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州位于五州东部,三面环山,一面滨海。

    发花镇漂浮在青木州东边的海域之中,就位置来看,算是五州最东头的小镇,当然,若准确地讲,它应是五州最东头的小岛。

    这座小岛极其特殊,按七爷的说法,当年瘟疫肆虐,岛上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他与八爷离开的时候,那里已经没剩几个还能活蹦乱跳的正常人,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岛。

    原离倚靠在小船的护栏旁,一边赏着一望无际的海景,一边看着八爷潇洒地以符驭船,还一边听着七爷长吁短叹地回忆往事。

    虽然七爷平日里也啰里啰唆爱闹腾,却从未像现下这般聒噪。原离听烦了,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敷衍地道:“哦?什么瘟疫这般厉害?”

    七爷摇摇头,回:“谁晓得,我行走五州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疫病。”

    这时,八爷将最后一张符纸甩了出去。小船加速前行,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花花的水浪。他收手回身,插言道:“如今细想,更觉奇怪。那场瘟疫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好像只在发花镇传播似的。”

    原离:“这有何奇怪。发花镇一座孤零零的小岛,离青木州都还需半日船程,瘟疫自然到不了外头。”

    八爷:“不对,当年不少染疫病人逃了出去,瘟疫却没在五州继续传播。”

    原离琢磨了会儿,不觉眼眸微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奇怪的,让我想起了另一场疫病。”她坐直身子,接着道,“前不久,仁宸城有一家医馆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纵火之人竟是医馆老板……”

    她详细地讲述了林霜儿纵火案的原委,最后神秘兮兮地道:“林霜儿所染疫病似乎也只在青医馆内传播。”

    听罢,七爷八爷面面相觑。

    七爷疾声问道:“染病之人有何症状?”

    “嗯……夜间发病,神志不清。”

    七爷好似放松下来:“那就对不上了,这两种疫病的症状一点都不一样。”

    八爷解释道:“发花镇染疫之人三日面黑,五日吐血,七日成枯槁,若得不到有效救治,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原离不解,问道:“八爷,你当年也在发花镇,为何能全身而退?”

    “此事我也想过,也许是我的徒儿每日用银针替我排毒,我才得以抵抗住疫病的侵袭。”

    “云真?”

    “什么?”八爷瞳仁骤缩。

    “云真,你徒弟云三针呀。”

    “你怎会知?”

    “当然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原离难得见八爷如此吃惊的模样,坏笑道:“他还跟我讲了你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八爷脸色泛青。

    “你的年……”

    “别说了,我不想听!”八爷慌忙打断,竟略显萎靡,与往日格外不同。他犹豫片时,喃喃道:“那……无双世子,也知道了?”

    “无双世子?干他什么事?”

    “……”八爷因心中慌乱,一时竟把原离失忆之事忘了个干净。七爷极少见他这般失态,着实看不下去,护在八爷面前,阴阳怪气地冲原离嚷道:“小原离,剩下的路,看来你是想游过去了。”

    原离吓得双目紧闭,寻思只要狗经寒敢放出七星锁链把她投入海里,她就大声喊出“月旺财”此名。

    七星锁链没等到,她却等到了一句极其轻柔的话。

    “云晓,年纪只是一个数字,你何必在意?”

    原离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七爷正凑在八爷身边,面容温润,神色柔和。

    七爷本就比八爷高上半头,这会儿八爷耷拉着脑袋,而他俯着身子,更显高大魁梧。

    原离竟破天荒觉得这个画面无比和谐。

    一个海浪打了过来,小船摇摆不定。

    八爷灵力高超,这点晃荡对他来讲算不了什么,但七爷还是扶住了他。待海面归于平静后,七爷放下手,似乎想起什么,恶狠狠地道:“真没料到,云真那小兔崽子还是这般嘴碎,我看你也不用再为当年丢下他的事自责了。”

    画面的和谐感一下子被打破,原离不敢再看,别过头去。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座绿油油的小岛在弥漫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原离猛然起身,绕过七爷八爷,踮起脚尖趴栏杆上眺望了一会儿,背着手招呼道:“喂喂喂,你们俩,快看啊!前面就是发花镇了吧?”

    那二人顺着原离的方向看去,不由相视一眼,齐声回道:“不错。”

    海风吹进了七爷的眼里,吹得他眼底泛红。

    “不错……”七爷竟又重复了一遍,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座并不真实的小岛,音色极淡,“是发花镇……这竟是我第一次回来。”

    “你可真无情啊!好歹是自己的家乡,也不回来看看,你就不想念这里吗?”原离冷飕飕。

    七爷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在他的记忆里,十八年前的发花镇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霾之下。

    那里,处处都是凄厉的哀嚎声、哭喊声和尖叫声……那里,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先后在他眼前倒下、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他独自一人被淹没在无尽的恐惧与悲痛之中。发花镇于他来讲,是一场灾难,更是一场噩梦,他不愿想,不肯想,更不敢想。

    十八年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从容面对过去的一切,甚至当他接到发花镇任务时,心里也没有任何涟漪。可此时此刻,他亲眼看着那逐渐逼近的小岛,才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都发放不下的。

    他害怕,非常害怕。

    八爷轻轻拍了拍七爷略微颤抖的拳头,笑道:“经寒,你若想念这里,以后我常陪你回来。”

    七爷低头,长发垂下,挡住了他的脸,没有人能瞧见他此时的神情。片刻后,他慵懒地伸展了下筋骨,回头看向八爷,笑容如往日般邪魅:“云晓,你讲什么呢,我才不想这鬼地方。”

    原离觉得这二人今日格外怪异,好似从他们踏上这条小船起便不对劲了。她想起七爷八爷的故事,那是曾轰动幽冥府的一件大事。

    七爷在成为灵使之前,身染疫病,命垂一线。八爷背着他,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深入乜斜城,夜闯幽冥府,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众多高手,最终突出重围,以鲜血淋淋的躯体在孟婆殿跪了一天一夜。

    孟婆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八爷已失去意识,身子却仍笔直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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