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铃响,乔熠过去开门,袋子里除了几盒不同种类的退烧药,还买了体温计,测温很方便,放在额头前方几秒便会显示温度。

    乔熠关上门,重又接杯温水送到房间,撕开包装开机一测,直接红色预警,温度快到40度,很明显的高烧。

    乔熠俯下身子担忧地唤了一声张黎,取出退烧药服侍她用下,便坐在地上双手搭上床沿,趴在那里观察她的脸色。

    张黎阖上眼,把自己蜷缩一团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身上发着汗,不一会儿被子变潮,贴在身上发黏不舒服,张黎难受地换了个方向,转到另一边接着睡。

    乔熠拿上测温枪走到对面再次测了一下温度,体温开始下降,他松了口气,没有打扰她,保持刚才的姿势继续守着她。

    折腾大半宿,来来回回测了好几次,眼见温度终于恢复正常,乔熠这才闭上眼稍微休息一下,没敢睡熟,听见响动立刻睁开眼:“渴吗?要不要喝水?”

    张黎身上黏糊糊头发几乎湿透,闻言点了点头,掀开被褥想要散散热,乔熠眼疾手快,抱起一早准备好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还不忘责备一句:“你别动,再受凉了。”

    生病的人大概都是脆弱的,也是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张黎听到这句话竟然鼻子一酸,眼眶莫名变得湿润,看着乔熠忙前忙后悉心照料,她滚了滚喉咙小声喊:“乔熠。”

    乔熠手一顿,转头看过去就见张黎落下两行泪,水雾氤氲看着他用一种虚弱带着哭腔的语气说:“我想我妈妈了。”

    乔熠心脏一下揪紧,看着张黎掉泪,他也跟着掉泪,声线发紧心疼地说:“姐,我们忘了好不好,忘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

    忘?

    忘得了吗?

    忘不了的。

    张黎低下眼默默摇了摇头,嘴边泛起一抹苦涩,她侧过身把眼闭上,眼泪就跟绝了堤似的不断往外淌,有后悔有自责有陷入过去始终走不出来的愤恨。

    她恨自己,也很后悔,后悔这些年从来没有一次去看过她。

    她不敢去见她也不敢踏进墓地,甚至连曾经的住处她也不敢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没脸去见她也没脸再回那个家。

    可她却把别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把别人的家当成自己家,张黎吸了吸鼻子,冷着声说:“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乔熠抹了一把泪,听见这话急切地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又怕惹她厌烦把嘴闭紧。

    看着张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乔熠落寞地低下头,耷拉肩膀拿起床边的水杯悄悄退了出去。

    等在外边难熬不已,眼见天蒙蒙亮,乔熠踌躇半晌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端上水杯送进去。

    张黎没睁眼,只是翻个身背对他,乔熠心情瞬间沉入低谷,瘪起嘴巴把杯子搁在床头,可怜地望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姐,水放这儿了,你渴了记得喝。”说完不敢停留,退出去立在门口。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传来动静,乔熠委屈地撇了撇嘴,带着满腔情绪去厨房做早饭。

    张黎内心酸楚又难受,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泪水毫无预兆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不想别人察觉,蒙起毛毯默默发泄,等到情绪稍稍平复,她又没事人一样掀开毛毯去浴室。

    地上散落的化妆瓶被她一脚踢开,发出七零八碎的声响,张黎冷不丁吓一跳,蹙着眉打开灯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愣住。

    浴室一地狼藉无处下脚,张黎愣了几秒,眉头蹙得更紧,明显是想起来了,面无表情抬起眼走进去打开花洒装作什么也不记得,却还是瞥见角落里的布料时微微红了脸。

    乔熠来得很快,听见声音就跑了过来,站在门口眼巴巴望着浴室紧闭的玻璃门,唯恐张黎出什么事。

    里面水声哗啦啦传来,乔熠别开眼落在一侧,见水杯没动过,眼神黯淡几分,目光触及不远处湿掉大片的枕头上,他的眼神又被心疼代替。

    张黎遮羞般弯腰捡起来,忽视上面的痕迹连同那件睡裙一起塞进垃圾桶,慌手慌脚试图消灭她和乔熠欢.爱的证据,视线扫向小腿,上面留下的可疑痕迹让她脸越发红。

    温热水流顺着肌肤流淌,头发丝披在后背铺天盖地就像乔熠扣着她腿弯密密麻麻顺势而上落下痕迹般让她耳根发烫。

    张黎不敢多想不敢多看,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干净,又恢复成平日模样,高冷难以接近,伪装得无懈可击。

    厨房炖着汤煮着粥,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见张黎出来,乔熠一如既往笑着招呼她吃饭。

    张黎淡淡瞥他一眼,漠然不带任何情绪,转眸看一眼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小时。

    她放下行李箱走到餐桌坐下,乔熠便马上殷勤地端着早饭送到她面前,递上手里的勺子。

    张黎顺手接过尝了一口青菜粥,连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只用一种冷漠的语气问道:“东西收拾好了没?”

