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侧卧在里头,明亮的眼睛盯着那块创可贴轻扯一下嘴角,然后抬起眼眸像是戏弄般冲着乔熠扬起眉梢,勾唇一笑:“好了。”

    这两个字如同一个开关键让乔熠瞬间回了神,他眨动两下眼,用手捂住自己脖子,颈部动脉跳动不止,创可贴边缘覆在上面,胶布粘连,皮肤拉扯明显,乔熠轻皱眉头,不明就里地看向张黎。

    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脸上面无表情却又笑得开心四溢,看上去给人一种诡异又奇怪的感觉。

    乔熠眉头紧皱,心里隐隐不安,猛然间只觉得张黎被其他灵魂附身一般。

    张黎无视他的担忧,从裤兜里重新拿出那把小刀握在手心,受伤拇指包裹在其余四指之中,张黎握紧拳头暗自用力,结痂伤口很快受力崩开,鲜血再次渗出,张黎忍着痛,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枕着枕头无意识地蹭了蹭选择一个适合说话的状态,目光淡淡地看着乔熠,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知道吗,当年我和你哥也是这样躺在一张床上......”

    张黎说到这,眼神像是陷入回忆般慢慢虚空,没有着力点的目光透过乔熠和乔烈那张相似面庞再现当年情景,嘴角牵着笑,语速慢慢道:“那时你哥为了追求我,每天清晨都会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屁股后面,等到下午放学又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送我上学接我放学,高调行事做法张扬,期间更是让人闯进学校把礼物和鲜花强行塞进我手中,全然不顾他人对我的看法和议论,非要把事弄得人尽皆知轰动不已,就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追我一样,又好像非要把那个代表我是他女人的标签坐实贴在我身上,好像以为这样就能彰显他才是我的正牌男友……”

    张黎顿了顿,摇摇头讪讪一笑,垂着眼眸过了两秒接着说:“就这样持续一个星期,你哥耐不住了,在放学的路上提出让我跟他回家的要求,我拒绝了,你哥就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绑回去。”

    张黎用绑这个字一点都不为过,手脚并用使劲挣扎拼命踹打,任凭张黎怎么反抗,乔烈照样能够轻而易举控制住她。

    一路上指指点点悄声谈论之人很多,面对如乔烈这帮穷凶极恶在社会为非作歹之徒,没人愿意帮忙更没人愿意掺合,张黎心里是紧张的,同时又是羞愤的,她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一个关乎一个女孩子清白不在的事。

    上次她用一巴掌阻止了乔烈的流氓行径,是因为她不知道乔烈的真实意图,她以为乔烈没有得偿所愿所以变化招数,学其他男生追求女生的方式追求她,想要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可是见她软硬不吃态度冷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重操旧业逼她就范。

    张黎被乔烈押着往回走时,她的内心其实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心里感激乔烈,认为乔烈并不是母亲口中所说的坏孩子,虽然在外打打杀杀进出派出所犹如家常便饭,可若不是乔烈相助,那个在学校表现得衣冠楚楚实际是个禽兽不如的老师说不定还会继续留校迫害其他女学生。

    而她另一方面又是讨厌乔烈的,如果不是他的所作所为,她的处境也不会变得水深火热,在母亲眼里,她学坏了,在老师眼里,她没救了。

    母亲谩骂,老师哀叹,同性疏远,异性调侃,张黎百口莫辩孤军奋战,很快被冠以淫.乱之词给她扣上私生活混乱的帽子。

    面对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论,张黎心里从未害怕过,即便预感乔烈会对她做什么,即便她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不堪。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张黎这个“他”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乔烈喜欢的人,“当时你哥站在门口,情绪很焦躁,心情很紧张,做了很长的时间准备,他才深吸一口气敲响门铃,为了防止我掉头走掉,他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死死摁着,另只手还和我的手紧紧相扣,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心出了汗,很湿很热。门一开,他就赶紧把我往怀里一揽,用亲密的姿态向他笑着介绍我的身份,说我是他女朋友,是他爸妈从小给他定下的媳妇。”

    张黎用左手捂着自己平稳跳动的胸膛,嘴边露出浅浅的笑,接着道:“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很快很快,隔着胸腔心脏仿佛都要从里面蹦出来,而那一晚也是我第一次在外和人过夜……”

    张黎嘴角笑意加大,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在讥讽还是在暗嘲,她把右手从身后拿出来,乔熠的眼眸蓦然睁大,看着血顺着张黎指缝流淌下来,被单转眼变红,乔熠腾地一下坐起身,抽过张黎的手想要把她手指掰开,奈何张黎紧紧握着不愿松开,乔熠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红着眼求她:“别这样,别这样伤害自己。”

