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
蒙叔看向陆景，苏玖也看向陆景，陆景低头拨着茶盖，浅浅地抿了一口茶，道：“回去扣你三个月俸禄。”
“郎君！”蒙叔立马焉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反驳道，“我肯定不行，哪儿有女人长胡子。”
陆景将茶盏放下，道：“特别的女人。”
“噗……”
苏玖差点笑出声，可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长胡子的女人是很特别。
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为难人，堂堂七尺男儿，又有几个甘心扮作女人，只为送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回家？
可不这样做，苏玖一时间又想不到其他快速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若我能再有用些，也不必让你们做这种事。”
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话不能这样说。”蒙叔藏在桌子下的手戳了戳陆景，道，“起码你这个提议就很有用。”
“你们又不同意。”
有用也变得没用了。
“咳。”被戳痛的陆景轻咳一声，道，“试试也无妨。”
“真的吗？”苏玖眼神亮了亮。
“先约法三章，此事以后决不能提，不能有你们之外第三个人知道，还有……”陆景微顿，道，“太丑我会拒绝。”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隐约照出他脸上一抹红晕。
“我去买衣服。”
蒙叔看起来很兴奋，他从凳子上跳起，两三步蹦到门口，然后回头道，“苏娘子，除了衣裳还该买些什么？胭脂水粉？这些我都不大懂。”
“这你可算问错人了，”苏玖道，“我也不懂。”
“梳妆打扮”这四个字跟她毫无关系，每日清晨，她顶多用点皂角洗洗脸，再随便擦点面脂，让皮肤不至于干燥到不舒服就好。
别的，她一概不知。
蒙叔啧了一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女子，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
苏玖回道：“再怎么说你也是男子，怎么一路上靠我吃靠我喝？下次肚子饿别问我拿烧饼。”
蒙叔：“……”
不过说起来，这院子里确实有个懂的人。
十三娘说过，她在常春楼挂牌卖了三年，常春楼的女子苏玖见过，个个貌美如花，姿态婀娜，梳妆打扮这种事相比也比寻常人顺手。
只是……
苏玖一时间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厌恶她吗？应该不是。
乱世之中，无依无靠的女子一如骤雨中浮萍，一不小心便沉入水底，能保全性命已经不易，她又如何能苛责对方未保全贞洁？
况且贞洁这东西乃男人创造，而非她们与生俱来。
早在一开始胡人入关，她与家人不得不颠沛流离时，他爹就说过，若真有一天她遇到些不好的事，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贞洁想不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命还重要。
当时苏玖还笑，说她爹想太多了，如今想想是她运气好，没遇到这样的事罢了。
前世的她若没有玲珑阁掌厨的名头，又或者，她与师蓉一样，是个娇弱惹人怜惜的小娘子，大约她也无法安然地活到两年后，干干净净地死在太子府的柴房里。
十三娘，不过是另一个，命运多舛的她罢了。
“我想到一个人，她或许会懂。”苏玖站起身，道，“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她。”
“嗯。”
夜有些深了，隔壁还未睡，隐约能听到些许说话声，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犬吠。
苏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又蹑手蹑脚地进了上房，几个小女孩已经睡了，跟未成熟的小鸡仔似的，一个靠着一个，互相依偎着靠在床上。
而另一边，十三娘背对着门口，纤细孱弱的身体在被子里不存在般，看不出半点起伏。
想起下午的事，苏玖鼓起勇气小声问：“十三娘，你睡了吗？”
话落，被角微动，十三娘转过身：“有事？”
声音清冷，应当还未睡。
“有件事想清你帮忙。”苏玖瞥了眼角落熟睡的孩子，又道，“我们去厢房说，可以吗？”
十三娘没说话。
上房的窗户未开，月光照不进来，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眼睛看不见，就多了许多不确定性，苏玖突然不确定，十三娘是否会答应她。
毕竟，从白日的对话来看，这并非一位温柔和煦的女子。
被子翻动，她好像在找什么，过了会儿才道：“帮我把外衫拿来。”
“哦。”
十三娘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眼睛也不灵光，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拜托苏玖拿来外衫替她穿上，又扶着她下床朝外走去。
几步路而已，走得她气喘吁吁。
那伙人将她困在地窖里，定不会好生伺候，苏玖甚至不敢想，她一日日吃的什么食物，喝得什么水。
