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十分轻松,连小打小闹的战斗都几乎没有,公孙军团几乎是悠哉悠哉的踱回了君士坦丁堡,受到了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热烈围观和零星的欢呼。

    有个卖花姑娘递来一束鲜花,她信手抽取了其中一支红玫瑰别在胸前铠甲上。

    还没在城内走多远,皇帝的召见就由骑马而来的侍从官传到了公孙面前。

    这次皇帝召来了几个将军却没有允许旁听,连倍受信任的侍从官都只能站在离门口两步的地方,听着里面嗡嗡的声音猜测。

    他只能猜测公孙终于把皇帝陛下激怒了。

    这次公孙军团的赫赫功绩简直耀瞎了满东罗马帝国军人的眼!

    谁都想要这样的事迹出现在自己名字后!偏偏谁也没有像她那样做。

    扶起了本来倒塌的帝国宝座,还是西罗马帝国的,身为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对此又会怎么看呢?

    侍从官让自己不去猜想皇帝的心思,但他清楚的知道在接到公孙军团【立即返回】的报告前皇帝一天要看几次报告。

    他很难相信年轻的公孙军团能有颠覆帝国的力量,但皇帝的重视显然意味着点什么。

    终于,在太阳落山时皇帝的办公室大门打开了,几个将军鱼贯而出,神情难辨。

    公孙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满意的结果?”

    皇帝口气并不怎么好的回答:“难道我们中还有谁能有更好的办法?”

    呯的一响,似乎有人砸了一个水杯。

    公孙的声音很清晰:“那么给我更高的荣耀。”

    “是你拒绝了禁军将军这一高位!”皇帝的口气更差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当随身随从?你告诉我不要把你当侍从的!”

    “我要”门呯的一声在竖着耳朵偷听的侍从官脸上关上了。

    侍从官快步退回原位。

    没多久,在天黑到需要照明时公孙走了出来,面色一如平时,看不出是否在争执中落了下风。

    侍从官将【公孙】的重要性在心里悄悄提高一阶。

    在宫门前公孙就收到了几份邀请,与上一次在君士坦丁堡呆了一个月也无人问津不同,这次晚宴的邀请来得又急又快,那些传递消息的仆人态度分外恭敬。

    新提到身边的菲利浦一一记下那些邀请。

    “这里的人做食物很难吃。”希利亚已经会说不少话了,“那些肉总是很臭。”

    米拉忒斯点头赞同:“我们自己做的东西都没那么恶心。”

    她们用家乡话说了两句话,疯狂的大笑起来,那种肆无忌惮的笑法让君士坦丁堡的居民们为之侧目。

    而她们一行银铠骏马悠闲的走过大街和广场。

    公孙走得慢,心却早已飞回营地。

    在征服罗马的过程中,因为自身出众的人品和能力受到大量西罗马士兵拥戴信任的马尔库斯和安东尼都留在了西罗马,导致她直接损失了两员出色的大将,同时在西罗马也有了说话的余地。

    伦图卢斯虽然跟回来了,可他的心思也越发明显了。

    希利亚很不错,飞骑领军就像天生的大将军,但她们阿玛宗人自由惯了,还没有完全适应【有制约】的军团生活,一时尚且挑不起重梁。

    如今她只能将已经拆得只余框架的四个支队彻底打散,重新分配。

    除了她自己亲自领着一支骑兵,一直做为守备团存在的亚力山大步兵支队,伦图卢斯领着一支不足千人的轻骑兵,及以希利亚一族为主导的一支小种族骑兵。

    跟她跨海回来的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西罗马带来的兵,要是头一天入营就冲突起来就不好了,没想到留守的老成员处理得不错。

    她在罗马的时候就已经传信让亚力山大立即着手担起从前安东尼的职责,并将近期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人员安排讲得清清楚楚。

    与军团相关的事,她从来不瞒着这个从第一次行商就凭着某种军人的直觉和野兽般的判断力跟上她并献上忠诚和生命的步兵支队长。

    亚力山大只回信说【遵命,女士】

    回营时果然看见一派井井有条的分配场面。

    褐发蓝眼的步兵队长亚力山大跛着伤脚在登记的桌子边站着,盯紧了那些在火光里越发满脸茫然的新兵,看见公孙一行回来,顿时就笑了起来,脸上的伤疤扯歪了他的眼角。

    “女士。”他做了个欢迎回来的动作,“你已凯旋归来。”

    显然他干得很不错。

    公孙安心的笑了,下马与他站在一起,“这些新兵怎么样?”

