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时间太晚,还是脸颊温度太热,张黎觉得睡前吃的那颗助眠药好似起了效果,这会脑子发昏眼皮发沉,昏昏欲睡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闭上眼却思绪纷乱难以入眠,忍不住去想刚才发生的事。

    方才话赶话性子急,行事急躁不计后果,一心想着怎样把东西从乔烈手里要回来,却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一旦真正去做,那她往后余生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

    张黎把脸埋进枕头,扯来被子盖住脑袋,心里羞愧脸上难堪。

    短短几小时发生的事让她目不暇接难以招架,好在她和乔熠未到最后一步,一切尚有挽回余地,只是除了这个办法,她再没其他好办法同乔烈做交易。

    张黎皱着眉头内心烦闷,思来想去找不到解决方法,心急火燎,脑子阵阵发疼,太阳穴隐隐发胀。

    真想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乔熠还是从前那个让她感到头疼无奈的弟弟,她也从没有做过那件陷自己于不利的蠢事。

    焦灼时刻,隐约有短信进来,拿下被子摸出旁边的手机举起一看,是提醒她切莫误了登机的提示消息。

    距离飞机起飞越来越近,她却困在此处无法按时前去。

    烦躁地扔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不休,痛骂自己心不够狠不够硬,做事老是瞻前顾后顾念旧情,她就应该像对待杨鸣竞一样对待乔熠,像对待程阳一样对待乔烈。

    这样也不至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天边漫出一丝光亮,时钟指向六点二十,张黎起身拉开窗帘,小雨淋漓,雨势渐歇,抬眼望向机场方向,云层厚重隐约可见灯光闪烁,有飞机划过天穹很快消失眼前。

    静立片刻,重新躺回床上,靠在床头无神发呆。

    一夜未眠,不用照镜子便知脸色极差,喉咙干涩鼻子发堵,咳嗽两下声音变化不似寻常,摸摸额头并未发烫,估摸着吹了冷风有些感冒,症状较轻也就不大在意,反倒是外面的人不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叹了口气,索性继续躲在房间做缩头乌龟。

    拿起手机无所事事地翻看时事经济,娱乐新闻。

    关于半月前发生的一起特大火灾事故,乔烈接上头指使用公司旗下一名顶流女星的一则桃色新闻将其用最快速度迅速掩盖过去,虽然转移了公众视线媒体眼球,缩小了影响面,但是此次事故却成了上面打开反腐倡廉的突破口。

    网上桃色新闻热度不断,背后权力较量呈白热化。

    她爸一周前发来的短信还未删除:“天气多变,注意防护。”

    表面是在关心,实际是在提醒。

    只是电话永远打不通,亦如五年前发来短信:“订婚对象不可托付。”

    那时张黎并不知道对方隐秘事,看见短信第一想法就是打去电话询问,只是拨过去,那头却传来客服人员甜美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为空号。”

    不过还是开心,或许这就是血缘亲情吧,虽然记恨她爸,也同她爸断绝关系,其实心头还是渴望父爱。

    多年不见未曾联系,再多的恨意也逐渐浅淡,见着短信以为父亲在暗中调查关心她,因而留了心眼注意订婚对象的一举一动,发现秘密到知道对方想要利用她时,她其实可以马上抽身的,之所以没有离开选择顺势而为,的确存了试探乔烈的私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爸居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利用她的感情。

    说不生气是假的,特别是在知道乔烈为了阻止她订婚上门威胁对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爸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用她去探乔烈的底,探一探乔烈手里到底有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去和对方的靠山做抗衡。

    所以第二次看见短信,张黎心里真的很怕,她怕乔烈会成为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怕她爸会像利用她一样去利用乔烈,原本离婚当日想好出国最终也没出去,而是买了张机票飞回老家,看似是在旁观实则是在静观局势发展,想着真到不得已时候,她愿意求她爸放过乔烈,甚至打去电话威胁程阳,若是敢算计乔烈,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直到程阳两日前告诉她:“张黎,你爸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听到这话,她是不赞同的,嗤笑讥讽,面带不屑,并不认为一个为了权势地位抛妻弃女想要把她撵出国的男人是爱她的。

    然而等到程阳告诉她实情,她才明白她爸为了她隐忍筹谋多年付出了何等的艰辛和努力。

    “当年那个差点侵犯你的禽兽,你爸为了状告他走了无数关系花了无数钱,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受理,就因为他背后的靠山,没有一个人敢动他。”

