的雨丝打湿,她看了眼天色,可惜道:“可是天公不作美。”

    顾衿安扯过缰绳,将马儿调转方向,边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个正在修缮的寺庙,夜里没人。”

    雨越下越大,李晚卿没有出声,但任由他牵着马儿,本以为是很近的距离,可等他们都到了寺庙之时,两人全身都湿透了。

    寺庙正在修缮,只有一处屋门没被上锁,里头堆放了一些倒塌的佛像,应该是个库房,找不到烛火,而屋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李晚卿脱下斗篷,挤了很多雨水出来,但太费力就放弃了,她浑身泛寒,环抱着双臂,透过月色看向九皇叔:“这里一点火也没有,怎么办?冒雨冲回去也不行。”

    “九皇叔?”

    顾衿安没有回话,他捡起李晚卿的斗篷,用劲地挤干了水,然后挂到佛祖的拈花指上,接着他又褪下礼服的两层外衣,中衣湿哒哒地垂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两只袖子和衣摆的水也被挤干净,力道很大。

    李晚卿看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形也被勾勒出来,她有些不自在地抱住胳膊。

    视线已经逐渐适应屋子的黑暗,没有烛光,只有月色,阴暗而潮湿的寒冷袭卷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人的躯体给吸引住。

    “你在发什么呆?”

    “啊?”李晚卿眨眨眼,又听顾衿安说道:“来这边。”

    月色从窗外照落,九皇叔就站在月色中,李晚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道:“这里有没有能生火的?”

    “冷吗?”顾衿安问着,她已经走到身前。

    李晚卿环抱着双臂,点点头:“我们可能要讲好一会儿的话,这样的状态怕是不行……”

    顾衿安:“我有办法。”

    李晚卿抬眸,以询问的眼神看去。

    顾衿安往她的身前走了一步,两人靠得很近,他伸出手,先是在空中一顿,看着她的反应,然后双手牵着她,替她将袖口的水挤干,然后是下摆,便停手。

    “我想要一样东西。”

    李晚卿适才已经红了脸,抬眸看着他问:“什么?”这屋子恐怕找不到任何能够生火的材料了,九皇叔想要什么呢?

    顾衿安的目光游离在她惑然的脸庞,在她眨眼的瞬间,他垂头侧脸,唇瓣精准地寻她的红唇,轻轻地落下一吻。

    李晚卿猝不及防,被亲了,只是一下,像是心间的柔软与月色相撞,心跳得……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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