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雪山冰川（十一）
赵三愚嘴唇颤抖，脖颈处脆弱的血管已经被刀刃压出了一道渗血的口子。
他青筋毕露，眼中满是不甘，语气无比激动：“就差一个……”
再多杀一个人……他就能活着出去了，为什么偏偏只差一点！
姜凛收回了嘴角嘲讽的笑，刀刃压得更深了，“是啊，也就差你这一个了。”
他本以为自己在第一次下手前会有些犹豫，虽然在军事学院待过三年，但毕竟从未经历过真正下死手的实战。
但是真正握着锋利的短剑抵在对方脖子上时，他的情绪莫名一下就变得迟钝淡漠起来了，忽然像是变成了一个情感缺失的机器。
……甚至竟然有一种迫不及待地让那道小伤扩大成致死伤的冲动。
赵三愚头皮发麻，绝望极了：“不……我不想死！”
姜凛充耳不闻，指尖发力。
然而，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按在刀柄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姜凛微微一怔，转过头。
他看到凌苋抿着唇，语气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绪，说的话却似乎带了一点安抚的意味：“松手，让我来吧。”
然而姜凛并未松开手，而是坚持道，“我来处理，不相信我吗？”
眼见说服不了姜凛，凌苋懒得和他掰扯，索性发力抢过短剑。
她目光冷凝，动作干净利落，一刀划开了对方的脖颈。
赵三愚倒地，喉咙上下滚动，发出嘶哑的笑：“……至少……算是给了个痛快……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是你们……我到底哪里……没做好？”
凌苋垂眼看他，“你很聪明，故意不引起任何人关注，成功伪装成了一个鲁莽粗鲁的人。不过你的存在感太低，表现得太不在意生死了，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化冰期的第一天，你想杀通灵，特意找准了时机，在墨镜女在他旁边的时把通灵推了出去，好让本来就与墨镜女有矛盾的我怀疑她。”
“那天，你应该是拿了个玻璃瓶装了冰川水回去研究吧？反光这种事情确实不好避免，姑且算你运气不好吧。”
“给墨镜女下蛊的时候……你有点太明显了。不过这个也不是你的问题，反正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你怎么也没办法洗清嫌疑。”
“这么总结来看，你其实挺聪明的。你在基低斯城待了挺久吧？”
赵三愚呛了口血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三年。”他近乎无声地说，“我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三年了。”
“我已经记不起……直接或间接地害死过多少人了。当然，我也……很多次险些被人害死。”
“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谁能……活着完成任务，才能得到积分，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赵三愚吃力地仰起脸，冷笑着与凌苋对视：
“你以为……我喜欢杀人吗？你不也对我下手了？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实际上……你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凌苋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并没有反驳。
她也并没有拿现实里的那套观念去批驳赵三愚，因为他至少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她的手也沾上血了，也彻底和“干净”划开了界限。
趁着赵三愚还有一口气，凌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到基低斯城的？”
“……不记得了。”赵三愚眼神逐渐空洞，倒映着阴沉的天，“我……来之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最后一口气彻底断掉，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也并没有合上，依然不甘地睁着。
“本关剩余人数：1。”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编号为（#乱码）的凌苋本场通关，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正在进行结算：通关时间低于本关平均用时，不扣分。通关方式为：先完成隐藏任务，再完成核心任务，由于并未直接完成核心任务，扣3分；故意违规放火破坏宫殿，扣5分。综上，最终得分为：92分。”
与此同时，两个人的金手指系统也分别给出了结算。
凌苋那边，debuff系统语气平静：“最终得分高于90分，您不会得到精神力降低的惩罚了。”
姜凛那边，buff系统语气欣喜：“由于您的违规，导致本关总得分低了5分，您的幸运点增长了5点。”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搭理金手指系统。
姜凛站在凌苋身后，望着她手里沾着血的短剑，语调低沉：“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来？”
凌苋捧起一把积雪，将匕首上沾着的赵三愚的血迹擦拭掉。
她掩饰住口不对心，淡淡回答：“怕你又搞小动作。”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知道姜凛没有在实战中真正动过刀，如果最后真的能活着从这个系统里出去……还是不要背负上心理负担比较好。
姜凛并没有辩解，而是学着凌苋方才的样子，直接动手，仗着身高优势按住对方的肩，气焰极其嚣张——
——然而他最终却只是抓过了匕首的手柄，俯下身接下了把刀刃擦干净的活，只丢下一句“雪太冷了”。
看着他明显赌气的背影，凌苋唇角一动，有点想笑。
几秒后，姜凛拎着光滑干净的匕首直起身。把手柄还给凌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别理他，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凌苋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纠正赵三愚死前的那句话。
——“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实际上……你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姜凛低了一下眼，视线轻轻地搭在凌苋身上，说：“如果你和他是一类人，你就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在死局里寻找一条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路。”
凌苋嘴角的弧度淡下去了。
她沉默片刻：“但我没做到。”
周围的空间开始逐渐模糊，系统正在关闭关卡，把他们送出去。
陷入晕眩之前，她听到姜凛懒洋洋地说：“你既不是这个鬼系统的开发者，也不是救世主，愧疚什么？”
他语调一变，像是添了几分笑，“如果非要当救世主的话……只用当我一个人的就行。”
.