    带着哭腔颤抖的声线传入张黎耳朵,张黎安然不动仍旧未松,因为手上的痛根本比不了心里的痛,她看着乔熠逐渐蕴满泪水的眼眶,从鼻腔里哼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哥是喜欢我的,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你哥原来一直是在利用我,他扒我衣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向,他追求我是因为告白失败,就连绑我回去也不过是为了证明给那人看,他想向他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想要以正常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所以他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利用工具。”

    “同处一个房间,共躺一张床上,隔着一道墙,那人的卧室就在旁边,你哥贴着墙壁转辗反侧一夜未眠,那把沾着他血的刀就横在我们两人中间。”张黎如同着魔般疯狂一笑,从乔熠那里忽然抽回手,像是疯了一般把刀砸在床上,指着被血糊满的刀说:“它就在那里,是你哥向我保证他绝不碰我的证据,是,你哥做到了,我们俩什么也没发生,可是乔熠你知道吗,若是我不愿意,你哥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他乖乖回家,又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你哥把我利用完,转眼消失不见,时隔多年再次找到我,却连句实话也不肯跟我说。假扮夫妻,呵,他又凭什么自以为地认为我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才同意!”

    张黎瞬地翻起身,在乔熠的错愕之下把他推到在床,以上位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俯下身子凑近他面庞,双手拨开乔熠额前凌乱的碎发,两眼带着恨意和怨气要笑不笑地注视着他,受伤的拇指划过乔熠的眉眼、鼻梁、嘴唇,沿路留下血迹,有种破败摧毁的美,最后来到贴着创可贴的地方,虎口张开呈掐住之势。

    乔熠扬起下颚,呼吸一滞,喉咙滚咽一下,仿佛梦魇成真。

    他这辈子做过最恐怖的梦就是张黎妈妈变成冤魂回来找他,然后像掐着张黎脖子一样掐着他,问他为什么要救她,她该死,该死的!

    如今被人掐着最脆弱的地方,乔熠恍惚间真有种会被张黎掐死的错觉,他没想好应该怎么做,更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仅凭张黎的简单叙述,他就能够想象得到当年他哥伤她有多深。

    乔熠惊讶心疼之余,内心反而还有一丝欣喜安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黎的另一面,残败落魄发疯癫狂却又惊艳绝伦让他挪不开眼,她把她的伤疤掀开给他看,她把她的过往告诉给他听,她不再是那个把自己塑造成坚韧不屈无懈可击的大女人,在这一刻,她也不过是个渴望回归本真的小女人。

    她任性,他便由着她任性,她发疯,他便随着她发疯。

    张黎的确想要发疯,这七年她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会不甘心,是不是她和乔烈睡了,她就能彻底放下执念,面对那些不时闪现在她脑海里的场景便能傲慢一笑,不屑地说一句,原来这一切,不过尔尔。

    爱情,爱情是什么,张黎时常不懂,可她觉得这就是囚笼,她把自己困在里面,一困就是这么多年,她早该解脱的。

    张黎似是下定决心,手从乔熠脖子上移开,转而慢慢下滑,从锁骨到胸膛一路往下,在到达腰腹时轻轻撩开衣服下摆钻进去,绷紧的肌理随着乔熠紊乱的呼吸开始无节奏地变化开来,轮廓明显,薄韧有力,皮肤紧致,那是常年运动才能保持的好身材。

    乔熠躺在那里,手掌虚碰张黎大腿,安分守己没有任何逾越举止,他的表情波澜不惊,目光平静带着眷恋之色,即便感受着那双柔夷在他身上肆意点火,他也仍旧岿然不惊彷佛死人一般毫无动静,脑子里没有一丝绮念想法。

    乔熠不介意张黎在没有爱上他的情况下和她滚床单,但是他很介意张黎此刻想要跟他滚床单的目的,她想弥补当年的遗憾,想要完成那晚未完成的事,他把他当成了他哥,想要用他达到目的然后抛弃他,离开他,走的洒脱不羁再没留恋,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

    乔熠不能忍受张黎在跟他做着最亲密的事情时,她的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更不能忍受在他把她送上快乐之巅时,她的脑海里幻想的是他哥。

    然而身体反应不受人为控制,乔熠忍着受着,哪怕这个过程煎熬又折磨,他也得强迫自己熬着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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