还有身上那伤，旧伤摞着新伤，从未处理，有些结了痂，有些化了脓，害成眼下这副样子，不好好养上三四年，恐怕难回正常模样。
兀得，苏玖心疼起来。
如此境地，做了妓子又何妨，终归不是她的错，又有什么可嫌弃的？
进了门，蒙叔让出座位走到窗边，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道：“我们几个活得一个赛一个粗糙，只好请教请教十三娘子。”
十三娘道：“这个简单，只需买些珍珠粉，眉黛，口脂便可，只是工具也要买一些，扑粉，描眉，画斜红，都需特定的笔，与写字的毛笔可不同。”
“劳烦娘子细细讲一遍。”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尤其苏玖，在心里默默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也没搞清楚到底要多少东西才好。
原来漂亮需要那么多步骤。
了解过后，蒙叔马不停蹄地翻墙出了院子去买东西，虽不知大半夜哪家商铺还开着门，但这种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蒙叔走了，房间里骤然静了下来。
院里有蝉鸣，一声一声，聒噪非常。
陆景站起身，道：“我去守夜。”
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登时，刚还热闹的房间只剩苏玖与十三娘两人。
气氛有些尴尬，不知热得还是紧张，苏玖手心出了很多汗，她下意识在裤子上搓了搓，道：“要不，我扶你上床休息？”
十三娘并非直接回答，而是幽幽地看向苏玖，直看得她内心发毛，才施施然站起身，朝床榻上走去。
苏玖赶忙去扶。
待将人送到床上，掩好被子，她才浅浅松了口气，溜出了门。
陆景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弯月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厨房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苏玖道，“待蒙叔回来，估计又忙得没时间休息。”
“无妨。”
说罢，他还是进了厨房。
毕竟夜深人静，万一有人听到，于她们而言十分危险。
关上门，便像上了一层保险，心也能安稳些。
“为何不待在厢房休息？”陆景问。
“我……”苏玖寻着理由，沉吟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不是嫌弃她？”
“为何连你也这样说？”
苏玖气结，声音不自觉大了点，而后又觉得自己好没道理，她这番躲着人的表现，与嫌弃又什么区别。
她沉默片刻，终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为何不敢？”陆景轻笑，“她的经历确实惹人怜惜，可这与你无关，又非因你她才落得如此。”
“我知道，可是……”
可是一闭上眼，她便想起三年前与家人流浪时，见到的那些囚在牢笼内，如牲口一般对待的女子；听见前世叛军营帐外，那些女子悲惨的哭号声。
她无法置身事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晌，苏玖嘲讽一笑：“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重生后，她口口声声说要做和师蓉一般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往上爬，爬到最高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这一路走来，她始终骗不了自己的心，做不出与良心相悖之事。
倘若这些事让师蓉遇见，她大概看都不会看，想都不会想，自然也不会被良心与现实折磨，活得这般痛苦。
“你并非不敢面对她，你是不敢面对自己。”
陆景靠得有些近，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味如温水煮蛙，一点点沁透她的鼻尖。
苏玖忽然有些心慌意乱。
“这世间种种并非你一个女子可以扛得过来，何必如此为难自己。”陆景道。
一语命中。
先前那些模糊的，如迷雾般笼罩在苏玖心头的东西尽散，此刻，她也终于读懂自己的心。
不是她不知如何面对十三娘。
而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人世间。
“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若非长得一般，又学了点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怕是过得比她还不如。我只是觉得，像她那样好的人都沦落至此，这世道，普通女子都该如何活下去？”
家穷的会被卖掉，富有的会被拐走，漂亮的成为头牌，一般的，则被随便打发去犒劳下属。
她们要如何活才活得好？
“也不知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苏玖呢喃道。
这话让陆景有了兴趣，他问：“未来之事难以确定，或许南国胜，也可能北国赢，又或者半路杀出一个，你不在意吗？”
苏玖看向他，月光下，男人的侧脸精致美好，带着一抹不属于尘世间的疏离感。
她问：“如果我说，我不讨厌北国人，也不在意那皇位上坐着的是谁，你会向官府告发我吗？”