    新来的兵们已经排队验明了正身,正排队去公用浴室洗第一个药浴,然后领取日常药物和统一的公孙军团的服饰,尽早将旧的铠甲和武器在铁匠那里兑换成新的统一款式,然后在东罗马皇帝的光辉照耀下睡一个疲惫却无梦的好觉,明天一早还要去马厩寻找能接受自己驾驭的座骑,认识自己的【顶麻布头巾的】,以及决定是不是使用他们。

    他们忙碌的走动着,在阔大却指示明了的营地里转着圈寻找各个地方。

    “很不错。”亚力山大回答,“都是热血的好小子,在你手里会有出息的。”

    公孙总算有些放下了心,“我没那么多时间像当初那样训练他们了,你的腿怎么样?能撑得住吗?”

    “还能用,女士。”亚力山大还是改不了称呼公孙为【女士】的习惯,“恐怕我没有那个资格训练他们。”

    “不会只用你的,我好好想一想。”公孙拍了拍他的肩,“我明天去找御医来帮你看看腿。”

    “谢谢你,女士。”亚力山大简单的回答,目送她走远才回头:“快点!今天休息不好明天会被马甩下来踩死!”

    浴室里,古丽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池的热水和柔软的新衣服。

    公孙将脑袋埋进热水里,好半晌才抬起头,叹了口气。

    那么大一个军团呢,她就将自己的权力拆分了!

    虽然这一拆,她不起眼的调走一批人去了金库那边,也在西罗马留下了足够忠诚的人手,可在东罗马这边就无怪弗拉维·芝诺·奥古斯都大为光火却始终不提这种军团内部人员调动的事,估计早就盯上那几个队长却没来得及下手挖人吧?

    这次又要重新练兵。

    古丽将账本收拾起来放到一边,问公孙:“您猜猜看,这次收获有多少?”

    公孙心里有数,只笑道:“不能发大财谁费那力气打仗?”

    “主人,这次我们差不多可以把金库开到那边去了。”古丽跪到池边替她解开细辫,带着香气的热水泛着白色雾汽,“只是路程又远了很多。”

    “有水路就不难。”公孙说着,靠在木板壁上,为了方便戴头盔而辫起的发辫解开后黑发依旧只有披在肩后的长度,热水自由流过头皮的感觉十分舒适,“但地址还要再看看。”

    古丽应着,她从不担心公孙的眼光。

    次日,整整一个白天公孙都呆在营地没有外出。

    也没有派人临时采办足以参加晚宴的服装和饰品。

    早有准备的贵族们说笑着,猜测着公孙会穿什么样的服装入场。

    男人的衣服?

    显然不太可能,公孙军团有特制的女式盔甲,比男式的更精致,质量同样优良。

    女人的衣服?

    那就有趣了,谁不期待看看这个蛮族女王身裹轻纱的模样呢?她分明美若天仙却始终铠甲着身,从未让人看见她前往公共浴室。

    午后的一点冷雨一直飘到了黄昏。

    公孙房间里一直燃着明亮的灯。

    她在那里埋头看账,迅速读信,安排着种种,并作出回复和调整。

    房间里的人屏气凝神,协助她完成四五个月来各种不得不留下来等她本人决定的工作。

    院子里人来人往从未停止。

    最后,公孙拿起一卷束着绸带洒着香水的羊皮信。

    卡扎尔在两个月前再次来信,希望与她在合适的时候见上一面。

    同时卡扎尔提起高原上有人在寻找她。

    高原上。

    公孙想着几年前的人和事,确定自己刚才回复的信件里就有高原上几间商行,他们按她的吩咐关注着塞冯莫洛察万的公开情况。

    信里说到属于他的那家商号经营得很不错,那些茶和铁器都变成金子进了那位法师的口袋,同时也提及以文罗大法师一派为代表的新派与旧派的摩擦已经闹出了不少人命,但新派的势力仍在不断扩大。

