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叔不在，大概又出去“买“东西了，两个小丫头吃饱了饭，趴在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似是要睡了。
年轻真好，苏玖在心中感叹，这种时候也睡得着。
这地儿甚少有人来，却不是没人来，若大半夜燃起烛火，过路人不起疑心也会被吓到。况且这附近是常春楼，夜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难免会有醉酒不长眼的往这边来。
故而陆景搬了张凳子，去了院子里。苏玖燃起烛火，用手小心翼翼捧着出了门，只见他坐在台阶上，凳上铺着纸张笔墨，不知在写什么。
苏玖将烛火凑过去，照亮一小片天地，她仔细瞧着，那字迹一横一竖，俊秀如春日青竹，傲骨如冬日寒梅，果然字如其人。
他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话不多，人不招摇，很多时候都安静地站在那儿，当自己是一团空气。
只有仔细揣摩，才能从他的眼睛里窥见一丝锋芒。
苏玖突然有些好奇，过去的他有怎样的经历，才养成现在这副模样。
“认得吗？”
陆景只写了几个字，见苏玖在旁边看着，便问。
“我认得这个‘亲’字。”
苏玖指着上面的“XXX亲启”说道。
她认识的字不多，算不上睁眼瞎罢了，像读书写字，就有些费劲了。
陆景没再说话，继续写。
苏玖坐到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月光。
今日是十五，月光橙黄圆润，莫名让人想家。她已经很久没想过家了，与家人走散的三年，离开鹿城的两年，发生过太多事让她根本没精力想。
现在与十三娘聊过一番，她才莫名想起自己的父母兄长。
若她未记错，大哥眼下也有二十又二，离家时他已娶妻，嫂子待她也极好，有好吃好玩的，向来第一时间想到她，与她相熟的几个姐妹嫂子都不一样。
二哥与三哥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如今娶亲没有，他们娶亲时，一定会后悔当初没看好她，害得她与家人走失吧。
就像以前那般，她只是不小心从炕上摔了下去，二哥就吓白了脸，软声软语地哄她，还将自己做工赚的工钱全拿来买了糕点哄她。
三哥则伺候了师父许久，才央求到使用工具的权利，当即为她的炕边做了一圈帷帐。
闲聊时，二哥总说让她放心选夫君，若那小子敢欺负她，他定带上家伙事，打得他七天下不了床才行。
三哥说等他以后学成，便给她做一套妆匣，那些大家小姐有的，她妹妹也该有。
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苏玖，无法理解为何会有父亲如此对待女儿，更不理解，她的母亲兄长，也不从在乎吗？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找个人问问，可她又不好说，蒙叔少小离家，三七和小茹爹不疼娘不爱，陆景也差不多，她这一问，与炫耀似没什么区别。
思虑许久，她泄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真如十三娘说的那般蠢？”
陆景笔尖一顿，道：“因为不识字？”
“不，我是说……”苏玖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复述那段话。
“不蠢。”陆景提笔继续书写，“十三娘并不似表面看到的那般凶煞，她说那些不是在骂你，而是提醒你。”
“提醒？提醒我什么？”
“善良，并非毫无锋芒。”
苏玖顿了顿，似懂非懂。
正巧陆景的信也写好了，他将笔搁下，拿起信纸晾了晾，道：“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她那样说你，你都不气？”陆景抬抬下巴，“另一位气到翻墙逃走，非说自己想说出透透气。”
苏玖差点笑出声，她正色道：“正如你说的那般，十三娘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凶神恶煞了些，心肠并不坏，我又何必生气。”
“可不会有人因为这个感激你，相反，更多人会因此觉得你好欺负。”
“是吗？”苏玖陷入回忆。
当初在玲珑阁的时候，师蓉她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玖确实没什么脾气，一来她念在姐妹一场，能让则让，不会计较太多；二来她并非记仇的性格，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吵得再不可开交，一觉睡醒也会如往常一般。
最重要的一点是，朱幺兰总劝她。
作为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大姐，她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身份，平日里她就对几个妹妹多加关照，帮她们缝补衣裳，买些点心犒劳大家，许多许多，也让大家从心底认可这个大姐。
以至于，每次苏玖与师蓉闹矛盾，只要朱幺兰出来说几句，她总会看在大姐的面子上算了，包括师蓉把霜降要去做丫鬟那次，她同样为了不让朱幺兰难做，选了妥协。
只是她看在情谊上的妥协，在他人眼里成了好拿捏的对象，往后的日子里她们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骗她，诳她，最后毫无内疚可言的抛弃她。
带头来，苏玖才意识到，这都是她毫无锋芒换的。
她苦笑：“自小我爹便教育我，做人难得糊涂，没必要事事都较真。我一直这样信，也这样做，不曾想，正是这句话害了我。”
若她留有锋芒，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你爹说的不错，只是这世间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若无足够权势，此等做法与给对手递伤你的利器并无区别。”
