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出发前，临上车时，那粟特少女对公孙鸿指了指自己，低声道：“卡扎尔。”
“卡扎尔。”公孙鸿对她点点头，也指一下自己：“公孙鸿。”
少女重复了几遍，很快念准了，她的明眸使劲在昏黄的灯笼光线里看着公孙鸿，“你，好。”
公孙鸿失笑，点了一下头。
旁边正打哈欠的塞冯听得笑了，“我教你说话时你也是这样子。”被公孙鸿推着爬上了车。
终于在胡商和高大健壮的骆驼身影之间，小小的城门出现在远方的晨曦下，那里绿树环绕，人马纷集。
驿馆的人就在城门口恭敬的迎接到家乡来的贵客。
在驿馆的人指引下车队一一走完进城的关卡，一步步验过无事，跟着那人进入满是商人骆驼的城门，眼前便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城景象！
所有人都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那接踵而来的各种前所未见的新鲜事物让他们目不暇给，那高大的骆驼背上的骑士们留着翘翘的胡子，包着有宝石的头巾或尖顶的帽子，衣服上绣着鲜艳的花或镶着金子，手上的宝石闪烁着，他们精明的眼睛也闪烁着，似乎每个人都说着奇怪的语言！
陪着雇主一行到了他们的驿馆，向导整理好了就要告辞，温宋文罗极感激的说了话，并且祝福了他，拿出酬金付给向导。
向导是真的很高兴，这一趟他圆圆满满的完成了工作！这样有良心的干净钱他拿着心里也痛快！双手接过钱袋，细细数好揣起，因比预先说定的还要多一点，便又与温宋文罗说好了若要再找他带路该去哪里找他，提醒了学生们一番在城中行走要注意的事，又对驿馆的人百般叮嘱了好些事项，将此行情谊做得周全，这才高高兴兴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帮手走了。
因有了向导的嘱咐，驿馆的人照顾周到，温宋文罗一行住得分外省心，这就不必再提。
因早上是梳洗休息过才进的城，此时人人精神饱满，哪里在驿馆呆得住？于是一群学生就推着塞冯去和温宋文罗说想出去逛。
温宋文罗又怎么能放得下心？便与驿馆的人说了，借了他们的车马带着学生们出了门。
一行人车马皆备，虽师生们只穿着黑衣，几个拿武器的护卫和仆人却穿着皮袍，倒也显得赫赫扬扬。
离驿馆不远处就有大堆的人涌入一个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的市场。
温宋文罗一行下了车也挤进去想要瞧瞧有何热闹。
公孙鸿跟着他们一靠近就臭得反呕一下，强行压住跟了进去，抬头就看见到处是一团团或伤痕累累或衣不蔽体的男女被绳子或铁链锁在栓马桩上，一些穿着短袍的人拿着鞭子棒子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哪个男女敢抬头便是一棒过去，打得他们嘴脸流血，甚或昏死过去，挂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有如已死，栏杆边也确实摆着用血淋淋破布裹着头的尸体。
这是个人口市场。
粟特少女意识到时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有点脚软的往公孙鸿身上靠去，公孙鸿不动声色的将她手臂一扭，推向走在温宋文罗身旁的沙罗。
沙罗察觉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惊喜的笑来双手接住了她。
卡扎尔被他扶着，浑身发着抖，却露出明媚的微笑来。
沙罗将她带在身旁往前走，眼睛时不时向她看一眼，即使他性情阴沉，也能看出他此时颇为喜悦。
因为他们一行人多，又大多穿着一式的黑袍，市场里的人打量他们的眼光颇为古怪。
公孙鸿用布巾掩着脸走在学生后面，打量着这个买卖双方竟然是同一种族的市场，清晰的意识到【奴隶】这个词在这个世界已经超越了种族的限制，不再是更弱小的种族，而是更弱小的群体。
这比陆南人的行为更恶劣，陆南人尚且需要找到理由才夺走对方的一切，而这些人，仅仅是【需要奴隶】。
他们前方是市场中心，最好的位置上有一群衣不蔽体的奴隶分外显眼。