    他们似乎也提及了普王的衰弱和王子的强势,预测王子登上王位的日子不会远了。

    一时公孙猜不出是谁在找她。

    揉揉发酸的眼,公孙起身准备赴这第一场君士坦丁堡的盛宴。

    在冬季难得的细雨里近来知名度很高的公孙军团黑仆到了。

    他们向宴会主人行了个礼,然后站在台阶前翘首以盼。

    在远远看见那飘拂着白纱头巾的身影时他们中的一个迅速取下背上的包裹在台阶前铺开一卷羊毛制品。

    没有像罗马人猜想的那样跪下来,那些黑仆只是从另一个背上拆下几块木板迅速拼成了踏脚凳放在金晃晃的马蹬下,然后伸出乌黑的手扶着戴着绣花半指护手的主人下马。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公孙在白斗篷里并没有穿铠甲,也没有穿男装或女装,也不是什么皮毛之类的野人服饰,她只是穿着一件敞开的紫色长袍,用更加深一层的紫金双色丝线绣着美伦美奂的百兽图,里层是细柔的白色皮毛。

    外衣里的圆领袍同样工艺非凡,是晚霞到来时的那种清淡的紫,染得均匀柔美,一个个绣上去的圆形图案是淡淡青色和金色,就像海浪在阳光下卷起时的那一抹晴空色混入了金色阳光,美得不可思议,细腻得几乎只能靠反光才能看见针线的纹路。

    下马时能看到而随意掖在云头锦靴里的裤子是深浓的紫。

    这一身已经华贵非凡,她腰上还束着他们看遍罗马帝国也没有见到过的绿玉腰带,镶满宝石的皮带正正好的卡着她的腰,上面垂着不及手掌长的小刀、深红刀鞘的短刀,和指挥官宝剑。

    整身装束,从手工到用料都显然来自东方某个神秘王国。

    公孙踩着羊毛毯子走上台阶,掀开披在头上挡雨的白纱帽兜与迎接她的主人说话并且仅仅只送上了一束鲜花。

    讲究排场的罗马人愕然而加倍热情的将她迎进室内。

    在灯火照得温暖通亮的室内公孙见识了其他地方抱怨的【罗马人的奢侈】。

    大堆的肉类和瓜果,还热着的汤里油光闪亮,烤鸡冒着香气,由成群的健美的奴仆流水般送上来。

    公孙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手挑了一点品尝。

    “公孙,你只吃一点煮蔬菜?”金发男人凑近,“你是吃不惯烤牛肉吗?”

    公孙鸿瞟他一眼,丝毫不掩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轻蔑,“恕我对【罗马】的习惯毫无准备!你们烤牛的时候是直接把活牛串在架子上开始烤的吗?那种恶臭的气味用什么香料也掩盖不下去!”

    金发男人噎住,睁着眼看她从盘子里轻巧的挟起一片烤鱼,“这种海水里成长的肉类味道小得多。”随后她用略带同情但显然更鄙夷的目光看向他,“上次回君士坦丁堡不曾和你们接触过,我真不知道你们生活得这么艰难,这么多奴隶,除了会穿得少少的、摆弄摆弄装饰品,竟然连食物都不会处理!吃不着像样的东西,你们靠什么支撑呢?你们真是太难了~~”

    她斜对面的金发男人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她说话,此时呛了一下,一边示意仆人将污染的食物端走,一边拿起旁边黑发女奴的长发擦手擦嘴。

    “怎么?”公孙鸿用罗马帝国最骄傲的这群男女一听就会心里发颤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指出:“你们宁可让头发缠在手指上也不使用更舒服柔软的丝绸?”她慢条斯理的将揩完手指和嘴角的白绸巾扔在水杯边,蓝眼睛这才光彩照人的抬起来,“连麻布也没有?得了吧~~”她并不在乎让自己的脸上呈现出本心的厌倦,并真实的轻微叹息,“下面是什么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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