“原来如此。”苏玖仰着头，看向那轮圆月，心中不免感叹：一个认识几天的人都愿提醒她，而认识三年的姐妹，只想着如何在她身上多占点便宜。
这世间种种，果然不似想的那般简单。
信写好之后陆景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印章，拓印后仔细装进信封里，又用蜡液做了封口，这才放好休息。
今夜注定要比前几日苦一些，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床，两位爱上树爱睡房顶的终于能满足一回。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玖便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
有人从楼上下来，站在房中定定地看了会儿，将什么东西放在椅上，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好似是……十三娘。
苏玖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追了过去。
十三娘换了一身衣服。
先前那套是苏玖的，于她而言大了不少，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四不像一般，如今她穿了件青绿色的衣衫，头发用一根木簪高高竖起，绑了一根无甚装饰的发带。
潇洒利落极了。
不像常春楼卖笑的娘子，更像江湖侠女。
又或者说，她本就是江湖侠女，误入几年风尘地罢了。
“等等。”苏玖喊住她，问，“这么早就要走吗？”
“不现在走，难不成等常春楼的人反应过来再走？”
苏玖抿唇，犹豫片刻道：“你等下。”
说罢，她转身回房拿了些东西，又小跑出门塞进十三娘怀中：
“这是蒙叔昨夜带回来的烧饼，这是剩下那半瓶金疮药，这是一些盘缠，不多，但也足够你走一段路。”
十三娘拿着东西，有些发怔。
大约她也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女孩会如此真心待她。
忽然，十三娘吸了口气，将某些情绪压下，道：“你的好意我收了，但这个……”她将银两重新塞回苏玖手中，“你不容易，别学那些世家小姐四处布施，我走我的路，自有我的办法。”
可是……
苏玖犹豫一瞬，收下了。
十三娘不爱受人恩惠，她说不要就是不要，客气多了反而惹人厌烦。
苏玖略一思索，将陆景送与她的匕首拿出来，道：“我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女子独自行走江湖诸多危险，你拿着这个防身吧。”
十三娘瞧了眼她，将匕首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这似乎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寻常货色，那两位送的吧。”
“嗯。”苏玖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送的东西本不该送人，可让我就这样看着你离开，我于心不忍，我想蒙叔和陆景会明白。”
“多谢。”十三娘把匕首收下，仰头道，“我会记得你，永不会忘。”
说罢，转身飞过墙头消失不见。
会武功就是不一样，那大门如同摆设一般，除了她们几个不会武功的，都没见谁走过。
苏玖收回目光，打算叫两个小女孩起床。
“呀！”
一转身，她被突然出现的陆景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天还未亮，陆景躲在屋檐下，靠着门框站着，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幽幽道：“我送你的东西，你送给别人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玖笑嘻嘻凑过去，放低姿态：“这不是考虑到她一个女子，没件防身的东西嘛，我想着若是你们，也不会让她手无寸铁地离开，便先一步送了。”
“还是你会说。”蒙叔从树上跳下来，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是有责备的话，也不好说你。”
苏玖笑嘻嘻道：“蒙叔最好了，怎么会责怪我。”
“现在想起我的好了？”蒙叔本就没责怪她的意思，随口调侃一句后，正色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这么早？”
“黎明之前天色最暗，城门口的防守也最松懈，这一点，十三娘想必也很了解。”
苏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至于她为何不与几人一起走，大概担心牵连到他们吧。
三七和小茹不是娇养长大的孩子，苏玖一叫她们便起了，揉着稀松的眼睛整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把东西带上就算整理完毕。
夜里的街市空寂无人，有风吹过，带起几片残叶。
四周不算静，有犬吠，有蝉鸣，就连夜里常明的常春楼也安静了下来。
出城的路陆景和蒙叔走过一遍，不算陌生，几人躲着巡防的士兵，顺着小路偷偷翻墙逃了出去。
这件事比想象中简单些，一路小跑远离锦城，也算有惊无险。
下一个目的地，是罗城。
据陆景说，他家与罗城城公有些交集。
江南偏西的这片地方盛产锦缎，这里的锦缎触之柔软，如云朵一般，上面的绣花更是栩栩如生，能引蝴蝶蜜蜂。
不止南国的人喜欢，北国的达官贵人也对此推崇不已。
过去的十数年里，陆家曾在罗城采买过不少锦缎运至北国售卖，一来二去便与城公熟悉起来。
锦城与罗城并不近，走了整整一天，才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休息一夜后，几人并非着急送上拜帖。