凌苋意识沉沉，像是跌入了一个黯淡无光的梦境。
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流连在这场风雪交加的极寒之地上，漫无目的地迎风往前走。
雪原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预示着化冰期的到来。
而后画面一转，冰川也开始逐渐消融，冻结在冰层内部的骨头落入了洋流里，在药水的催动下恢复了人的骨架，成群结队地向她的方向冲来！
梦中的她反应很快，及时往反方向后撤。
然而她周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们，大多数都愣在原地，嘴角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他们陷入了梦境，对着一群面目可怖、杀气汹汹的骷髅张开双臂，嘴里低语着亲人、朋友的名字。
她梦见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大声喊着每个人的编号，却没有一个人从幻境中醒过来。
“……没有用的。”一双手覆住了她的眼睛，用力把她往后推，试图挡住那幅残忍的场景，“跑！别回头——”
然而凌苋透过指缝，看到了骷髅群对着那群毫不反抗的人挥起冰棱，扎穿了他们的喉咙——
无声无息地，他们一个个地倒下了。
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原，将凌苋的梦境也染成了一片粘稠到令人窒息的猩红，
“太可惜了……是吧？”
梦里的场景猛地一黑，系统的机械声鬼魅地响起。
它虽然说着可惜，语气却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玩味和嘲讽：
“即使这么久过去了，虽然你再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但依然一个人也救不了，对吧？”
……
凌苋无意识地攥紧手心，忽然摸到了一个又硬又咯手的刀柄。
是大将军的那把短剑。
梦境浓稠的血色逐渐淡了，褪成了一片蒙蒙的灰。
一个平和、沉静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帮我从这里解脱出来了……这把短剑就送给你了。它虽然没有‘战无不胜’的功效，但的确很锋利，很适合用来防身。”
将军温和地继续说：“希望你不会觉得它是个不详的东西……”
……当然不会的。
凌苋摇头，问：“你会去哪里？”
将军笑了。
他语气上扬，似乎带了一点少年气，很轻松地说：“大概是灵魂消散，魂归故里吧，这已经是我想过最好的结局了。”
“我在这里被困了三年……每隔一段就要‘复活’一次，如今终于能解脱了。”
“别哭……别为我难过。继续往前走吧，孩子。”
他青筋毕露，眼中满是不甘，语气无比激动：“就差一个……”
再多杀一个人……他就能活着出去了，为什么偏偏只差一点！
姜凛收回了嘴角嘲讽的笑，刀刃压得更深了，“是啊，也就差你这一个了。”
他本以为自己在第一次下手前会有些犹豫，虽然在军事学院待过三年，但毕竟从未经历过真正下死手的实战。
但是真正握着锋利的短剑抵在对方脖子上时，他的情绪莫名一下就变得迟钝淡漠起来了，忽然像是变成了一个情感缺失的机器。
……甚至竟然有一种迫不及待地让那道小伤扩大成致死伤的冲动。
赵三愚头皮发麻，绝望极了：“不……我不想死！”
姜凛充耳不闻，指尖发力。
然而，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按在刀柄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姜凛微微一怔，转过头。
他看到凌苋抿着唇，语气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绪，说的话却似乎带了一点安抚的意味：“松手，让我来吧。”
然而姜凛并未松开手，而是坚持道，“我来处理，不相信我吗？”
眼见说服不了姜凛，凌苋懒得和他掰扯，索性发力抢过短剑。
她目光冷凝，动作干净利落，一刀划开了对方的脖颈。
赵三愚倒地，喉咙上下滚动，发出嘶哑的笑：“……至少……算是给了个痛快……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是你们……我到底哪里……没做好？”
凌苋垂眼看他，“你很聪明，故意不引起任何人关注，成功伪装成了一个鲁莽粗鲁的人。不过你的存在感太低，表现得太不在意生死了，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化冰期的第一天，你想杀通灵，特意找准了时机，在墨镜女在他旁边的时把通灵推了出去，好让本来就与墨镜女有矛盾的我怀疑她。”
“那天，你应该是拿了个玻璃瓶装了冰川水回去研究吧？反光这种事情确实不好避免，姑且算你运气不好吧。”
“给墨镜女下蛊的时候……你有点太明显了。不过这个也不是你的问题，反正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你怎么也没办法洗清嫌疑。”
“这么总结来看，你其实挺聪明的。你在基低斯城待了挺久吧？”
赵三愚呛了口血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三年。”他近乎无声地说，“我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三年了。”
“我已经记不起……直接或间接地害死过多少人了。当然，我也……很多次险些被人害死。”
“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谁能……活着完成任务，才能得到积分，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赵三愚吃力地仰起脸，冷笑着与凌苋对视：
“你以为……我喜欢杀人吗？你不也对我下手了？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实际上……你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凌苋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并没有反驳。
她也并没有拿现实里的那套观念去批驳赵三愚，因为他至少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她的手也沾上血了，也彻底和“干净”划开了界限。
