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数考前夕。

    “王爷,您要找的香料铺子属下已经找到并将老板抓回来了。”

    前前后后找了两个多月,功夫不费有心人,沈序终于抓住了那采花女贼的狐狸尾巴。

    “把人带上来。”

    沈序虽然冷冷说了一句,可眼神中却充满狂热的兴奋。因为他总算能让那女贼付出代价,总算能治好自己的梦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大人您放过小的吧,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那香料配方是一个姑娘花钱定制的,听说她后来又自己改了几味,所以小人才一时利欲熏心又把卖过的方子拿出来卖,求您饶了小人吧……”

    “何人定制?”

    “小人不知啊,但那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小人下回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是她吗?”沈序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像。

    “对对对,就是她,您能不能……”香料铺老板还在啰啰嗦嗦地求着饶。

    可沈序却压根没听进去,明明得到了肯定的指认,他却忽然觉得彷徨。

    为何最后竟如吃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沈序也说不清,只是离开暗室时,他手里仍攥着那张几日前梦醒后冲动而作的小像。

    为什么会画她?为什么是她?沈序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结果。

    该庆幸自己不是花心郎,每日在梦中意Y的都是是同一个女子吗?

    不,就算害自己失身的女飞贼是个美貌聪慧的世家贵女又如何,她这样有心机,敢装不认识还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扮演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学生,简直罪无可恕!

    这段日子里裴璇看自己的眼神可是半点女子柔情都没有的,甚至还有点嫌弃,所以那晚绝不可能是因为她芳心暗许才大胆献身。

    那只能是利用了,但炙手可热的侯府,远比自己这个闲散王爷在朝堂上能左右的东西多,她肯牺牲到那一步,难不成是想劝自己谋反?

    太多太多的不解萦绕在沈序脑中,他捏碎手里画纸,准备好要去戳穿裴璇的面具。

    ——

    将那香料铺老板审完后,沈序当夜便赶回了书院。

    夜色正浓,裴璇寝室的房门不声不响被人从外推开。

    女子素来安眠,常常一沾枕头就会雷打不动地陷入沉睡,所以她对此时的房门大开毫不知情。

    沈序关上门,径直走到她床边,恨不得立马把裴璇吊起来审问。

    “万一不是她呢?”

    进门前的笃定,在看到那张乖巧听话的睡颜时被狠狠动摇了。

    沈序俯身把下巴贴近了女子的玉颈,果然他再次闻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幽兰香。

    这次的味道更像了,于是那一晚的记忆碎片,也随着气味吞没口鼻纷至沓来。

    转眼间,沈序的眼中便蓄满了愤怒。

    想起是她做出那等放浪形骸之事,害得他沾了情欲俗心,多年清修毁于一旦。沈序恨极了自己的无用,更恨这拉上自己走上不归路的裴璇。

    他绝不可能轻饶这个女人。

    一把掀开裴璇的被子,女子似乎是感触到了空气中的凉意,于是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去了。

    沈序的记忆又清晰不少,他回想起来当日似乎在那女子的后腰附近,摸到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胎记。

    为了验证所想,他不得不掀开裴璇的中衣再解开她的亵裤,可衣裳褪了一大半,他仍未发现女子雪白的肌肤上有任何瑕疵。

    这时沈序略有些慌神,他明明记得在后腰上的,怎么脱到这儿都未见到胎记?

    难道是自己认错或是记忆混乱,如果真的错了,那此时此刻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迟疑了。

    难道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要毁人清誉吗?且事后裴璇又当如何,他如何能够弥补过失?

    ……

    沈序的手越来越抖,他轻叹一口气,眼神中是半祈半决,事已至此他只能破釜沉舟。

    若他有错,任何后悔都愿承担。

    女子的亵裤终于被扯到了腿弯处,通体雪肌让臀’底那块微微凸起的胎记格外显眼。

    沈序松了口气,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裴璇就是那个女贼。

    想想除了她,谁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两个月前敢在京郊毁人清白,随后又敢女扮男装进书院读书。

    指尖再次触及那块如同一瓣桃花的胎记,沈序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每想起那晚的事就气得想吐血,八尺男儿被个小姑娘捆住一只手压在身下随意玩’弄,比被捅一轮刀子还让他难受。

    沈序自诩正人君子,可那夜面对女子生涩笨拙的撩拨,却未能守持戒心而是轻易缴械投降。裴璇给他带来的屈辱自责,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杀了她。”沈序的脑海里远远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只要裴璇死了,这个错误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可惜没等他动手,熟睡中的女子又翻个身,除去衣料后无所遁形的小腹,也在瞬间闯入了沈序的眼帘。

    男人的满腔愤恨,都被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给震碎了。

    最终沈序什么话也没说,只憋着一肚子火气悻悻离开,关门前他甚至还大发慈悲地将裴璇的衣服穿上被子盖好。

    孩子无疑是自己,可裴璇她到底在干什么?