“不会。”陆景靠得越发近了些，“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蒙叔看向陆景，苏玖也看向陆景，陆景低头拨着茶盖，浅浅地抿了一口茶，道：“回去扣你三个月俸禄。”
“郎君！”蒙叔立马焉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反驳道，“我肯定不行，哪儿有女人长胡子。”
陆景将茶盏放下，道：“特别的女人。”
“噗……”
苏玖差点笑出声，可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长胡子的女人是很特别。
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为难人，堂堂七尺男儿，又有几个甘心扮作女人，只为送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回家？
可不这样做，苏玖一时间又想不到其他快速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若我能再有用些，也不必让你们做这种事。”
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话不能这样说。”蒙叔藏在桌子下的手戳了戳陆景，道，“起码你这个提议就很有用。”
“你们又不同意。”
有用也变得没用了。
“咳。”被戳痛的陆景轻咳一声，道，“试试也无妨。”
“真的吗？”苏玖眼神亮了亮。
“先约法三章，此事以后决不能提，不能有你们之外第三个人知道，还有……”陆景微顿，道，“太丑我会拒绝。”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隐约照出他脸上一抹红晕。
“我去买衣服。”
蒙叔看起来很兴奋，他从凳子上跳起，两三步蹦到门口，然后回头道，“苏娘子，除了衣裳还该买些什么？胭脂水粉？这些我都不大懂。”
“这你可算问错人了，”苏玖道，“我也不懂。”
“梳妆打扮”这四个字跟她毫无关系，每日清晨，她顶多用点皂角洗洗脸，再随便擦点面脂，让皮肤不至于干燥到不舒服就好。
别的，她一概不知。
蒙叔啧了一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女子，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
苏玖回道：“再怎么说你也是男子，怎么一路上靠我吃靠我喝？下次肚子饿别问我拿烧饼。”
蒙叔：“……”
不过说起来，这院子里确实有个懂的人。
十三娘说过，她在常春楼挂牌卖了三年，常春楼的女子苏玖见过，个个貌美如花，姿态婀娜，梳妆打扮这种事相比也比寻常人顺手。
只是……
苏玖一时间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厌恶她吗？应该不是。
乱世之中，无依无靠的女子一如骤雨中浮萍，一不小心便沉入水底，能保全性命已经不易，她又如何能苛责对方未保全贞洁？
况且贞洁这东西乃男人创造，而非她们与生俱来。
早在一开始胡人入关，她与家人不得不颠沛流离时，他爹就说过，若真有一天她遇到些不好的事，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贞洁想不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命还重要。
当时苏玖还笑，说她爹想太多了，如今想想是她运气好，没遇到这样的事罢了。
前世的她若没有玲珑阁掌厨的名头，又或者，她与师蓉一样，是个娇弱惹人怜惜的小娘子，大约她也无法安然地活到两年后，干干净净地死在太子府的柴房里。
十三娘，不过是另一个，命运多舛的她罢了。
“我想到一个人，她或许会懂。”苏玖站起身，道，“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她。”
“嗯。”
夜有些深了，隔壁还未睡，隐约能听到些许说话声，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犬吠。
苏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又蹑手蹑脚地进了上房，几个小女孩已经睡了，跟未成熟的小鸡仔似的，一个靠着一个，互相依偎着靠在床上。
而另一边，十三娘背对着门口，纤细孱弱的身体在被子里不存在般，看不出半点起伏。
想起下午的事，苏玖鼓起勇气小声问：“十三娘，你睡了吗？”
话落，被角微动，十三娘转过身：“有事？”
声音清冷，应当还未睡。
“有件事想清你帮忙。”苏玖瞥了眼角落熟睡的孩子，又道，“我们去厢房说，可以吗？”
十三娘没说话。
上房的窗户未开，月光照不进来，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眼睛看不见，就多了许多不确定性，苏玖突然不确定，十三娘是否会答应她。
毕竟，从白日的对话来看，这并非一位温柔和煦的女子。
被子翻动，她好像在找什么，过了会儿才道：“帮我把外衫拿来。”
“哦。”
十三娘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眼睛也不灵光，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拜托苏玖拿来外衫替她穿上，又扶着她下床朝外走去。
几步路而已，走得她气喘吁吁。
那伙人将她困在地窖里，定不会好生伺候，苏玖甚至不敢想，她一日日吃的什么食物，喝得什么水。
