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若看着手中提着菜篮子,肩上扛着米袋子的宁湛,着实愣了好半响。

    自家出去时还是一个人的儿子,怎么回来时竟领了个女子,而且好像还是昨日那个年轻的酒楼东家。

    夏清若不知两人怎么遇见的,但看这面上挂笑一身锦缎的蓝衣女子,手提肩扛的立与门口,笑着与自己行礼,明明是个翩翩贵女,却跟个码头扛包的莽妇似的毫不在意形象,着实有些……好笑!

    但人都来到门前了,还是把人领进院内,给宁湛倒了杯茶水,目带询问的斜睨了眼自家两手空空,面带羞怯的儿子。

    夏京墨见夏清若的眼神飘来,不知为何猛的红了俏脸,嗫嚅着:“阿湛被赶出来无处可去……她……她与我家有……有恩,我便留她来这吃顿饭。”

    在夏清若审视的目光下磕磕巴巴的说完,就见自家爹爹表情古怪的皱了皱眉,好在也未深究。

    急匆匆拿过宁湛手中的菜篮子丢下一句,“爹爹我先去做饭了,你陪阿湛在此歇息,我很快就好。”便红着脸跑了。

    初时因心疼宁湛不觉有什么,如今在自家爹爹那打量的目光中才惊觉自己所行不妥,他是个待嫁闺中的小郎,即使是自己的恩人,也不能如此随便的把一个年轻女子带回家中,举止还如此亲昵,若是被人看见会被说闲话的。

    心中暗暗懊恼自己的莽撞,只希望爹爹莫要生气才好。

    夏京墨胆小羞怯不仗义的把自己恩人丢下躲去了厨房,可苦了宁湛在夏清若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坐立不安。

    她本想在未来岳父面前好好表现的,尽量装出一副翩翩贵女,温文儒雅的模样来讨个巧。可奈何夏清若的眼神太过犀利,明明还是一副平和温柔的样子,可那双好似看透世事的清透眸子,像是一面镜子,照的她心中所有的小算盘无所遁形。

    心虚的她只能越发挺直了腰背,讪笑着接过茶水,一口一口小心的喝着以此来掩饰尴尬。

    夏清若趁宁湛喝茶的空挡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面容俊逸,风姿卓然。他虽是个男子,但曾经也是个大家公子,该有的见识他也不缺的,这般的人物怎么看怎么都不会是安平镇这么个小地方能养出来的,又想到夏京墨,清亮的眸子不由暗了下来。

    先前在酒楼初见,她对墨儿的态度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见她举止有礼,风姿坦荡,便也未做多想,如今又见他这般作为,着实耐人寻味。

    夏清若不说话,宁湛也不敢出声,两人沉默的坐了会,最后夏清若不动声色的问道:“听墨儿说你不是镇上的人,以前是哪里人?”

    见夏清若问话,宁湛赶忙放下手中杯子,坐直身子回道:“我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姨母走南闯北的跑江湖,我年纪见长,也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姨母见这里民风淳朴,便带我在此落了根,她也享几天安稳日子。”

    宁湛半真半假的说着,尤其把自己想要成家的想法表露了出来,悄悄试探着,偷偷瞟了一眼见夏清若面色无异,便放下心来。

    夏清若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他不是自家单纯的墨儿,岁月的洗礼沉淀让他带了一份睿智与通达。对于宁湛说的成家立业,夏清若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般气度相貌的女子,想要寻个小郎成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又说自己是个跑江湖的,他却是不怎么相信的。若只是一个简单的跑江湖的草莽,这一身不菲的穿着,不俗的气度从何而来。但要说她是哪家的富贵小姐,可也不像,这年轻的女子看似温和又谦逊有礼,但举手投足的风华中带出的即使极力掩饰也始终消磨不掉的凌厉。

    夏清若明白,眼前这个说话滴水不漏,进退有度的年轻女子,身份恐怕并不简单。

    但她不愿坦诚,他也不好再度追问。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中,夏京墨以是把一桌饭菜准备齐了,很快招手让两人入座。

    宁湛见了连忙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殷勤的去帮夏京墨端菜盛饭,心中连连哀叹,与未来岳父聊会天简直比让她做任务还要劳心劳力,既不能撂了底细,又得扯到让人信服,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夏清若看着围在自家儿子身边忙碌的跟个小雀似的宁湛,不由皱了皱眉,起身状似不经意的接过夏京墨将要递到宁湛手中的盘子,轻声责备道  :“你这孩子,宁小姐乃是客人,怎可劳烦她来做这等事。”

