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火山岩浆（五）
凌苋怔了一下，抬眸看着女孩陌生的脸。
恍惚间，记忆的极深处浮现出一张相似的面孔，又像只是在梦中出现过，分不清真假。
然而当她往深处想时，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像是如遭电击，引得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痛，像是在阻止她细想下去。
凌苋抬手按住一侧太阳穴，强行按下自己的不适：“你说你认识我们？”
金发碧眼的女孩点头，“我们六年前在这里遇到过，还有很久以前……”
看着凌苋眸中罕见的茫然，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对了，你活下来了，他们当然不会让你记得这些。请原谅，现在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好时机……”
她回头遥遥望了一眼村落，嘴角漾开了一抹温情的笑，像是在怀念什么。
“我该离开了。”她的声音像清晨吟唱的鸟鸣一样轻盈，“我真正的家乡帕特莫斯星已经死去了，就让我的灵魂结束徒劳的漂泊，和它一同消逝吧。”
帕特莫斯星……原来她的家乡是边缘星系以荒凉落后著称的“监狱星球”？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金发女孩点点头：“帕特莫斯星对于我而言，是无法再会的仙境……请你一定要记住我，记住这里的其他人，记住帕斯莫斯，然后继续走下去。”
女孩的身体开始逐渐变透明，在她彻底消失前，凌苋抬眸看向她湿润的蓝眼睛。
凌苋没有追问女孩信息量惊人的话，而是隔空回答了她上次的问题：
“……你有一头很漂亮的金发。”
——“下次见面能告诉我，我的头发之前是什么颜色的吗？”
——“金色的，很漂亮。”
金发女孩含着泪水的眼睛弯了起来，轻声说：“谢谢你，我……都想起来了。”
她最后的动作，是伸手熟练地理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冲凌苋露出了浅浅的笑。
女孩的身影消散了，凌苋站在原地，眼眸沉沉，唇角抿紧。
一个个头矮矮的小男孩也从村落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扯住了凌苋的袖子。
他睁着大而单纯的眼睛，仰起头，和凌苋对视。
凌苋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有点僵硬地碰了一下他尖刺一样的头发，算是回应。
小男孩的大个子哥哥走在后面，没了绷带挡脸，他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露了出来，大概能判断出年纪上是哥哥而不是父亲。
“谢谢你。”大个子哥哥的眼睛也很红，“这里比炼狱还可怕，我们的灵魂终于可以散去了。”
他侧过身看向姜凛 ，“我……没什么值得给你们留下来的，就把那张照片留给你们吧。”
姜凛依言拿出那张旧相片，看到上面的人相貌清晰，从左到右依次是：顶多一两岁的小男孩、蹿个儿很快的大个子、一个神情温柔的女人以及……
还没有现在这样常年顶着冰山脸，眼角和嘴角都含着笑意的幼年版凌苋。
姜凛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照片上幼年版凌苋的长相和左侧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受对方气质的影响，幼年时的凌苋显得既可爱又活泼，对镜头比了一对猫耳朵。
“那是洛沅女士。”大个子低头看着照片，语气带着敬爱，“我们都很喜欢她……她会写诗，会讲童话给我们听，还会给我们讲很多以前的故事……是她引领着其他女士，在帕特莫斯这片荒漠上播种下了人文主义的生机。”
凌苋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从姜凛手上接过相片。
她看着那个气质温和的女人，脑海中还是一片无措的空白，记不起任何事。
凌苋把照片翻到背面，看到几行美丽飘逸的花体字，像是一首优美又富有激情的短诗：
“我们要真切地活着，要拥抱暖阳和骤雨，要亲吻玫瑰和荆棘。”
“我们血液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宣誓，永远捍卫我们脚下的土地，而不是残酷又冰冷的未知星空。”
大个子郑重其事：“这首诗就像是帕斯莫斯星的旗帜，请你一定要记得它……”
凌苋的目光流连在那几行下笔很重，行笔却很轻盈的字之间，仿佛想要透过这首诗，窥探到很久很久之前的帕特莫斯星的一角。
他们的誓言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即使死在这个空间，还被清除了全部的记忆，也在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血守护这一方小小的净土，保护居住地不受岩浆的侵蚀。
大个子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难得的日光，像是要把这一天记在心里。
最后，他牵着弟弟的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身形也逐渐变得透明，“今天是个好天气。谢谢你们帮我找回记忆，我们……终于能够安眠了。”
.