还有身上那伤，旧伤摞着新伤，从未处理，有些结了痂，有些化了脓，害成眼下这副样子，不好好养上三四年，恐怕难回正常模样。
兀得，苏玖心疼起来。
如此境地，做了妓子又何妨，终归不是她的错，又有什么可嫌弃的？
进了门，蒙叔让出座位走到窗边，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道：“我们几个活得一个赛一个粗糙，只好请教请教十三娘子。”
十三娘道：“这个简单，只需买些珍珠粉，眉黛，口脂便可，只是工具也要买一些，扑粉，描眉，画斜红，都需特定的笔，与写字的毛笔可不同。”
“劳烦娘子细细讲一遍。”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尤其苏玖，在心里默默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也没搞清楚到底要多少东西才好。
原来漂亮需要那么多步骤。
了解过后，蒙叔马不停蹄地翻墙出了院子去买东西，虽不知大半夜哪家商铺还开着门，但这种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蒙叔走了，房间里骤然静了下来。
院里有蝉鸣，一声一声，聒噪非常。
陆景站起身，道：“我去守夜。”
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登时，刚还热闹的房间只剩苏玖与十三娘两人。
气氛有些尴尬，不知热得还是紧张，苏玖手心出了很多汗，她下意识在裤子上搓了搓，道：“要不，我扶你上床休息？”
十三娘并非直接回答，而是幽幽地看向苏玖，直看得她内心发毛，才施施然站起身，朝床榻上走去。
苏玖赶忙去扶。
待将人送到床上，掩好被子，她才浅浅松了口气，溜出了门。
陆景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弯月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厨房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苏玖道，“待蒙叔回来，估计又忙得没时间休息。”
“无妨。”
说罢，他还是进了厨房。
毕竟夜深人静，万一有人听到，于她们而言十分危险。
关上门，便像上了一层保险，心也能安稳些。
“为何不待在厢房休息？”陆景问。
“我……”苏玖寻着理由，沉吟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不是嫌弃她？”
“为何连你也这样说？”
苏玖气结，声音不自觉大了点，而后又觉得自己好没道理，她这番躲着人的表现，与嫌弃又什么区别。
她沉默片刻，终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为何不敢？”陆景轻笑，“她的经历确实惹人怜惜，可这与你无关，又非因你她才落得如此。”
“我知道，可是……”
可是一闭上眼，她便想起三年前与家人流浪时，见到的那些囚在牢笼内，如牲口一般对待的女子；听见前世叛军营帐外，那些女子悲惨的哭号声。
她无法置身事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晌，苏玖嘲讽一笑：“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重生后，她口口声声说要做和师蓉一般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往上爬，爬到最高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这一路走来，她始终骗不了自己的心，做不出与良心相悖之事。
倘若这些事让师蓉遇见，她大概看都不会看，想都不会想，自然也不会被良心与现实折磨，活得这般痛苦。
“你并非不敢面对她，你是不敢面对自己。”
陆景靠得有些近，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味如温水煮蛙，一点点沁透她的鼻尖。
苏玖忽然有些心慌意乱。
“这世间种种并非你一个女子可以扛得过来，何必如此为难自己。”陆景道。
一语命中。
先前那些模糊的，如迷雾般笼罩在苏玖心头的东西尽散，此刻，她也终于读懂自己的心。
不是她不知如何面对十三娘。
而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人世间。
“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若非长得一般，又学了点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怕是过得比她还不如。我只是觉得，像她那样好的人都沦落至此，这世道，普通女子都该如何活下去？”
家穷的会被卖掉，富有的会被拐走，漂亮的成为头牌，一般的，则被随便打发去犒劳下属。
她们要如何活才活得好？
“也不知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苏玖呢喃道。
这话让陆景有了兴趣，他问：“未来之事难以确定，或许南国胜，也可能北国赢，又或者半路杀出一个，你不在意吗？”
苏玖看向他，月光下，男人的侧脸精致美好，带着一抹不属于尘世间的疏离感。
她问：“如果我说，我不讨厌北国人，也不在意那皇位上坐着的是谁，你会向官府告发我吗？”
“不会。”陆景靠得越发近了些，“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