大概是一个家族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生得金发碧眼，体态高贵，肌肉优美，同样的光线从棚子间穿过照在他们身上，也分外的耀眼许多。
他们身上有很多伤痕，大概是按家庭一团团捆在一起，几个小儿只系着破布，满头卷发，腿脚肥白可爱，围着家人嬉笑爬行，不知半点忧愁，一个金发女孩子光着脚缩在父母身侧，头也不敢抬起。
有个虬须红袍的商人观察了一会儿，拿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方向。
奴隶贩子立即拿起棍子威胁的对那一家人抖了抖。
那个金发小姑娘浑身哆嗦着，却不敢耽误，到底松开母亲的手臂战战兢兢走到那商人面前，在奴隶贩子的棍子下抬起了脸。
沙洲的阳光照亮她被金发烘托如一捧白雪的脸，长长的金色眉睫，蔚蓝的双眸，精美的鼻子和虽然干枯也像玫瑰花瓣的红唇。
奴隶贩子盯着那商人痴迷的脸，得意的笑了一下，用手比出一个动作。
那商人犹豫一下，摇头拒绝，也比出一个动作。
奴隶贩子也摇头，用棍子捅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如逢大赦的往回跑，颤抖着一下扑进那满脸是伤的男人怀里，头也不敢抬。
商人不痛快的看着奴隶贩子，重新出价。
这回奴隶贩子用棍子划了一圈，示意要出售【一家人】而不卖单个。
商人恼怒，再次出价，果然又被奴隶贩子拒绝了。
旁边又有一个带着翻译的绿眼睛商人看了片刻，走过来出了价，那奴隶贩子漫不经心的示意【一家人】，对方表示了同意，奴隶贩子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炯炯注视着绿眼睛商人。
公孙鸿看着眼前的交易，注视着周围这些人的表现，随后转向温宋文罗。
似乎知道她此时想些什么，温宋文罗斟酌一下，对她露出温和友好的笑容。
公孙鸿对他点头，然后转开目光。
温宋文罗倒有些着急。
鸿的能力实在出色，初醒时那一战就体现得极明显，那么多凶恶的强盗，她一人旋步如飞，轻松杀尽，随后又展现出对出行事务的种种经验和应对，样样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到如今，只除了不识路不能领路做向导，整个车队是仰赖她的能力才敢走到今天，不然前些日子就该直接在白兰地区的羌人部落交换物资后起程回乡，而不是冒险穿越翰海前往沙洲！
损失她会比损失十个护卫更难接受！
但看见公孙鸿低头掩住塞冯的眼睛将他往外带时温宋文罗倒放心了，略为打量一眼这恶臭的环境，也跟着离开，出门在外，他可没有再买更多奴隶的打算！
公孙鸿的心却往下沉，这市场里血肉腥臭，鞭刑棒伤，视人如猪狗买卖，塞冯却心平气和，理所当然！
出了人市不远就有许多食摊，学生们几乎是欢呼着扑过去争相掏口袋。
塞冯一会儿就转回来，用胳膊碰碰她，将一只刚刚出炉的饼分了一半过来，“快吃。”自己先咬了手中那一半一大口，又热又香，里面裹的糖汁如流蜜一般又甜又烫。
吃着塞冯分来的饼，公孙鸿只觉得心头发涩。
本来她有些怀疑塞冯就是这个团体用来钓住她的钩子。
可她在此地并无可利用的身份来历，塞冯一路待她的善良也不是作假。
公孙鸿将剩下的饼给了仆人孟昭，孟昭亮着眼睛接了过去，又蹲下身子让她踏着他的腿上了马，这才低着头将还滚热的饼塞到嘴里，香甜得眯起了眼。
其他人则是踏着仆人们的脊背上马或上车。
自从进了这州城，有些事情就变得明显起来了，原本路上仆人会和他们说话，现在是绝不主动开口了，而且仆人们的头也很少再抬起。
这些她以为的仆人会不会也是【奴隶】呢？
离开之前先照顾好塞冯吧，公孙鸿对着四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流想着那一支支摇晃着驼铃走向远方的驼队，待联系好去处便脱身而去，做到不连累这孩子的前程也就够了，至于他是不是钓饵，有什么关系？
转头一眼瞧见同样捧着滚烫的糖饼满眼绝望却笑得开朗的卡扎尔正与坐在她身旁的沙罗说话，公孙鸿更是微微叹了口气，这还有个小姑娘还没脱身呢！
有壁画的石头山离城不远，快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倒是个很舒服的地方，公孙鸿看这里极该囤兵，有坚固的石山，有滔滔的河水，绿草遍野，绿树成荫，置个几千兵马在此轻轻松松！