他们来到城公府不远处，蒙叔将昨日陆景写的信交给苏玖，道：“苏娘子，此次我与郎君不便出面，还需你孤身前往，有几件事我需叮嘱你，你且记牢。”
年轻真好，苏玖在心中感叹，这种时候也睡得着。
这地儿甚少有人来，却不是没人来，若大半夜燃起烛火，过路人不起疑心也会被吓到。况且这附近是常春楼，夜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难免会有醉酒不长眼的往这边来。
故而陆景搬了张凳子，去了院子里。苏玖燃起烛火，用手小心翼翼捧着出了门，只见他坐在台阶上，凳上铺着纸张笔墨，不知在写什么。
苏玖将烛火凑过去，照亮一小片天地，她仔细瞧着，那字迹一横一竖，俊秀如春日青竹，傲骨如冬日寒梅，果然字如其人。
他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话不多，人不招摇，很多时候都安静地站在那儿，当自己是一团空气。
只有仔细揣摩，才能从他的眼睛里窥见一丝锋芒。
苏玖突然有些好奇，过去的他有怎样的经历，才养成现在这副模样。
“认得吗？”
陆景只写了几个字，见苏玖在旁边看着，便问。
“我认得这个‘亲’字。”
苏玖指着上面的“XXX亲启”说道。
她认识的字不多，算不上睁眼瞎罢了，像读书写字，就有些费劲了。
陆景没再说话，继续写。
苏玖坐到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月光。
今日是十五，月光橙黄圆润，莫名让人想家。她已经很久没想过家了，与家人走散的三年，离开鹿城的两年，发生过太多事让她根本没精力想。
现在与十三娘聊过一番，她才莫名想起自己的父母兄长。
若她未记错，大哥眼下也有二十又二，离家时他已娶妻，嫂子待她也极好，有好吃好玩的，向来第一时间想到她，与她相熟的几个姐妹嫂子都不一样。
二哥与三哥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如今娶亲没有，他们娶亲时，一定会后悔当初没看好她，害得她与家人走失吧。
就像以前那般，她只是不小心从炕上摔了下去，二哥就吓白了脸，软声软语地哄她，还将自己做工赚的工钱全拿来买了糕点哄她。
三哥则伺候了师父许久，才央求到使用工具的权利，当即为她的炕边做了一圈帷帐。
闲聊时，二哥总说让她放心选夫君，若那小子敢欺负她，他定带上家伙事，打得他七天下不了床才行。
三哥说等他以后学成，便给她做一套妆匣，那些大家小姐有的，她妹妹也该有。
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苏玖，无法理解为何会有父亲如此对待女儿，更不理解，她的母亲兄长，也不从在乎吗？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找个人问问，可她又不好说，蒙叔少小离家，三七和小茹爹不疼娘不爱，陆景也差不多，她这一问，与炫耀似没什么区别。
思虑许久，她泄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真如十三娘说的那般蠢？”
陆景笔尖一顿，道：“因为不识字？”
“不，我是说……”苏玖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复述那段话。
“不蠢。”陆景提笔继续书写，“十三娘并不似表面看到的那般凶煞，她说那些不是在骂你，而是提醒你。”
“提醒？提醒我什么？”
“善良，并非毫无锋芒。”
苏玖顿了顿，似懂非懂。
正巧陆景的信也写好了，他将笔搁下，拿起信纸晾了晾，道：“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她那样说你，你都不气？”陆景抬抬下巴，“另一位气到翻墙逃走，非说自己想说出透透气。”
苏玖差点笑出声，她正色道：“正如你说的那般，十三娘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凶神恶煞了些，心肠并不坏，我又何必生气。”
“可不会有人因为这个感激你，相反，更多人会因此觉得你好欺负。”
“是吗？”苏玖陷入回忆。
当初在玲珑阁的时候，师蓉她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玖确实没什么脾气，一来她念在姐妹一场，能让则让，不会计较太多；二来她并非记仇的性格，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吵得再不可开交，一觉睡醒也会如往常一般。
最重要的一点是，朱幺兰总劝她。
作为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大姐，她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身份，平日里她就对几个妹妹多加关照，帮她们缝补衣裳，买些点心犒劳大家，许多许多，也让大家从心底认可这个大姐。
以至于，每次苏玖与师蓉闹矛盾，只要朱幺兰出来说几句，她总会看在大姐的面子上算了，包括师蓉把霜降要去做丫鬟那次，她同样为了不让朱幺兰难做，选了妥协。
只是她看在情谊上的妥协，在他人眼里成了好拿捏的对象，往后的日子里她们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骗她，诳她，最后毫无内疚可言的抛弃她。
带头来，苏玖才意识到，这都是她毫无锋芒换的。
她苦笑：“自小我爹便教育我，做人难得糊涂，没必要事事都较真。我一直这样信，也这样做，不曾想，正是这句话害了我。”
若她留有锋芒，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你爹说的不错，只是这世间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若无足够权势，此等做法与给对手递伤你的利器并无区别。”
“原来如此。”苏玖仰着头，看向那轮圆月，心中不免感叹：一个认识几天的人都愿提醒她，而认识三年的姐妹，只想着如何在她身上多占点便宜。