目前为止，副任务完成了，主任务的进度也有了很大突破。
按理来说，凌苋应该感到轻松许多，可当她在晚上回到航行器里自己的房间时，却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少见地感到迷茫和无措。
在这天晚上的梦中，凌苋再一次梦到了这里。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拿回岩浆底部的东西，三秒之内，我会在你们当中选出第一个人。”
在一片抽泣的哭声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被第一个选中，被迫站到了火山口边上。
她低头看了看四处飞溅、冒着热气的岩浆，泪水几乎要溢满整个防护服的面罩。
她试图把身子缩回去，下意识地离岩浆远了几步，终于带着哭腔崩溃道：“我做不到……”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旁监视的人推了下去，跌入高达上千度的岩浆之中。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切，试图从第一个人的表现上判断任务难度。
还未到十秒，金发女孩就从扒着内壁，从岩浆中艰难地往上爬了出来。
应该是被高温闷到极致缺氧，她已经无法思考，窒息感让她不顾一切，用发着抖的手指下意识地扯开了防护服的面罩。
在皮肤裸露出来的一瞬间，密封着氧气的面罩一瞬间失去了作用。
犹如被扼住喉咙，她踉跄几步，后仰着倒下。
火山口喷溅出来的岩浆滴落在她开始发青的脸上，像是一行永不干涸、翻涌不息的血泪。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人群中寂静了几秒，逐渐响起零散的哭声和尖叫声，恐惧的氛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死亡显得是如此近在咫尺。
“姓名，莉兹；进化潜力判定，d级；总体判定为不合格，已清除。”系统的机械声音毫无起伏，不紧不慢。
“下一个，我将在三秒后指定人选。”
第二个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是一个年纪更小、看起来也就顶多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她紧紧咬着牙，正要哆嗦着赴死，就听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一个声音声调很低，散漫又漫不经心。
另一个声音清冷又飘渺，像是四散在寒风中的雪粒。
这两个声色独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异口同声：
——— “我先来。”
.
次日早晨，凌苋驾驶着航行器开到临海火山上方时，又隐约想起了这个梦。
“早啊。”姜凛揉着眼睛走进控制室，“今天是不是要去火山坑里挖洞了。”
可能是由于没睡醒，他的声音还带着点隐约的鼻音，听起来和凌苋梦中的声音又有了点出入。
凌苋正要把柜子里的速食营养餐拿出来递给他，忽然想把他和梦里的声音对比一下，有了个主意。
姜凛含糊地道了句谢，刚伸出手去拿，就看到凌苋托着营养餐的手往回一缩，自己够了个空。
他清醒了两分，听见凌苋语气有点迟疑，像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航行器的温度检测器好像有点问题，待会谁先去看一下？”
姜凛没太在意，走过去拿她手里的早餐，“待会我来看，我先吃点东西……”
然而凌苋纤长的手指拢住了营养餐，想引他说出梦里“我先来”那三个字：“你先把刚刚的话说完整。”
姜凛误解了她的意思，垂眼看着她，眼尾勾出委屈的弧度。
“……什么意思，不先干活不能吃东西？”
没等凌苋说话，他就继续添油加醋：“你知道联邦劳动法中有‘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如预留出餐食时间’的规定吗？不让我吃早餐是违法的。”
凌苋波澜不惊，似笑非笑：“哦，那你去联邦法庭告我吧。”
姜凛：“……”
回去就告。
航行器悬停在火山坑上方，凌苋打开舱门，看到原本环绕包围着岩浆的火山口的临海一侧已经被撞出一个巨大的裂口，基本上全部的岩浆都已经流进海底，化为凝固的岩石。
甚至不用他们往下继续凿，火山坑裸露出来的底部中就有一个闪着银光的圆石状物质，机器狗卡顿地摇着尾巴汇报：“检测到‘炋石’能源物质的存在——”
胜利近在咫尺，凌苋却顿了一下脚步，望着临海的方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姜凛从速食营养餐中颇为嫌弃地挑拣半天，一口没动。
他若无其事地抬头，同样扫了一眼不远处舷窗外翻着黑沫的大海。
紧接着，他叼着一块面包走过来，很自觉地按了一下扔下绳梯的按钮，“走吧，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苋就一把拉开他，紧急操控航行器疾速上升：“谁让你下降绳梯了！”
被拉到她身后的姜凛目光闪烁了一下，垂眸扫了一眼下方。
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如同被滴进了化不开的墨。而在那一片深色区域中心，搅起了一团可怖的漩涡。