    乔熠点点头说:“好了。”

    张黎闻言没再说什么,垂着眼吃饭,期间两人谁也没开口,乔熠自然能够感受到张黎对他的冷淡,他拿出兜里揣着的首饰盒递到她眼前,期望打破这种无言的冷漠,从张黎脸上看到一丝笑容,谁知张黎轻飘飘睇一眼,讽刺的话张口就来:“想泡我?”

    乔熠连忙皱起眉否认:“不是。”

    张黎抿着嘴轻蔑一笑,打开首饰盒瞧了一眼,扔在地上不屑地说:“泡我,你还不够格。”

    乔熠收紧眉头看着那条他亲手编织的红色手绳被张黎当垃圾一样扔掉,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绷直唇线最后弯起唇露出难看的笑,蹲下身子捡起来珍重地握在手里,嘴里还自顾自地说着:“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

    张黎眉微挑,忍不住说:“怎么?花着我的钱就这么坦然?”

    不是张黎打击他,实在是乔熠身上每一分钱可以说都是她给的,乔熠自然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在张黎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永远这样。

    乔熠抬起下巴不服气地回视张黎,表情傲娇像个不服输的孩子。

    张黎轻嗤一声,扯张纸擦了擦嘴,提上行李箱径直离开。

    乔熠顾不上关灯,把手链揣进兜里,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这就跟上张黎。

    下了电梯,乔熠没让她沾手,推着两人的行李箱快一步出去。

    小海见到他俩马上起身接过行李箱往车子后备箱放。

    乔熠殷勤地打开后车厢门,笑靥如花等她上车,然而张黎理都没理他,绕过车头直奔驾驶座,朝小海伸手示意:“下来。”

    小海一脸为难看着张黎,刚要开口喊一声黎姐,又急忙打住,改口道:“黎总,这不合规矩。”

    “规矩?”张黎冷笑一声,拉开车门说:“他乔烈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

    小海握着方向盘左右为难,既不敢得罪烈哥也不敢得罪张黎,只好把求救的眼神看向在场另一个人。

    乔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见张黎顾虑重重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说:“你去后边吧,这车要是不让她开,她是不会放心的。”

    张黎就是不放心,她只有把方向盘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敢确定这一路上不会出现别的变故,否则这两人再联合一起把她拐到其他地方去,那她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海坐在后边浑身难受,恪守本职当了十年司机,还是头一次轮到他坐后边。

    乔熠侧着身子面向张黎,胳膊肘杵着扶手用掌心托住下巴,噙着笑意深情满满望着张黎,只觉得眼前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眼角哭过的痕迹显露在张黎微微泛肿的眼皮上倒显得那双眼睛也没有那么冷漠无情,反而透着一种让人疼惜的示弱,特别是那被他咬破的嘴唇刚好结痂落入乔熠眼中让他想起张黎肩膀上同样结痂的齿印。

    不可避免,脑海里因此又延伸出张黎绽放的那一幕。

    很美,美的让他挪不开眼。

    乔熠眼神一暗,不受控制滑动一下喉结,舔着嘴皮继续他不要脸的无限遐想。

    那赤裸裸火一般毫不避讳的眼神落在张黎脸上,张黎当然能够感受得到,拧紧眉心看一眼后视镜,完全被乔熠身形挡住辨不出车况。

    张黎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伸手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把他脑袋摁入椅背,然后收回手用力一踩油门,猛打方向把车甩过去又立马回正。

    乔熠自上车就没系安全带,被她这么一弄,整个人颠来颠去跟个不倒翁一样,后脑勺撞上玻璃窗痛的他龇牙咧嘴捂着头倒吸一口气。

    “你故意的!”乔熠抬起头发出控诉,语气却没有半点生气,而是打情骂俏嗔怪一句。

    张黎憋着笑弯了弯唇,轻挑眉梢眼神戏弄带着捉弄人的得意,目视前方努力压住自己不断往上提的嘴角。

    乔熠瞧她开心了,又讨打似的凑过去在她耳边谄媚地说:“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张黎睇他一眼,瞬间冷下脸来,紧踩油门提速往机场高速驶去。

    乔熠又冷不防往后一倒,撇撇嘴冲她做个鬼脸,轻哼一声坐正身子不敢造次,安安分分系好安全带。

    小海在后边更加坐立不安了,两人暧昧互动的氛围让他感到格格不入,他是闭着眼装瞎也不是,捂着耳朵装聋也不是,索性盯着窗外当起透明人。

    车内安静无人说话,忽然听见乔熠问起他姓名,忙回头答道:“严,严小海。”

    “哦,”乔熠就是无所事事随便一问,也没想打听什么,问完这句见张黎还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摸样,又把话头转移到小海身上,打量两眼见他年龄不甚大的样子,又随口一问:“那你跟我哥几年了。”

    小海有些紧张,想也没想就说:“十年了。”话音一落,猛地意识到乔熠这话问的有歧义,怕他误会,挺直腰背慌张补充一句:“是做助理十年了。”

    “哦......”这下乔熠话音拖得有点长,话里话外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小海这下心里更紧张了,感觉自己是在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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