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刚过,阳光温暖地洒在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街边朝食得摊子已经收拾整齐,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卖饰品小玩意儿的摊位,拨浪鼓晃动的声音在这暖阳里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田三七背着一只精美的小木箱去赴那芝兰宴,她着宽口窄袖衣,淡雅的蓝色上面绣着不知名的花朵,头发被简单挽起,淡扫蛾眉,双眼明亮,无需多加修饰便俏丽无双。

    耳边忽地响起悦耳的铃铛碰撞声,田三七驻足回眸,又见那古朴的木门,只是与那日不同,大门全数打开的如意坊更显气派豪华,往上看去只见高悬的牌匾上以金漆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如意坊。声音便是从此处传来的,店门口熙熙攘攘,宾客往来不绝,田三七站在一旁,眼中流露出羡慕。

    总有一天,我田氏药材铺也能有此等规模!田三七暗下决心,可是想到自己铺子的现状又觉志向好像过于远大,只好又临时决定有如意坊一半规模就行。

    一阵骚动打断了田三七的思绪,她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摔倒在地,路人见他年事已高,立刻作鸟兽散,唯恐惹上麻烦,田三七见状犹豫了一番,还是连忙上前。

    田三七吃力地独自将老先生扶起:“老伯,您没事吧?”老先生颤巍巍地扶腰站起,哑着嗓子道谢:“哎哟,可摔死我了,多谢小娘子。”田三七捡起地上书有“赛神仙”的算命幡还给他:“没关系。”见老先生扶着腰行动不太方便的样子,田三七抬头望了望四周,有路人对着这边窃窃私语,却也无人上来帮忙,田三七有些担忧:“要不,我扶您去医馆?”老先生连忙挺直了身子,这下子腰也不疼了,腿也能站直了:“无碍,歇息片刻便好。小娘子如此心善,老朽今日便为你免费算上一卦罢。”

    如果说田三七曾经对这些玄学还半信半疑,那自从父亲去世后,田三七再也不信这些了。不过田三七的性子向来不太知道怎么拒绝别人,这下只好尴尬地摆手:“啊,不必不必,您好生歇息,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谁知那老先生却拽住了田三七,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老先生端详田三七,眉头一皱:“可小娘子……前方无路啊。”田三七一愣,看着眼前宽敞的道路问道:嗯?我这没走错方向啊。老先生左手比划两下,掐起诀来:“老朽给你一句忠告,前方无路,向北而行,吉星高照,万事顺遂。”田三七根本没仔细听老先生讲了什么,看看日头,自己快要赶不上芝兰宴了,有些焦急:“谢谢老神仙。您既然无事那我便走啦,有缘再见!”

    田三七言毕转身离开,身后老先生依然不肯放弃,对着田三七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庄生晓梦迷蝴蝶,燕子飞来窥画栋,晚虹斜日塞天昏,贵人竟是花美男。”田三七疑惑,这老先生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不管了,芝兰宴要紧,田三七微微皱眉,没多想便离开了。

    今年云县的芝兰宴办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江阁。望江阁临水而建,是一座典型的徽派建筑,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优雅的环境闻名遐迩,砖木结构,雕梁画栋,古朴典雅,阁楼三层,逐层递减,飞檐翘角,造型优美。楼上设有回廊,可供游人漫步,既可赏江景又可一览云县民风,不管是打尖的还是住店的,望江阁都能提供一等一的服务,吸引了往来无数商客和食客。不过也因着望江阁的尊贵,对入内的客人设有低消门槛,像田三七这样的许是要费一番银钱才能进了。

    芝兰宴的举办,令本就络绎不绝的门口今日更是热闹非凡,打扮靓丽的男女正分列两侧依次交上名帖入场。有年轻男子相互打量对方衣着,彼此不屑,也有结伴而行的女子罗扇半掩面,互相帮着以手指点唇脂补妆,燕语莺声传来,为这春日更添一分光采。

    田三七疾步赶来,望着眼前的队伍松了口气,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田三七调整了呼吸,理了理着装,跟着排在了队伍末尾,往前头张望,见来得人如此之多,田三七不禁笑了起来。春风袭来,一阵小娘子身上特有的香气顿时包裹住了田三七,循着香味望去,只见姑娘们身上都挂着荷包,有的还不止挂了一个,田三七信心满满地拍了拍随身携带的小木箱,觉得今日定能还上欠元三爷的债务。

    就要轮到田三七了,田三七摸进口袋,想要将名帖提前拿出来准备好,然而名帖却不见了!田三七有些慌了,摸遍了身上能装东西的地方都不见名帖。这下是真的慌了,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检查过的,就装在口袋的夹层里,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呢,眼看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再回去找也来不及了,元三爷只给了三日,错过这芝兰宴,欠元三爷的债务可就难还了。