一只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坚硬火山岩的黑色巨兽从漩涡中心疾速爬出，伸出来的尖锐爪子已经勾到了绳梯上，下一秒弓着背借力跃起，就要扑向悬停在低空的航行器——
恍惚间，记忆的极深处浮现出一张相似的面孔，又像只是在梦中出现过，分不清真假。
然而当她往深处想时，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像是如遭电击，引得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痛，像是在阻止她细想下去。
凌苋抬手按住一侧太阳穴，强行按下自己的不适：“你说你认识我们？”
金发碧眼的女孩点头，“我们六年前在这里遇到过，还有很久以前……”
看着凌苋眸中罕见的茫然，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对了，你活下来了，他们当然不会让你记得这些。请原谅，现在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好时机……”
她回头遥遥望了一眼村落，嘴角漾开了一抹温情的笑，像是在怀念什么。
“我该离开了。”她的声音像清晨吟唱的鸟鸣一样轻盈，“我真正的家乡帕特莫斯星已经死去了，就让我的灵魂结束徒劳的漂泊，和它一同消逝吧。”
帕特莫斯星……原来她的家乡是边缘星系以荒凉落后著称的“监狱星球”？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金发女孩点点头：“帕特莫斯星对于我而言，是无法再会的仙境……请你一定要记住我，记住这里的其他人，记住帕斯莫斯，然后继续走下去。”
女孩的身体开始逐渐变透明，在她彻底消失前，凌苋抬眸看向她湿润的蓝眼睛。
凌苋没有追问女孩信息量惊人的话，而是隔空回答了她上次的问题：
“……你有一头很漂亮的金发。”
——“下次见面能告诉我，我的头发之前是什么颜色的吗？”
——“金色的，很漂亮。”
金发女孩含着泪水的眼睛弯了起来，轻声说：“谢谢你，我……都想起来了。”
她最后的动作，是伸手熟练地理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冲凌苋露出了浅浅的笑。
女孩的身影消散了，凌苋站在原地，眼眸沉沉，唇角抿紧。
一个个头矮矮的小男孩也从村落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扯住了凌苋的袖子。
他睁着大而单纯的眼睛，仰起头，和凌苋对视。
凌苋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有点僵硬地碰了一下他尖刺一样的头发，算是回应。
小男孩的大个子哥哥走在后面，没了绷带挡脸，他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露了出来，大概能判断出年纪上是哥哥而不是父亲。
“谢谢你。”大个子哥哥的眼睛也很红，“这里比炼狱还可怕，我们的灵魂终于可以散去了。”
他侧过身看向姜凛 ，“我……没什么值得给你们留下来的，就把那张照片留给你们吧。”
姜凛依言拿出那张旧相片，看到上面的人相貌清晰，从左到右依次是：顶多一两岁的小男孩、蹿个儿很快的大个子、一个神情温柔的女人以及……
还没有现在这样常年顶着冰山脸，眼角和嘴角都含着笑意的幼年版凌苋。
姜凛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照片上幼年版凌苋的长相和左侧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受对方气质的影响，幼年时的凌苋显得既可爱又活泼，对镜头比了一对猫耳朵。
“那是洛沅女士。”大个子低头看着照片，语气带着敬爱，“我们都很喜欢她……她会写诗，会讲童话给我们听，还会给我们讲很多以前的故事……是她引领着其他女士，在帕特莫斯这片荒漠上播种下了人文主义的生机。”
凌苋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从姜凛手上接过相片。
她看着那个气质温和的女人，脑海中还是一片无措的空白，记不起任何事。
凌苋把照片翻到背面，看到几行美丽飘逸的花体字，像是一首优美又富有激情的短诗：
“我们要真切地活着，要拥抱暖阳和骤雨，要亲吻玫瑰和荆棘。”
“我们血液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宣誓，永远捍卫我们脚下的土地，而不是残酷又冰冷的未知星空。”
大个子郑重其事：“这首诗就像是帕斯莫斯星的旗帜，请你一定要记得它……”
凌苋的目光流连在那几行下笔很重，行笔却很轻盈的字之间，仿佛想要透过这首诗，窥探到很久很久之前的帕特莫斯星的一角。
他们的誓言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即使死在这个空间，还被清除了全部的记忆，也在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血守护这一方小小的净土，保护居住地不受岩浆的侵蚀。
大个子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难得的日光，像是要把这一天记在心里。
最后，他牵着弟弟的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身形也逐渐变得透明，“今天是个好天气。谢谢你们帮我找回记忆，我们……终于能够安眠了。”
.