这世间种种，果然不似想的那般简单。
信写好之后陆景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印章，拓印后仔细装进信封里，又用蜡液做了封口，这才放好休息。
今夜注定要比前几日苦一些，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床，两位爱上树爱睡房顶的终于能满足一回。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玖便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
有人从楼上下来，站在房中定定地看了会儿，将什么东西放在椅上，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好似是……十三娘。
苏玖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追了过去。
十三娘换了一身衣服。
先前那套是苏玖的，于她而言大了不少，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四不像一般，如今她穿了件青绿色的衣衫，头发用一根木簪高高竖起，绑了一根无甚装饰的发带。
潇洒利落极了。
不像常春楼卖笑的娘子，更像江湖侠女。
又或者说，她本就是江湖侠女，误入几年风尘地罢了。
“等等。”苏玖喊住她，问，“这么早就要走吗？”
“不现在走，难不成等常春楼的人反应过来再走？”
苏玖抿唇，犹豫片刻道：“你等下。”
说罢，她转身回房拿了些东西，又小跑出门塞进十三娘怀中：
“这是蒙叔昨夜带回来的烧饼，这是剩下那半瓶金疮药，这是一些盘缠，不多，但也足够你走一段路。”
十三娘拿着东西，有些发怔。
大约她也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女孩会如此真心待她。
忽然，十三娘吸了口气，将某些情绪压下，道：“你的好意我收了，但这个……”她将银两重新塞回苏玖手中，“你不容易，别学那些世家小姐四处布施，我走我的路，自有我的办法。”
可是……
苏玖犹豫一瞬，收下了。
十三娘不爱受人恩惠，她说不要就是不要，客气多了反而惹人厌烦。
苏玖略一思索，将陆景送与她的匕首拿出来，道：“我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女子独自行走江湖诸多危险，你拿着这个防身吧。”
十三娘瞧了眼她，将匕首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这似乎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寻常货色，那两位送的吧。”
“嗯。”苏玖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送的东西本不该送人，可让我就这样看着你离开，我于心不忍，我想蒙叔和陆景会明白。”
“多谢。”十三娘把匕首收下，仰头道，“我会记得你，永不会忘。”
说罢，转身飞过墙头消失不见。
会武功就是不一样，那大门如同摆设一般，除了她们几个不会武功的，都没见谁走过。
苏玖收回目光，打算叫两个小女孩起床。
“呀！”
一转身，她被突然出现的陆景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天还未亮，陆景躲在屋檐下，靠着门框站着，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幽幽道：“我送你的东西，你送给别人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玖笑嘻嘻凑过去，放低姿态：“这不是考虑到她一个女子，没件防身的东西嘛，我想着若是你们，也不会让她手无寸铁地离开，便先一步送了。”
“还是你会说。”蒙叔从树上跳下来，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是有责备的话，也不好说你。”
苏玖笑嘻嘻道：“蒙叔最好了，怎么会责怪我。”
“现在想起我的好了？”蒙叔本就没责怪她的意思，随口调侃一句后，正色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这么早？”
“黎明之前天色最暗，城门口的防守也最松懈，这一点，十三娘想必也很了解。”
苏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至于她为何不与几人一起走，大概担心牵连到他们吧。
三七和小茹不是娇养长大的孩子，苏玖一叫她们便起了，揉着稀松的眼睛整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把东西带上就算整理完毕。
夜里的街市空寂无人，有风吹过，带起几片残叶。
四周不算静，有犬吠，有蝉鸣，就连夜里常明的常春楼也安静了下来。
出城的路陆景和蒙叔走过一遍，不算陌生，几人躲着巡防的士兵，顺着小路偷偷翻墙逃了出去。
这件事比想象中简单些，一路小跑远离锦城，也算有惊无险。
下一个目的地，是罗城。
据陆景说，他家与罗城城公有些交集。
江南偏西的这片地方盛产锦缎，这里的锦缎触之柔软，如云朵一般，上面的绣花更是栩栩如生，能引蝴蝶蜜蜂。
不止南国的人喜欢，北国的达官贵人也对此推崇不已。
过去的十数年里，陆家曾在罗城采买过不少锦缎运至北国售卖，一来二去便与城公熟悉起来。
锦城与罗城并不近，走了整整一天，才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休息一夜后，几人并非着急送上拜帖。
他们来到城公府不远处，蒙叔将昨日陆景写的信交给苏玖，道：“苏娘子，此次我与郎君不便出面，还需你孤身前往，有几件事我需叮嘱你，你且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