他们一行人数不少，行在路上算得上略有招摇，才一到那很热闹的河边，还没瞧见那绘在石头上的彩画，就有剃头披袍的人来与他们说话。
公孙鸿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和卡扎尔语言也不通，只能无所事是的牵着马去河边饮水。
河边的道路上车马纷纭，行人颇多，但大多都有点奇怪，不是去光了头发就是披着长长的布衣，还有很多穿着短衫长裤的人，多半是黑头发黄皮肤，提着各样工具向山上的洞穴走去。
在她所看的方向，有个在木头架子上盘旋如飞的轻盈舞女，一身红衫犹如摇曳的火焰，底下观众鼓掌叫好不绝，撒在毯子上的各种钱币更是叮叮响个不绝。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群极瘦的披着单薄衣物袒露着半边身体的深肤色男人安静的从树林间向水边走去，他们赤着足，头皮剃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没什么污渍，神情静穆的蹲下去清洗着器具。
忽然其中一人抬起头来。
公孙鸿猝不及防迎上对方看来的目光，只觉如水一样清澈干净，也似水一样有形有质，心口一缓，不觉就微微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看着她，半晌也点了点头。
塞冯恰在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了那僧人一眼，下意识拽住了公孙鸿的手：“鸿？”
公孙鸿看向塞冯，再一转头，赫然就见那披着薄布的男人站在眼前，身子不觉后仰！随后站直，将塞冯往身后带了一下。
对方用很庄重很文雅的语气说了什么，见公孙鸿没有回答便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他并没有公孙鸿高，光着脑门又只在祼身上包了一层薄布的样子细细瘦瘦的，却和他的言语给人的印象一样很是庄重文雅，他细细审视着公孙鸿周身，似乎在验证什么，随后他又说了一句什么，对公孙鸿伸出一只手来。
“卡扎尔。”公孙鸿对她点点头，也指一下自己：“公孙鸿。”
少女重复了几遍，很快念准了，她的明眸使劲在昏黄的灯笼光线里看着公孙鸿，“你，好。”
公孙鸿失笑，点了一下头。
旁边正打哈欠的塞冯听得笑了，“我教你说话时你也是这样子。”被公孙鸿推着爬上了车。
终于在胡商和高大健壮的骆驼身影之间，小小的城门出现在远方的晨曦下，那里绿树环绕，人马纷集。
驿馆的人就在城门口恭敬的迎接到家乡来的贵客。
在驿馆的人指引下车队一一走完进城的关卡，一步步验过无事，跟着那人进入满是商人骆驼的城门，眼前便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城景象！
所有人都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那接踵而来的各种前所未见的新鲜事物让他们目不暇给，那高大的骆驼背上的骑士们留着翘翘的胡子，包着有宝石的头巾或尖顶的帽子，衣服上绣着鲜艳的花或镶着金子，手上的宝石闪烁着，他们精明的眼睛也闪烁着，似乎每个人都说着奇怪的语言！
陪着雇主一行到了他们的驿馆，向导整理好了就要告辞，温宋文罗极感激的说了话，并且祝福了他，拿出酬金付给向导。
向导是真的很高兴，这一趟他圆圆满满的完成了工作！这样有良心的干净钱他拿着心里也痛快！双手接过钱袋，细细数好揣起，因比预先说定的还要多一点，便又与温宋文罗说好了若要再找他带路该去哪里找他，提醒了学生们一番在城中行走要注意的事，又对驿馆的人百般叮嘱了好些事项，将此行情谊做得周全，这才高高兴兴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帮手走了。
因有了向导的嘱咐，驿馆的人照顾周到，温宋文罗一行住得分外省心，这就不必再提。
因早上是梳洗休息过才进的城，此时人人精神饱满，哪里在驿馆呆得住？于是一群学生就推着塞冯去和温宋文罗说想出去逛。
温宋文罗又怎么能放得下心？便与驿馆的人说了，借了他们的车马带着学生们出了门。
一行人车马皆备，虽师生们只穿着黑衣，几个拿武器的护卫和仆人却穿着皮袍，倒也显得赫赫扬扬。