    那天晚上被蒙住眼睛的人是自己,她可没瞎,她明明就知道他是谁,还敢如无其事的出现在他身边!

    还有,裴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睡觉怎么这么实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会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溜进她的闺房,万一欲行不轨怎么办?

    ……

    ——

    沈序回到小竹园后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个乌黑的眼圈进了考场监考。

    尽管堂下那群学生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朴素服饰,但沈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裴璇。

    他走到女子身边,看她心不在焉地在考卷上瞎写,立刻弹指敲了敲她的桌子。

    裴璇吓了一跳,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沈序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算了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吓坏了也不大好,沈序忍住训斥背手离去。

    裴璇根本没用心答卷子,自从知道怀孕后她已经开始计划回家了。

    肚子一天天变大,很快就要瞒不住,何况与秦家的婚事也已告一段落,她没必要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继续待在这里。

    不过回到侯府,她便得把孩子供出来,裴璇不敢确定爹娘一定会原谅自己。

    倘若他们以己为耻要把她赶出家门去怎么办?

    “唉。”交卷退场时,裴璇长叹一口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可是担心自己考坏了。”谢维跟上了裴璇的步子,在她身旁笑着打趣道。

    “是啊,怕是以后就来不了了。”裴璇回了句丧气话。

    “不会的,裴世子一向聪慧切莫妄自菲薄。”崔盛文不知何时也从后头凑了过来。

    “这回真没有谦虚,我就不等放榜先走一步了,二位咱们京城再会吧。”裴璇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就急急走远,她要快点回去收拾行李。

    ——

    谁能想到行李白打包了,三天后放榜,裴璇竟然在哥哥的名字后面看到了合格二字。

    她明明是胡写乱猜的,而数考每一题都有标准答案,她怎么可能蒙对!

    一定是沈序多管闲事给自己徇私舞弊了!裴璇气势汹汹地往小竹园跑去。

    “王爷为何替我修改卷子,我要下山。”

    “我?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王面前这么没规矩。”

    沈序被她嚣张的语气彻底惹怒了,他本因为孩子的存在,打算放缓态度酌情处理这个女贼,可他还没找裴璇算账,这贼人竟主动上门来自寻死路。

    “王爷恕罪,臣女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但请问王爷为何要留下臣女这个考试不合格的差生?”

    很少听到男人用这么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裴璇觉得有点儿不适应。

    “反正你拿不了学历凭证,不过在这次授课结束前,你也别想走。”

    “为何?”此时的女子还没意识到风雨欲来,她瞪大眼睛一脸懵懂。

    “两个月前,京郊客栈发生了什么,还要本王帮你记起来吗?裴璇,你好大的胆子!”

    门框被男人一拳砸出个窟窿,吓得裴璇不由地退后两步。

    “你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璇边问边在颤抖,她已经猜出来沈序这么问,说明当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

    “你先回答本王,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臣女当时被奸人下了迷情药,不得已才随便寻了个解药的男人,臣女并不知晓那是王爷,且药效发作时会令人神志不清,臣女醒来后早已忘记您的长相,还请王爷见谅。”

    那天裴璇意识到自己中药,特意在客栈里转了一圈,等她找到愿意将就的皮相,已经来不及去考察他的身份。

    绑住男人半张脸时,裴璇眼前都是冒重影的,事后她更是恨他不知轻重弄疼自己所以不愿多看一眼。

    不知道自己睡了谁?忘了?沈序差点被她气笑了。

    “把本王当解药用完就丢?裴璇你可知以下犯上,其罪可诛。”

    “王爷竟要杀我?”听到这话,女子只觉得荒唐,明明她才是那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臣女中的药初次交’欢便已解了,臣女要走时是您把我死死按在床上不肯放手,是您要了我一次又一次。痛的人是我,被您横冲直撞伤了身子的人也是我,王爷明明得了快活却还要怨我杀我。那您杀了便是。”

    最后几个字说完,裴璇一把夺过沈序腰间常配的短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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