    夏京墨被他爹说的红了脸,偷偷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反驳。

    宁湛瞧见他的小动作,露出抹浅笑,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但转念一想自己正在人家里,露出这般亲昵的动作,人家爹爹还不劈了她,连忙收了心思,端正的被夏京墨请上桌,乖乖坐好。

    嘴里还不忘讨好卖乖的谦虚道:“夏叔叔不必如此,本就是我叨扰在先。如今我惹家中长辈生气被赶出家门,能得墨……墨公子不弃,留我用饭以是极好的了。”本来还想和以前一样喊墨儿的,但瞧着夏清若时刻警惕的目光,果断的改了口。

    说完,又不忘拉进关系道:“夏叔叔也不用总宁小姐,宁小姐的称呼,我听着有些别扭,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唤我阿湛吧,家中长辈朋友都这么唤我。”

    夏清若不置可否,只是淡笑而过,“你与我家有恩,此等小事算不得麻烦,只是粗茶淡饭的委屈了你,莫要嫌弃才好。”

    冒昧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哪敢拿乔,连连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我自小没爹娘,也不曾吃过几次家常小菜,如此便好,便好。”

    说着生怕他们不信,伸出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碗中扒起了饭。

    夏京墨瞧的好笑,又给她碗中夹了些菜,还不忘问她,“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见夏京墨给自己夹菜,心中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不敢太过造次,浅笑着给夏京墨碗里夹了些他够不着的菜色。

    许是她们这边的氛围太过亲昵,夏清若眸子沉了沉,轻咳了声。

    声音不大,却一下子把宁湛给惊醒了,刚刚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身边的未来岳父还在一旁看着呢。

    好在她反应快,讪讪的收回还要给夏京墨夹菜的手,掉了筷头夹到夏清若的碗中,“夏叔叔也多吃些……”

    说完便缩回手,重新安静的扒起自己的饭。

    倒是夏清若在她收回手时意外的瞥见她腕上藏在衣袖下的伤痕,不由的皱眉,“你手上的伤是……”

    宁湛见自己故意露出的伤被问起,心中暗搓搓偷笑了下,面上却故作委屈的道!“这是被姨母打的,昨日做错了事被她训斥了一顿。”说着为了突显自己的可怜,还不忘狠狠的抹黑贺明庭装可怜,“她从小便对我严苛,这次估计是我那里又惹她不高兴了,便被教训的狠了些!”

    说完还唉声叹气的充满恶意的感慨道:“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性子总是有些捉摸不定。”

    宁湛算盘打的啪啪响,她觉得男子都是心软的,像夏清若这种生养过孩子的,应该也会对小辈们多出些慈爱来。她先前卖惨说自己没父没母博得同情,现在在隐晦的表达自己过的并不如意,没爹疼没娘爱,跟着的姨母还欺负她,以此获得怜惜。

    她那损友不是说过,男人,最见不得女子伏小做低,卖弄可怜吗。

    这样逐步的,慢慢的攻入心防,也能让未来岳父对自己少些防备,以后接近墨儿也能方便些。

    可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也不曾想,这个方法是要用对人的。她低估了夏清若对她的防备,也低估了他对夏京墨的爱护。

    夏清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疏离又不失礼貌的说道:“我带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待吃完饭我给你拿瓶带回去。”

    夏清若本也就是随口多问了句,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对眼前这个身份成迷,对墨儿不怀好意的年轻女子还是很忌惮的。

    他病体残躯,又是一个男子,若宁湛真的要对自己儿子下手,他怕是护不住的。

    宁湛不曾想自己说了这么多,只得了这么冷淡的回应,不免有些气馁。

    她要的是一瓶伤药吗?

    她是想要夏清若别这么防狼似的防着她,能对她有些好印象,以后允许她和墨儿多亲近亲近!

    可惜事与愿违,生活总是诸般不如意!

    夏京墨在旁虽不知宁湛为何突然露出一副深受打击的失落模样,但他顾忌着旁边的夏清若,也不敢再莽撞,便默默的吃起饭。

    一顿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午饭,便在夏清若的提防,宁湛的郁闷和夏京墨的一脸懵中草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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