目前为止，副任务完成了，主任务的进度也有了很大突破。
按理来说，凌苋应该感到轻松许多，可当她在晚上回到航行器里自己的房间时，却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少见地感到迷茫和无措。
在这天晚上的梦中，凌苋再一次梦到了这里。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拿回岩浆底部的东西，三秒之内，我会在你们当中选出第一个人。”
在一片抽泣的哭声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被第一个选中，被迫站到了火山口边上。
她低头看了看四处飞溅、冒着热气的岩浆，泪水几乎要溢满整个防护服的面罩。
她试图把身子缩回去，下意识地离岩浆远了几步，终于带着哭腔崩溃道：“我做不到……”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旁监视的人推了下去，跌入高达上千度的岩浆之中。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切，试图从第一个人的表现上判断任务难度。
还未到十秒，金发女孩就从扒着内壁，从岩浆中艰难地往上爬了出来。
应该是被高温闷到极致缺氧，她已经无法思考，窒息感让她不顾一切，用发着抖的手指下意识地扯开了防护服的面罩。
在皮肤裸露出来的一瞬间，密封着氧气的面罩一瞬间失去了作用。
犹如被扼住喉咙，她踉跄几步，后仰着倒下。
火山口喷溅出来的岩浆滴落在她开始发青的脸上，像是一行永不干涸、翻涌不息的血泪。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人群中寂静了几秒，逐渐响起零散的哭声和尖叫声，恐惧的氛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死亡显得是如此近在咫尺。
“姓名，莉兹；进化潜力判定，d级；总体判定为不合格，已清除。”系统的机械声音毫无起伏，不紧不慢。
“下一个，我将在三秒后指定人选。”
第二个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是一个年纪更小、看起来也就顶多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她紧紧咬着牙，正要哆嗦着赴死，就听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一个声音声调很低，散漫又漫不经心。
另一个声音清冷又飘渺，像是四散在寒风中的雪粒。
这两个声色独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异口同声：
——— “我先来。”
.
次日早晨，凌苋驾驶着航行器开到临海火山上方时，又隐约想起了这个梦。
“早啊。”姜凛揉着眼睛走进控制室，“今天是不是要去火山坑里挖洞了。”
可能是由于没睡醒，他的声音还带着点隐约的鼻音，听起来和凌苋梦中的声音又有了点出入。
凌苋正要把柜子里的速食营养餐拿出来递给他，忽然想把他和梦里的声音对比一下，有了个主意。
姜凛含糊地道了句谢，刚伸出手去拿，就看到凌苋托着营养餐的手往回一缩，自己够了个空。
他清醒了两分，听见凌苋语气有点迟疑，像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航行器的温度检测器好像有点问题，待会谁先去看一下？”
姜凛没太在意，走过去拿她手里的早餐，“待会我来看，我先吃点东西……”
然而凌苋纤长的手指拢住了营养餐，想引他说出梦里“我先来”那三个字：“你先把刚刚的话说完整。”
姜凛误解了她的意思，垂眼看着她，眼尾勾出委屈的弧度。
“……什么意思，不先干活不能吃东西？”
没等凌苋说话，他就继续添油加醋：“你知道联邦劳动法中有‘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如预留出餐食时间’的规定吗？不让我吃早餐是违法的。”
凌苋波澜不惊，似笑非笑：“哦，那你去联邦法庭告我吧。”
姜凛：“……”
回去就告。
航行器悬停在火山坑上方，凌苋打开舱门，看到原本环绕包围着岩浆的火山口的临海一侧已经被撞出一个巨大的裂口，基本上全部的岩浆都已经流进海底，化为凝固的岩石。
甚至不用他们往下继续凿，火山坑裸露出来的底部中就有一个闪着银光的圆石状物质，机器狗卡顿地摇着尾巴汇报：“检测到‘炋石’能源物质的存在——”
胜利近在咫尺，凌苋却顿了一下脚步，望着临海的方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姜凛从速食营养餐中颇为嫌弃地挑拣半天，一口没动。
他若无其事地抬头，同样扫了一眼不远处舷窗外翻着黑沫的大海。
紧接着，他叼着一块面包走过来，很自觉地按了一下扔下绳梯的按钮，“走吧，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苋就一把拉开他，紧急操控航行器疾速上升：“谁让你下降绳梯了！”
被拉到她身后的姜凛目光闪烁了一下，垂眸扫了一眼下方。
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如同被滴进了化不开的墨。而在那一片深色区域中心，搅起了一团可怖的漩涡。
一只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坚硬火山岩的黑色巨兽从漩涡中心疾速爬出，伸出来的尖锐爪子已经勾到了绳梯上，下一秒弓着背借力跃起，就要扑向悬停在低空的航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