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结束后,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开始离校了。

    阿兰早早计划跟男友提前去隔壁市玩一圈再回家,所以考完试当天就收拾东西撤了。

    邵燕则因为之前申请了学校的勤工俭学岗,还需要留校工作一段时间,所以迟迟未定回家的火车票。

    春节将近,学校里四处也应景挂上些对联、福字,年味儿甚浓。

    邵燕从教学办走出来,路过学校的小卖部,她看见架子上摆着的一排香烟,常见的芙蓉王、玉溪、黄鹤楼……

    「红塔山7块,长白山11,黄鹤楼19,玉溪15,芙蓉王24,利群30……」小卖部门口老板娘打了个哈欠。

    她忙摆手说不买,转身便走。

    走到一半,她脚下一停,忽然鬼使神差折返回来,随便指了包:「这个吧。」

    老板娘有些奇怪打量她眼:「三十。」

    「再要个打火机。」

    「两块。」

    走到宿舍门口,邵燕没急着上楼,只是站在后门隐蔽处,靠着墙,低头点了根烟。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点开收信箱,里面除了梁先生最初发给她的那条短信后,再无其余消息。

    自男人那天离开后,这半个月来,他一次都没有再联系过她。

    她退出短信界面前,瞥见一条新进来的短信。

    「订票了没?你爸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她忽然产生出些难抑制的烦躁,直接按了删除短信,锁屏将手机放进兜,低头又长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口烟……如此吞吐了几个来回,从中隐隐感觉到一丝快感,减轻了些许心头始终萦绕的焦躁。

    但也正是当她忽然意识到这点时,像被烟头烫了一下,当即丢了烟,用脚使劲儿碾灭。

    再等到梁先生联系她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底,她站在人挤人的火车站台。

    「在哪儿?」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带着放松的倦懒,鼻音却有些重。

    「是……梁先生?」她有些不确定,又看了眼来电显示。

    恰好火车站台报起列车即将进站的语音,电话那头顿了一秒:「回家了?」

    她排队上车地人流中费力挤出来,走到旁边空地忙接电话:「订的今天回家的火车票。」

    她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朦朦胧胧:「算了。」作势要挂电话。

    「梁先生?」她忙小心翼翼问道,「您是生病了吗?」

    邵燕从火车站出来,直接拦了的士,按照地址,打车去了星河湾。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打量,被她看了一眼,他这才灰溜溜移开眼,嘴上却佯装亲切的试探问道:「姑娘哪儿的人啊?」

    没有等来回复,司机瞥了眼后视镜,见那女的只冷着脸看着窗外,心里忍不住呸了声,自己什么没见过啊,真住星河湾的谁还打车啊——一看就是个三儿样。

    一小时后,她站在门口,抬手按下门铃。

    铃声响了片刻,里面却许久都没有回应。

    她犹豫片刻,刚按下去,门忽然从里面开了,屋内的暖气顺着古龙香氛当即扑面而来。

    男人穿着灰色绸质睡衣,单手撑在门上。

    大概是刚刚睡醒,头发有些乱,往昔悉数梳起来的头发此刻悉数耷拉下来。下巴处冒出短短硬硬的乌青胡茬,而脸色微微发红。

    进来吧。男人丢下这句话便往里走。

    邵燕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整套房子的构造慢慢展现在他面前。

    顶层大平层布局,客厅处的全落地窗视野开阔,能将窗外的景象一收眼底。屋内整体是经典黑白灰搭配,最引人注意的是客厅的电视处,没有做成传统的电视墙,而是改造成一个全部是黑胶唱片还有各种影片CD光盘的内嵌式玻璃柜台,还有一台极为复古的黑胶唱片机摆在角落的红木桌台上。没有电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极大的白色投影布。

    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乱七八糟散落着一堆的药,有几板药已经拆开,随意丢在桌上。

    邵燕细心多看了眼,忍不住提醒他:「梁先生,这些药最好不要一起吃,刺激性太大……」

    他接了杯水,已经吞了药:「不碍事。」

    「我倒时差睡会儿,不用管我。」他已经转身往卧室里走,「4点再叫我。」

    她应了声。

    邵燕简单收拾了下有些杂乱的客厅,又走到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想着一会儿他醒过来喝点菜粥之类的对胃也好。谁想一打开冰箱,只看见整柜塞得满满当当的酒,更不用说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厨房灶台。

    她想起刚才进小区附近有个生活超市,在玄关台子上拿了钥匙,算着时间穿好鞋子出了门。

    再回来时,她手上提着满满两大包食物和一些调味料。

    好在厨房配套设施还算完善,各种规格的锅碗应有尽有,倒是方便她直接做饭。

    她想着病人吃点清淡的好,就煮了一锅简单的白菜瘦肉粥。粥需要小火慢煮一段时间,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梁先生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梁先生?」

    里面没有声音。

    她犹豫着,手放到门把手上拧动,慢慢推开门:「梁先生,已经4点了。」

    屋子里一片昏暗,借着外面的光,她看见梁先生背对着门口,蜷缩着侧卧在床上,她意识到有些不对,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忙拿起一旁的电子体温计,在他太阳穴处量了下。

    随着电子体温计“哔”一声,屏幕上赫然跳出一个39.8度的数字来。

    「梁先生,」她轻轻拍了拍他,低声劝道,「您烧的很厉害,真的得去医院了。」

    男人抬手挥开她覆上来的手,眉头紧皱,大概烧的迷糊,语气少见的发脾气:「让我睡会儿成不成?」

    她弯下腰轻声劝道:「快40度了,梁先生。」

    男人依旧没动。

    她也好翻找出退烧贴,撕开了给他敷在额头上。

    中间,他模糊醒过来几回,有时是嫌热,要关暖气,有时又嫌冷,要开暖气,还有时是要水……一通折腾下来,外面的天不知觉就黑完了。

    好在,烧热倒是如愿退了下去。

    她舒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出去。算着时间,走到厨房开了火,把剩下的粥煮好。

    手机有电话打进来,母亲追问她几号回来,她草草应付几句,总算挂了电话。

    灶上开的小火,住的粥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她盯着有些失神。

    连梁先生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一只手揽过她腰,另一只手则从她身侧绕过来,撑在旁边的桌台上,将她圈在中间:「煮了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才意识过来要关火:「就是很简单的白菜瘦肉粥,想着您病没好,喝点这些清淡的,养养胃——您现在好一点了吗?」

    男人嗯了一声,声音带上几分闲适的意味,探身从她头上的橱柜上取了玻璃杯,又走到旁边的自动取水机前「滴滴」按了两下,出水声在忽然安静下去的空气里显得清晰。

    「那就好。」她低头从锅里舀粥盛到碗里,没抬头,却也能感觉旁边背靠着柜台的男人正定定看着自己。

    「改了票回去?」

    「嗯,是的。」

    「几号?」

    「后天的。」

    「上午的?」

    「是的。」

    男人没再问话,手摩挲着杯子边缘。

    她把砂锅盖合上去,莫名有些燥热,总觉得厨房的温度忽然升高了上去,避开他的视线:「您要不要现在吃?」

    男人放下玻璃杯,朝她走过去,掐住她腰将她转了个身,一把放到厨房的柜台上,不急。

    邵燕一时不免失去重心,手慌张兜住他脖子稳住动作,您还生病着呢……

    男人置若罔闻,伸手将她的手举高压在柜上,单手将她的针织衫下摆往上推,低头寻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分开的时间有些长了,这回梁先生兴致比上回高得多,末了,两人不免都有些动情,一起去了。

    粥这天晚上到最后都没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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