离驿馆不远处就有大堆的人涌入一个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的市场。
温宋文罗一行下了车也挤进去想要瞧瞧有何热闹。
公孙鸿跟着他们一靠近就臭得反呕一下，强行压住跟了进去，抬头就看见到处是一团团或伤痕累累或衣不蔽体的男女被绳子或铁链锁在栓马桩上，一些穿着短袍的人拿着鞭子棒子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哪个男女敢抬头便是一棒过去，打得他们嘴脸流血，甚或昏死过去，挂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有如已死，栏杆边也确实摆着用血淋淋破布裹着头的尸体。
这是个人口市场。
粟特少女意识到时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有点脚软的往公孙鸿身上靠去，公孙鸿不动声色的将她手臂一扭，推向走在温宋文罗身旁的沙罗。
沙罗察觉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惊喜的笑来双手接住了她。
卡扎尔被他扶着，浑身发着抖，却露出明媚的微笑来。
沙罗将她带在身旁往前走，眼睛时不时向她看一眼，即使他性情阴沉，也能看出他此时颇为喜悦。
因为他们一行人多，又大多穿着一式的黑袍，市场里的人打量他们的眼光颇为古怪。
公孙鸿用布巾掩着脸走在学生后面，打量着这个买卖双方竟然是同一种族的市场，清晰的意识到【奴隶】这个词在这个世界已经超越了种族的限制，不再是更弱小的种族，而是更弱小的群体。
这比陆南人的行为更恶劣，陆南人尚且需要找到理由才夺走对方的一切，而这些人，仅仅是【需要奴隶】。
他们前方是市场中心，最好的位置上有一群衣不蔽体的奴隶分外显眼。
大概是一个家族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生得金发碧眼，体态高贵，肌肉优美，同样的光线从棚子间穿过照在他们身上，也分外的耀眼许多。
他们身上有很多伤痕，大概是按家庭一团团捆在一起，几个小儿只系着破布，满头卷发，腿脚肥白可爱，围着家人嬉笑爬行，不知半点忧愁，一个金发女孩子光着脚缩在父母身侧，头也不敢抬起。
有个虬须红袍的商人观察了一会儿，拿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方向。
奴隶贩子立即拿起棍子威胁的对那一家人抖了抖。
那个金发小姑娘浑身哆嗦着，却不敢耽误，到底松开母亲的手臂战战兢兢走到那商人面前，在奴隶贩子的棍子下抬起了脸。
沙洲的阳光照亮她被金发烘托如一捧白雪的脸，长长的金色眉睫，蔚蓝的双眸，精美的鼻子和虽然干枯也像玫瑰花瓣的红唇。
奴隶贩子盯着那商人痴迷的脸，得意的笑了一下，用手比出一个动作。
那商人犹豫一下，摇头拒绝，也比出一个动作。
奴隶贩子也摇头，用棍子捅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如逢大赦的往回跑，颤抖着一下扑进那满脸是伤的男人怀里，头也不敢抬。
商人不痛快的看着奴隶贩子，重新出价。
这回奴隶贩子用棍子划了一圈，示意要出售【一家人】而不卖单个。
商人恼怒，再次出价，果然又被奴隶贩子拒绝了。
旁边又有一个带着翻译的绿眼睛商人看了片刻，走过来出了价，那奴隶贩子漫不经心的示意【一家人】，对方表示了同意，奴隶贩子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炯炯注视着绿眼睛商人。
公孙鸿看着眼前的交易，注视着周围这些人的表现，随后转向温宋文罗。
似乎知道她此时想些什么，温宋文罗斟酌一下，对她露出温和友好的笑容。
公孙鸿对他点头，然后转开目光。
温宋文罗倒有些着急。
鸿的能力实在出色，初醒时那一战就体现得极明显，那么多凶恶的强盗，她一人旋步如飞，轻松杀尽，随后又展现出对出行事务的种种经验和应对，样样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到如今，只除了不识路不能领路做向导，整个车队是仰赖她的能力才敢走到今天，不然前些日子就该直接在白兰地区的羌人部落交换物资后起程回乡，而不是冒险穿越翰海前往沙洲！