    “你爸走投无路还要忍受那人羞辱,拿着当年拍的侵犯其他女孩的视频到你家趾高气扬冷嘲热讽,故意说着那天在旅馆对你做的龌龊事的细节,气地你爸这么骄傲的人第一次撕破脸皮和人打架。”

    “可结果呢,你爸被抓去派出所蹲了好多天,人家反而一点事儿都没有,甚至仕途越走越宽越升越高。”

    “这些事,黎叔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愧为父亲,也愧为丈夫,不仅保护不了你,更保护不了你母亲,甚至面对别人的权势压迫,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张黎吸吸鼻子克制情绪,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当初母亲掐着她脖子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不是在怪她没用,而是怪自己没用。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张黎抬头看过去,又低下眼看手机,过了一会又转头望着窗外渐明的天穹,离开心思越发急迫。

    焦虑不安时,突然进来一条短信:“勿虑。”

    同样是异地号码,同样打不通电话,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爸给她吃的定心丸。

    拍拍脸振作精神,捡起地上的衣服裤子重新穿上,随意扒拉一下凌乱的头发,打开门往客房一看,没有人影,听到厨房有动静,走过去对乔熠说:“收拾东西吧,我带你出国。”

    乔烈一定在机场安排了人,她想顺利出国只能带着乔熠,先把人带出去,再找机会离开。

    乔熠手里拿着水杯,听到这话转头看了张黎一眼,见她眼球泛红,眼窝乌青,嘴唇没有血色,神情颓废,熬夜明显,说话嗓音听着也不对。

    乔熠皱着眉头就问:“发烧了?”

    张黎言语平淡:“没。”

    乔熠不放心,放下杯子走过去,想用手背碰一碰张黎额头,她却后退躲开,表情疏离淡漠,看他的眼神也不再羞涩别扭,而是坦然镇定。

    明明不久前两人还举止亲密相拥而眠,转眼功夫又换了副模样,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乔熠抿了抿嘴角,不在意地一笑,柔声说:“估计是感冒了吧,那我给你做点清淡的,吃完早饭吃颗感冒药预防一下,别严重了再难受。”

    说着,靠过去想要揉揉她发顶,她却抬手挡了一下。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张黎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两人的关系界定清楚,她放下手看着乔熠,态度明确口气坚决:“你永远是我弟弟。”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乔熠岂能不知她意思,收回手没有接茬,而是噙着笑弯下腰,眼眸看过去,盯着张黎嬉笑一句:“那姐姐想吃什么?”

    这声“姐姐”叫的张黎浑身发麻,她皱着眉毛瞅着乔熠没有说话。

    小时候乔熠也叫她“姐姐”,只是那时年纪尚小,怎么撒娇都不觉着过分,现在冷不丁听他叠着声儿叫,张黎觉得很不对劲,她轻咳一声,摆出家长架势循循引导:“乔熠,我的意思是你永远是我弟,我也永远是你姐,除了这层关系,没有其他关系。”

    “可是刚刚我们还睡一张床上,你还亲了我摸了我抱了我,你见那家姐弟会这样?”乔熠继续笑,话里多了丝调侃味道。

    张黎说不出话,脸颊微红,眨眨眼皮想了几秒,说:“那就忘了吧,权当没有发生。”

    “可我不想忘啊,姐姐。”乔熠挑着眉梢转着弯喊她,嘴角笑意蔓延,眼眸弯弯似新月。

    张黎看着乔熠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冷下脸来:“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接着又说:“你以后会找女朋友,我以后也会找男朋友,这件事就当它不存在。”

    乔熠闻言敛起笑:“既然要找男朋友,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不会跟一个名义上是我弟弟的男人在一起。”

    张黎眼神坚毅,似乎没有转圜余地,像是打定主意给他判了死刑,乔熠绷着脸紧了紧牙根,把人困在墙壁,抓着她手腕举过头顶,揽着腰贴向自己,俯身凑在她耳畔:“那我非要做呢?”

    这话不像是在说他非要做她男朋友,而是在回答她先前说的那句:“做,一直做,做到我有为止。”

    张黎淡淡道:“可以。”

    乔熠侧过脸来看着张黎,目光审视带着疑惑。

    张黎扬起下巴拿眼睇着他,轻扯唇角笑了笑,说:“事后我会保留证据去公安局,以强.奸.犯的罪名起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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