    望着就在眼前的芝兰宴,田三七心一横,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别的小娘子用袖子半遮住自己的脸庞,凑近前面的姑娘,准备装作十分要好的样子自然地混进去,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住了。小厮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他上下打量着田三七,怀疑地问道:“这位小娘子您的名帖呢?”田三七心中一紧,从不撒谎的她不由得冒起冷汗,越是心虚越容易露馅,她努力保持镇定,试图轻松又丝滑地编造一个理由骗过小厮——

    “我的名帖不见了,我……”田三七扯出一个僵硬又尴尬的微笑,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和不安,并且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然而话音未落,小厮就无情地摇了摇头,转脸招呼其他宾客。小厮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名帖一律不得入内。”

    田三七被挤到一边。宾客陆续进门,里面传来嬉笑声与琵琶雅乐,田三七心急如焚,要是错过了今日的机会,元三爷的债就铁定还不上了。最后一位宾客进了场,望江阁内锣声大作,小厮把大门关上,一时间酒楼前只剩下焦急的田三七。不过急也没有办法,并不能改变什么,田三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找自己的名帖,也许只是放在了某个角落里,或者被人不小心拿走了,找到了就还有机会进芝兰宴。

    田三七开始回忆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忽然想起那位摔倒的老先生说的话“前方无路,向北而行,吉星高照,万事顺遂”。田三七身形一顿,望向北方,自己来时也是从北边过来的,或许北边真的能找到呢?田三七思忖片刻,在回家和往北之间选择了往北,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田三七一路朝北走着,四周的热闹渐渐消退,只余零星的几个路人,很快连路人都没有了,安静的巷子口只余一脸怂样的田三七和一只嚣张的拦路狗,正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田三七哆哆嗦嗦地跟开口小狗商量:“狗兄行行好,我今日一定要往这边走的……”小狗不大,叫声却很凶猛,田三七吓得退了两步,见小狗并没有追上来,一咬牙就闭眼向前冲。哪知没跑几步,一盆水当头落了下来,田三七来不及闪避,裙角被泼湿了,晕染开好大一片水渍,初春说冷不冷,说暖和倒还是有凉意的,田三七打了个寒颤,后有小狗,前有芝兰宴,田三七也顾不上与泼水的人理论,便继续往前跑去。拐过巷口,田三七回头见小狗并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谁知一孩童的蹴鞠直直向她飞来,速度之快简直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踢出来的球。田三七反应迅速,一个下腰,躲过了蹴鞠,刚松下劲来,没想到脚下被莫名一绊,身体失去了平衡,摔了个狗吃屎……

    田三七有些发蒙,湿了的裙角这下又沾了尘土,更显狼狈了。田三七懊恼,心想着自己怎么能相信一个算命先生的话。

    田三七叹了口气,拍拍尘土想要爬起来,却看到前方陷在坑里的车轮,只见一驼背老人正费力地推着车,车上有一口巨大的木箱,看起来很沉的样子。田三七想到芝兰宴本想不管不顾地离开,但田三七就是这性子,说她爱管闲事也好,说她心肠太软也好,这样的事她遇到了,总是不忍心不管的。田三七犹豫了一瞬间还是上前帮忙。田三七搭上车架,帮推车老人一块推车。推车老人见田三七来帮忙,赶紧道谢:“多谢小娘子。”两人推得很吃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推了出来。田三七喘着气问道:“老伯,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这么重!”推车老人答道:“都是芝兰宴的谢礼,唉,来晚了,得快点送进去。”田三七听罢目光微动,原来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吗,田三七心生一计:“老伯,这箱子太重了,我帮您搬进去吧。”推车老人感激道:“哎,好好,那就有劳小娘子了。”

    望江阁后门处也有小厮守着,竟就是方才检查名帖的那人。田三七害怕被认出来,不禁开始紧张,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瞧见自己。推车老人将一块令牌递给小厮,小厮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放行了。然后正当田三七半只脚迈入望江阁,与先前那位小厮擦肩而过之时,被叫住了。小厮:“等等。”田三七心里咯噔一下,顿住了身子不敢回头,小厮继续说道:“放到幕帘后就行。”推车老人连声应是,好在有惊无险,田三七跟着推车老人顺利地进入了望江阁,两人在一幕帘后将箱子放下,田三七不忍心老人家那么大岁数还出来干些体力活,便自己使了劲想让他轻松些,结果自己这下累得气喘吁吁,手腕微微发抖。推车老人感激:“小娘子,谢谢你,快喝口水去吧。”田三七佯装疲惫,也确实是真的累了,说道:“老伯,您先去,我歇会儿就来。”见推车老人走远,田三七终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取下,小心翼翼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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