损失她会比损失十个护卫更难接受！
但看见公孙鸿低头掩住塞冯的眼睛将他往外带时温宋文罗倒放心了，略为打量一眼这恶臭的环境，也跟着离开，出门在外，他可没有再买更多奴隶的打算！
公孙鸿的心却往下沉，这市场里血肉腥臭，鞭刑棒伤，视人如猪狗买卖，塞冯却心平气和，理所当然！
出了人市不远就有许多食摊，学生们几乎是欢呼着扑过去争相掏口袋。
塞冯一会儿就转回来，用胳膊碰碰她，将一只刚刚出炉的饼分了一半过来，“快吃。”自己先咬了手中那一半一大口，又热又香，里面裹的糖汁如流蜜一般又甜又烫。
吃着塞冯分来的饼，公孙鸿只觉得心头发涩。
本来她有些怀疑塞冯就是这个团体用来钓住她的钩子。
可她在此地并无可利用的身份来历，塞冯一路待她的善良也不是作假。
公孙鸿将剩下的饼给了仆人孟昭，孟昭亮着眼睛接了过去，又蹲下身子让她踏着他的腿上了马，这才低着头将还滚热的饼塞到嘴里，香甜得眯起了眼。
其他人则是踏着仆人们的脊背上马或上车。
自从进了这州城，有些事情就变得明显起来了，原本路上仆人会和他们说话，现在是绝不主动开口了，而且仆人们的头也很少再抬起。
这些她以为的仆人会不会也是【奴隶】呢？
离开之前先照顾好塞冯吧，公孙鸿对着四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流想着那一支支摇晃着驼铃走向远方的驼队，待联系好去处便脱身而去，做到不连累这孩子的前程也就够了，至于他是不是钓饵，有什么关系？
转头一眼瞧见同样捧着滚烫的糖饼满眼绝望却笑得开朗的卡扎尔正与坐在她身旁的沙罗说话，公孙鸿更是微微叹了口气，这还有个小姑娘还没脱身呢！
有壁画的石头山离城不远，快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倒是个很舒服的地方，公孙鸿看这里极该囤兵，有坚固的石山，有滔滔的河水，绿草遍野，绿树成荫，置个几千兵马在此轻轻松松！
他们一行人数不少，行在路上算得上略有招摇，才一到那很热闹的河边，还没瞧见那绘在石头上的彩画，就有剃头披袍的人来与他们说话。
公孙鸿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和卡扎尔语言也不通，只能无所事是的牵着马去河边饮水。
河边的道路上车马纷纭，行人颇多，但大多都有点奇怪，不是去光了头发就是披着长长的布衣，还有很多穿着短衫长裤的人，多半是黑头发黄皮肤，提着各样工具向山上的洞穴走去。
在她所看的方向，有个在木头架子上盘旋如飞的轻盈舞女，一身红衫犹如摇曳的火焰，底下观众鼓掌叫好不绝，撒在毯子上的各种钱币更是叮叮响个不绝。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群极瘦的披着单薄衣物袒露着半边身体的深肤色男人安静的从树林间向水边走去，他们赤着足，头皮剃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没什么污渍，神情静穆的蹲下去清洗着器具。
忽然其中一人抬起头来。
公孙鸿猝不及防迎上对方看来的目光，只觉如水一样清澈干净，也似水一样有形有质，心口一缓，不觉就微微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看着她，半晌也点了点头。
塞冯恰在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了那僧人一眼，下意识拽住了公孙鸿的手：“鸿？”
公孙鸿看向塞冯，再一转头，赫然就见那披着薄布的男人站在眼前，身子不觉后仰！随后站直，将塞冯往身后带了一下。
对方用很庄重很文雅的语气说了什么，见公孙鸿没有回答便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他并没有公孙鸿高，光着脑门又只在祼身上包了一层薄布的样子细细瘦瘦的，却和他的言语给人的印象一样很是庄重文雅，他细细审视着公孙鸿周身，似乎在验证什么，随后他又说了一句什么，对公孙鸿伸出一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