趁着赵三愚还有一口气，凌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到基低斯城的？”
“……不记得了。”赵三愚眼神逐渐空洞，倒映着阴沉的天，“我……来之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最后一口气彻底断掉，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也并没有合上，依然不甘地睁着。
“本关剩余人数：1。”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编号为（#乱码）的凌苋本场通关，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正在进行结算：通关时间低于本关平均用时，不扣分。通关方式为：先完成隐藏任务，再完成核心任务，由于并未直接完成核心任务，扣3分；故意违规放火破坏宫殿，扣5分。综上，最终得分为：92分。”
与此同时，两个人的金手指系统也分别给出了结算。
凌苋那边，debuff系统语气平静：“最终得分高于90分，您不会得到精神力降低的惩罚了。”
姜凛那边，buff系统语气欣喜：“由于您的违规，导致本关总得分低了5分，您的幸运点增长了5点。”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搭理金手指系统。
姜凛站在凌苋身后，望着她手里沾着血的短剑，语调低沉：“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来？”
凌苋捧起一把积雪，将匕首上沾着的赵三愚的血迹擦拭掉。
她掩饰住口不对心，淡淡回答：“怕你又搞小动作。”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知道姜凛没有在实战中真正动过刀，如果最后真的能活着从这个系统里出去……还是不要背负上心理负担比较好。
姜凛并没有辩解，而是学着凌苋方才的样子，直接动手，仗着身高优势按住对方的肩，气焰极其嚣张——
——然而他最终却只是抓过了匕首的手柄，俯下身接下了把刀刃擦干净的活，只丢下一句“雪太冷了”。
看着他明显赌气的背影，凌苋唇角一动，有点想笑。
几秒后，姜凛拎着光滑干净的匕首直起身。把手柄还给凌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别理他，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凌苋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纠正赵三愚死前的那句话。
——“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实际上……你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姜凛低了一下眼，视线轻轻地搭在凌苋身上，说：“如果你和他是一类人，你就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在死局里寻找一条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路。”
凌苋嘴角的弧度淡下去了。
她沉默片刻：“但我没做到。”
周围的空间开始逐渐模糊，系统正在关闭关卡，把他们送出去。
陷入晕眩之前，她听到姜凛懒洋洋地说：“你既不是这个鬼系统的开发者，也不是救世主，愧疚什么？”
他语调一变，像是添了几分笑，“如果非要当救世主的话……只用当我一个人的就行。”
.
凌苋意识沉沉，像是跌入了一个黯淡无光的梦境。
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流连在这场风雪交加的极寒之地上，漫无目的地迎风往前走。
雪原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预示着化冰期的到来。
而后画面一转，冰川也开始逐渐消融，冻结在冰层内部的骨头落入了洋流里，在药水的催动下恢复了人的骨架，成群结队地向她的方向冲来！
梦中的她反应很快，及时往反方向后撤。
然而她周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们，大多数都愣在原地，嘴角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他们陷入了梦境，对着一群面目可怖、杀气汹汹的骷髅张开双臂，嘴里低语着亲人、朋友的名字。
她梦见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大声喊着每个人的编号，却没有一个人从幻境中醒过来。
“……没有用的。”一双手覆住了她的眼睛，用力把她往后推，试图挡住那幅残忍的场景，“跑！别回头——”
然而凌苋透过指缝，看到了骷髅群对着那群毫不反抗的人挥起冰棱，扎穿了他们的喉咙——
无声无息地，他们一个个地倒下了。
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原，将凌苋的梦境也染成了一片粘稠到令人窒息的猩红，
“太可惜了……是吧？”
梦里的场景猛地一黑，系统的机械声鬼魅地响起。
它虽然说着可惜，语气却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玩味和嘲讽：
“即使这么久过去了，虽然你再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但依然一个人也救不了，对吧？”
……
凌苋无意识地攥紧手心，忽然摸到了一个又硬又咯手的刀柄。
是大将军的那把短剑。
梦境浓稠的血色逐渐淡了，褪成了一片蒙蒙的灰。
一个平和、沉静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帮我从这里解脱出来了……这把短剑就送给你了。它虽然没有‘战无不胜’的功效，但的确很锋利，很适合用来防身。”
将军温和地继续说：“希望你不会觉得它是个不详的东西……”
……当然不会的。
凌苋摇头，问：“你会去哪里？”
将军笑了。
他语气上扬，似乎带了一点少年气，很轻松地说：“大概是灵魂消散，魂归故里吧，这已经是我想过最好的结局了。”
“我在这里被困了三年……每隔一段就要‘复活’一次，如今终于能解脱了。”
“别哭……别为我难过。继续往前走吧，孩子。”